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何淑仁已穿了衣服出來,立在門口,麵色冷淡,“兩位有何貴幹?”


    黎言裳見他穿戴整齊了,亦不多廢話,抬眸見木桶還在屋裏,桶沿上還在嘀嗒嘀嗒的往下落水,遂道,“去隔壁房間說吧。”


    何淑仁轉身走到隔壁房間,伸手推開門,自己先走進去,待黎言裳兩人進來,目光在宇文曄麵上掃了掃,又轉向黎言裳,等她開口說話。


    黎言裳從頭上拔下金釵,遞到何淑仁跟前,“你認識這支金釵嗎?”


    何淑仁自是認識的,他淡淡的掃了黎言裳一眼,“這不是你母親的金釵麽?留給你了嗎?”


    黎言裳麵色稍顯嚴肅的看著何淑仁,“你能告訴我關於我母親的事嗎?比如我外祖家在何處,比如這支金釵是何來曆?”


    何淑仁眸光一閃,眼角餘光越過宇文曄,隨即搖頭道,“既然你母親沒跟你說過什麽,那便是不想讓你知道,你又何必打聽這些呢?”


    宇文曄瞧得清楚,分明是嫌他礙了眼,但他卻依舊穩穩的站在黎言裳身邊,半點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黎言裳冷笑道,“你不說就算了,我還可以去問旁人,今日便碰到識的這金釵的人,趕明兒去問問她。”


    何淑仁麵色變了變,眉毛高高的挑起來,“誰?”


    黎言裳撇他一眼,“反正你知道它的來曆,你又何必打聽誰識的呢?而且那人似乎還認識我,從第一次見到我就表現的很奇怪,另外,還有人說我跟她長的很像。”


    何淑仁瞬間呆了呆,目光飄散,呆滯片刻才問道,“是誰?”


    他雖在竭力壓製激動的情緒,但語氣卻稍顯緊張,帶著顫音。


    黎言裳瞟他一眼,“你很想知道她是誰嗎?”


    何淑仁閉了閉眼,再度睜開,已恢複了平靜,“你想說便說,我,無所謂。”


    擺明了不會與她做等價交換。


    黎言裳急於知道關於越曼的事,可他又擺明了不肯直說,真是幹著急又沒有辦法。


    宇文曄拉了她的手,“既然何掌櫃不想知道,咱們還是走吧,迴去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何淑仁看著兩人心底發笑,若真是這麽容易就問出來的,他們幹嘛還來找他?


    黎言裳握了宇文曄的手,轉身出門,一隻腳邁出門後,又迴過頭來,“宮裏的清妃你聽說過嗎?就是她。”


    何淑仁不想告訴她關於越曼的事,一定有他的道理,她知道他絕不會害她,不告訴她可能是為她好,或者還不到時候。


    何淑仁登時又僵在原地,雙眼直直的盯視著她,神思卻已飛的很遠。


    清妃?就是那個毫無背景卻一直深受皇帝寵愛的妃子?素聞她絕世無雙,在一個謎一樣的存在,與世無爭卻得帝皇寵愛,經久不衰。


    清妃,清妃……


    竟然是她,真的是她嗎?


    他呆立在房中久久不能動彈。


    出了玉器行,上了馬車,黎言裳擺弄著手裏的金釵,“有沒有辦法幫我查一查這支金釵?”


    宇文曄低頭瞟一眼金釵,“上次找到金釵後,我便派人查過,但是並沒有查到任何消息。”


    他略一頓,又道,“或許我可以讓易生他們去查一查,迴去畫個圖樣給他們。”


    黎言裳略一沉思道,“你知道能在哪裏找到他們嗎?不如咱們過去瞧瞧吧,我正好有事找他們。”


    宇文曄略一沉吟,“那去姚家莊吧。”


    馬車立即掉頭飛奔而去,兩人剛從馬車上下來,易生他們已得到消息,迎到了莊子口,“世子爺,世子妃。”


    宇文曄微微點頭,隨著他們去了上次與吳又進一起去過的那家小院。


    黎言裳拿出那支金釵給他們看,都未見過。


    宇文曄又依著金釵的樣子畫在紙上,畫完拿給黎言裳看。


    紙上所畫金釵竟然與實物一模一樣,黎言裳禁不住對宇文曄的畫功讚道,“畫的真不錯。”


    宇文曄卻道,“畫的繁瑣了些,不如你那三兩筆來的簡落。


    黎言裳微怔,想起早先畫過的那副一家三口牽手圖,那是現代簡筆畫,自然簡落了。


    宇文曄便把金釵的圖樣交給易生。


    易生抱拳道,“我馬上傳下去,一有消息就迴稟給世子爺。”


    “好。”宇文曄轉過頭看看黎言裳,“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


    不然不會專門跑到這裏來。


    黎言裳卻已望向易生,“我有些事需要麻煩易爺,不知道易爺可願幫忙?”


    易生忙拱手道,“世子妃,您還是叫我易生吧,世子妃有什麽事盡管吩咐,易生義不容辭。”


    黎言裳抬頭看看宇文曄,笑了笑,“世子爺先去忙別的吧,我與易堂主說說話。”


    宇文曄看她一眼,並未多說,讓薛貴生帶他去莊子別處看看。


    屋裏隻剩下兩人,易生拱手相讓,“世子妃請坐。”


    黎言裳在椅上坐下,“易堂主也請坐下吧。”接著道,“我祖母慘死,易堂主是親眼所見的,我發過誓要親手為祖母報仇。”


    易生心下了然,亦為老夫人的慘死沉痛不已,遂抱拳道,“世子妃有用得著之處,世子妃盡管憤怒,易某定在所不辭。”


    黎言裳看著易生,目色溫和,“易堂主,我要您所做之事可能會違背軒轅門主的門規,您也不拒絕嗎?”


    易生微微一愣,“世子妃是想讓我殺了仝義安嗎?”


    黎言裳挑眉看他,“如果是呢?”


    易生嘴角撇了撇,冷笑道,“世子妃放心,您說讓她卯時死,他絕對活不過辰時。”


    黎言裳心裏微微一動,目光直視著他。


    易生麵色坦然,又抱抱拳,“世子妃與世子爺是七毒門的恩人,況且老夫人的事也有我們的責任,為老夫人報仇,七毒門義不容辭。至於門規,如今世子爺是門主,還是要他說了算。”


    黎言裳輕笑一聲,“易堂主誤會了,並不是讓你們去殺仝義安。不過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易生有些疑惑,“世子妃盡管吩咐。”


    黎言裳笑著點頭。


    大約一個時辰,黎言裳才從屋裏走出來,揚眉朝四周望望,並未看到宇文曄的身影。


    易生跟在她後頭出門,麵上帶著一絲怪異,望向黎言裳時,眼中竟多了幾分敬畏。


    黎言裳找到宇文曄的時候,他正坐在另一間房裏與其餘三位堂主說話,似是在商議什麽事。


    大金小銀站在門口伺候著,見她走過來,躬身行禮,“世子妃。”


    宇文曄聽到動靜,從裏頭走出來,“說完了?”


    黎言裳微點下頭,“你還在忙?”


    宇文曄便道,“沒事了,已經完了。”他抬抬頭,天色已經不早了,“沒事的話咱們就迴去吧?”


    黎言裳嗯了一聲,側側身與宇文曄並肩而行,轉頭發現大金小銀姐妹緊緊的跟在後頭,不禁有些奇怪。


    宇文曄便道,“以後她們就跟著你了。”


    黎言裳頓時愕然,那日大金姐妹伺候她與汪氏,大金沉穩有度,又會些拳腳功夫,正是她需要的,而小銀,似乎有些莽撞。


    她低聲道,“突然帶兩個人迴去,怎麽說?”


    “什麽都不用說。”宇文曄伸手握住她的手,徑直出了院門,上了馬車。


    迴到王府,進了霓裳院,黎言裳將寶瓶倚翠叫進屋裏頭,“這兩個是大金小銀姐妹,以後就在咱們院子裏頭了。”


    寶瓶麵色一閃,目光卻略帶疑問的落在黎言裳臉上,似是有些詫異。


    倚翠卻笑了笑,盈盈上前,自我介紹道,“我叫倚翠,她叫寶瓶,都是世子妃跟前伺候的。”


    小銀似是很不習慣這種場合,別扭的偏了偏頭。


    大金卻微微一笑,輕聲道,“我是大金,她是我妹妹小銀,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倚翠便笑道,“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麽?”


    門簾挑動,江媽媽從外頭進來,見屋裏站著兩個陌生人,吃了一驚。


    黎言裳略做介紹後,便道,“先讓大金小銀住在東邊的耳房裏,媽媽帶她們過去看看吧。”


    江媽媽應了一聲“是”,熱情的招唿道,“快隨我來吧。”


    大金小銀轉身就跟著出了門。


    寶瓶麵上憤憤然,“世子妃,她們半點規矩都不懂,進門出門也不知道給您行禮,在咱們院子裏頭還好,到了外頭,豈不被人處處捏著錯處。”


    黎言裳瞟她一眼,又看看倚翠,緩聲道,“見我又領迴來兩個,你們心裏是不是不舒服?”


    寶瓶想起這幾次世子妃出門都未帶上她,心裏難免有些疑問,眸子裏浮出一層淚意來,“世子妃,奴婢腦子笨,想不通。”


    倚翠亦是低著頭默不作聲。


    這丫頭倒是敢說,幸好沒說些冠冕堂皇的違心話來。黎言裳微微一笑,“從前我落魄的時候,你們一直守在我身邊,陪我走到現在,你們便如我的親人一般,你們說,我會不會因為外頭的人而疏遠你們嫌棄你們?”


    寶瓶自知主子不是薄情寡義的,可又想不通好端端的幹嘛從外頭找來兩個不知根知底的人來。


    倚翠的心裏卻是動了動,她不比倚翠,是世子妃陪嫁來的娘家人,她並無所求,隻求盡心盡力伺候主子,哪怕能得主子半分信任也好,如今聽到世子妃如此說,心中亦是喜憂參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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