仝義安本想與他說說今日從馮義采那裏聽來的關於父親的話,聽他這麽說,心裏便有些不開心,索性閉嘴不提,隻懶懶的應道,“孫兒知道了。祖父,我有些累了,想去歇一歇。”


    仝之林見他有些不耐煩,亦不多說,擺擺手道,“去吧。”


    仝義安從正廳裏出來,冷風吹在臉上,心底一陣清涼,酒也醒了幾分,走到花園處,突然聽到母親的聲音。


    仝大奶奶似是正在生氣,聲音壓得低低的,卻掩不住她的憤怒,“你這是什麽意思?雪姐兒就該低人一等,玉姐兒就高貴了麽?她們可都是禦國公府的嫡親孫女,更何況雪姐兒的父親還是鎮守邊關的大將軍,哪個又敢看輕了她去?”


    “嫂子,話可不能這麽說。”站在仝大奶奶對麵的正是仝二奶奶,她麵上帶著一絲淡淡的不屑,語氣亦是淡淡的,“看輕雪姐兒的不正是您麽?若您不是想著把雪姐兒送給人家做妾去,她何至於此?”


    仝大奶奶氣的嘴唇發抖,心口一陣發悶,一陣生疼,“這樣難聽的話你都說出口,你好歹也是雪姐兒的親嬸娘,她過的不好你就開心了麽?你明明知道的,王妃當時許給我的是世子妃之位,誰知道竟會出了那樣的事?”


    仝二奶奶冷冷的哼了一聲,“王妃許給世子妃之位?大嫂難道沒有腦子麽?王妃若能管得住世子爺,這些年來又何必費心勞力的為淵哥兒籌劃?世子妃之位,王妃說了是不算的。”


    仝大奶奶氣的淚珠子落下來,抽泣道,“這樣的話你去當著父親的麵說去,你大哥一年年的不在家,你們二房便是這樣欺負我的麽?雪姐兒死了,你們就心甘了。”


    仝二奶奶哎喲了一聲,“大嫂,即使到了父親跟前,這話我也是說得的,您不要說我們欺負您,我可不敢,是您跟下頭的人說定要看我們玉姐兒的笑話。”


    仝大奶奶頓時氣短,她本就做錯了事,哪裏還敢到國公爺跟前說理去?


    兩人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仝義安聽得一陣心煩,兩手緊緊的攥著,他原以為妹妹是受了什麽委屈,卻不料竟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母親真是糊塗,怎會把妹妹的閨譽當兒戲?


    二嬸一向溫和,豈知也是個笑裏藏刀的,說起話來,句句剜人心窩。


    同為仝氏家人,怎會生出這些齷齪的事情來?他頓覺失望的很,悄悄的轉了身往自己院子裏走去。


    他愈發的想要建功立業,給受了委屈無處訴說的母親再掙一分榮耀。


    這一日,賴風旭悄悄使了人進禦國公府給仝義安遞了個信,約在盛華茶樓喝茶。


    仝義安正在家裏悶得慌,接到信便欣然前往,到了地方才發現賴風旭還沒來,他仍點了素常喝茶的包廂,一邊品茶一邊等著賴風旭。


    等了一陣子,仍不見賴風旭來,仝義安有些不耐煩了,出門準備去別的地方,走到樓梯口,恰與樓下上來的人撞在一起,心下不禁有些惱火,抬頭看時,又不由得一陣驚喜,“馮兄,這麽巧啊。”


    馮義采被他撞的身子趔趄一下,剛站穩腳跟,笑道,“義安啊。”說著朝他身後看一眼,“怎麽就你自己?你這是喝完茶要走了?”


    仝義安笑著惱道,“本是風旭捎信來此喝茶,誰知他竟是沒來,害我在此白白等了好半天,見他不來,我一個人無聊,真想走呢。”


    馮義采目光轉了轉,似是猶豫了一下。


    仝義安看在眼裏,心下微動,暗暗猜測馮義采在此做什麽。


    馮義采卻似下定了決心,伸手拉了他,“義安,你若不嫌棄的話,與為兄去一起去會會我的朋友,怎麽樣?”


    仝義安正有此意,馬上道,“馮兄謙虛了,義安可不敢嫌棄您,您的朋友定是非凡之人,義安就更不敢嫌棄了。”


    馮義采並不多言,拉著他去了離樓梯最遠的一間包廂。


    包廂裏已經坐了五個人,加上他們兩人,共有七人,坐在一起,顯得有些擁擠。


    馮義采給他們一一做了介紹,當眾人聽到眼前這位正是仝大將軍的嫡子仝義安時,全都有些驚訝,隨即便起了敬佩之心,他們卻都不似賴風旭等人一般一味的吹捧逢迎,但言談舉止間卻都對仝義安多了幾分客氣與敬重。


    這讓仝義安的心在瞬間得到更大的膨脹,比賴風旭等人的吹捧更讓他覺得驕傲,他認為這些人對他才是真正的看重。


    與馮義采對坐的是一位身穿灰布衫的公子哥,他腰間掛著一把小刀,似是練武之人,他是威遠鏢局的少主盧遠,年紀輕輕便跟著領著鏢隊送過幾次很重要的鏢,在京城似乎也有幾分名氣。


    幾人閑聊一陣,又提到七毒門盜竊之事,盧遠拍案而起,冷聲道,“幾個小毒物,上不得台麵,卻跑到京城來撒野了,七毒門算什麽?不過是靠著用毒偷偷摸摸的幫人辦事,若說他們都是練家子,簡直丟了武師的臉。”


    這話很合仝義安的口味,但他卻不想多說,畢竟是剛剛結識,少言為妙。


    馮義采亦有些憤慨,“一連五家,現在搞得整個京城都人心惶惶了,皇上雖下旨讓刑部查辦,如今過了這幾日,竟是連半點動靜都沒看到,我看,這個年恐怕都過不好咯。”


    坐在他旁邊的一人似乎也氣的牙癢癢,“什麽七毒門,徒有虛名,小毛賊而已,能跟邊關上的蠻子比嗎?能有蠻子兇狠殘暴嗎?他們是沒碰到仝大將軍,若是大將軍迴來了,他們還不知道逃到哪裏去了呢。”


    盧遠的目光便落到了仝義安的麵上,眸光閃亮,沉聲道,“我有個提議,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他目光稍顯熾烈,仝義安倒是被他嚇了一跳,不知他直直的盯視著自己,要說出什麽主意來。


    盧遠稍稍移了移目光,又落在馮義采麵上,低聲道,“我提議咱們幾個組個捕毒幫,專門去抓那些作亂的小毒物,咱們的幫主就由仝公子來擔任,俗話說虎父無犬子,仝大將軍英勇無敵,仝小將軍自然也是俠肝義膽了。”


    馮義采雙目放出亮光,熱切的盯著仝義安,稍稍有些緊張的緊握住仝義安的手,“義安,你可願意?咱們若真組了這樣的幫,便是要大幹一場了,他日鏟除了七毒門,你可就是天宇朝的大英雄了。”


    仝義安突然有些發懵,這事來的太突然,一時間他還有些接受不了,但鏟除七毒門大幹一場卻是他十分熱衷的,他覺得自己的確需要一個這樣的機會,不靠祖父不靠父親甚至不靠任何人的關係,隻憑借自己的本事。


    他相信他有這個能力,但是七毒門隻是在傳聞裏聽說,究竟從何處入手呢?


    盧遠見他猶豫並不答話,遂沉聲道,“莫非義安兄弟是看不起我們,不肯與我們共事麽?如此的話,那就當我方才的話沒說。”


    登時另外幾人麵上也都訕訕的,再望向仝義安的目光便多了幾分怒意。


    馮義采用手推了推仝義安,仝義安猛然驚醒,馬上站起來道,“小弟不才,實在難當此大任,方才小弟在想捉拿七毒門,該從何下手呢?”


    盧遠由怒轉喜,一把握住仝義安的手,“義安,好樣的,咱們既然選了你做幫主,自是都覺得你能當此大任。”他轉頭看著另外幾人,壓低嗓音,“你們都同意嗎?”


    “同意。”“堅決支持。”


    眾人紛紛表示讚同。


    盧遠拍拍桌子,“好,既然如此,咱們就畫押簽名,他日咱們捕毒幫若發揚光大了,今日咱們六人便是捕毒幫的堂主了。義采,你寫一份自願加入書吧,凡是簽名畫押的都必須聽從幫主安排,絕不能違背捕毒幫的幫規。”


    馮義采立即出門取了紙筆來,仝義安更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須臾,馮義采迴來,幾人又商議了一些細節,全都記錄下來,七人共同擊掌宣誓,又在紙上簽名按上手印,捕毒幫正式成立了。


    捕毒幫的宣誓書自然由幫主仝義安收起來,他小心的藏在懷裏,仿佛藏了一份天大的秘密。


    做完這一切眾人坐下,個個激動萬分,盧遠語氣裏多了幾分尊敬,“幫主,你剛才說從何下手,我倒是有個想法,失竊的幾家均是朝廷命官,從他們身上下手得到的信息最多,咱們不如就從他們府上以及府上的人身上下手。”


    仝義安靈光一閃,“好主意,而且這幾位大人我都認識,正好可以細細的問一問。”


    馮義采點頭道,“幫主,那你去詢問幾位大人,盤問府上下人的事就交給我們幾個了。咱們分頭行事,三日後在此相聚,再匯總下各自得到的消息,盡快查處七毒門的下落。”


    所有人都讚同的點點頭,幾人又喝幾杯茶,從茶樓離開時,已親如兄弟,關係親密了許多。


    走在路上的仝義安,心跳的很快,猶如鑼鼓在喧鬧,他從來沒像今天這般自信張揚過,他覺得他功成名就的機會來了,這一次,他一定要抓住,死死的抓住,絕不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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