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麵色一緩,這才道,“夫人身上陰氣太重,近日將有刀光之災,隻要渡過此劫,夫人日後便可前程錦繡,兒女膝下承歡。”


    汪氏心頭微跳,“那要怎麽才能渡過此劫呢?”


    算命先生遞過紙筆去,“請夫人將生辰八字寫在這裏。”


    汪氏拿起筆在紙上劃了幾下。


    算命先生拿在手裏看了看,隨即在紙上寫下幾個字,折起來遞到汪氏手心裏,“這張紙隻有夫人一人能看,上頭所行之事亦隻有夫人能知,若被旁人知曉,便不靈驗。


    汪氏接在手裏,心下雖仍是不安,卻將紙條牢牢的攥在手心裏。


    算命先生瞟了一眼黎言裳,“這位夫人可算一算?”


    黎言裳瞟他一眼,“怎麽算?”


    算命先生卻不多說,隻遞過去紙筆,“請夫人寫下生辰八字。”


    黎言裳依言照做,那算命的隻看了一眼便吃驚的道,“夫人乃大富大貴之人,今番即將落難於雲城。”


    他照樣在紙上寫了幾個字遞給黎言裳,做了同樣的囑咐。


    兩人從算命攤子前離開,再逛街便有些心不在焉,黎言裳遂提議迴府衙,汪氏自是欣然應允。


    迴到府衙,汪氏急急的迴了房間,展開那張紙條,見上頭寫著‘夜半子時,出門向西南方向靜走千步,向東北方向焚香跪拜。’


    汪氏默念數遍,牢記心中,隻等著子夜時分的到來。


    冷寂的黑夜,陰暗潮濕的府衙大牢裏亮著一盞昏暗的燈,四個衙役圍坐在一張破舊的桌子前,桌上一片狼籍,胡亂的擺著幾個盤子和幾個杯子。


    這時從牢房外走進一人來,嘴裏罵罵咧咧的道,“這鬼天氣當差真是倒黴,簡直能凍死人,什麽時候能媳婦孩子熱炕頭就好了。”


    那四人便哈哈大笑起來,“胡二,原來你是想女人了。不過這冰天動地的,想女人也是正常的。”


    大家哄笑起來,胡二也訕訕的笑了起來,“攤上這麽個老毒物,不但沒酒喝,還要日夜輪班的守著,若真能逮住條大魚還好,這麽幹巴巴的守著,當真要人命了。”


    其中一人壓低嗓子道,“胡二,咱們守著的這條就是大魚,再大還能大到哪裏去?等著吧,有你的賞,到時候銀子女人就都有了。”


    胡二提著一盞燈籠,訕笑著朝牢房裏頭走去,越往裏走越陰暗,時不時的還能聽到一兩聲。


    他走到最裏頭一間,舉起那盞燈籠朝裏照了照,見軒轅宗譽仍一動不動的在地上躺著,遂壓低嗓子喊道,“死了嗎?怎麽死豬一樣的?”


    軒轅宗譽仍是沒動,胡二便嘀嘀咕咕的道,“難不成真是死了?死了可就麻煩了,城主還沒讓你死呢。”


    他嘟囔著提著燈籠摸索出鑰匙,打開牢門走進去,半蹲在軒轅宗譽身邊,伸手在他鼻下探了探,探到一絲氣息,這才放下心來,小聲道,“原來還活著。”


    他手指一動,從袖口摸出一把鑰匙來,左右張望一下,急忙塞進軒轅宗譽手心裏。


    原本正躺在地上死豬一樣的軒轅宗譽忽然睜了睜眼看了看胡二,胡二站起身在他身上踢了一腳,“看什麽看?老毒物。”


    軒轅宗譽登時發出一陣痛苦的,胡二這才滿意的笑著走出牢門。


    軒轅宗譽一顆心砰砰亂跳,緊緊的攥著手心裏的鑰匙,低低的叫了聲,“明斐。”


    黑暗裏傳來沈明斐的聲音,“門主,你還好嗎?這狗日的雜碎,等老子出去,非把他們都宰了。”


    兩人並未關在同一間牢房裏,而是隔了一堵牆。


    軒轅宗譽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牽動身上的傷口,疼的他低哼一聲,但他隨即強忍住了,摸索著爬到牢房門口,拽著牢門緩緩的站起來,朝隔壁牢房低聲道,“聽我的。”


    沈明斐也已爬到牢門口處,聽到這話心裏一陣激動,知道是救他們的人來了,頓時來了精神,低聲問道,“門主,你怎麽樣?身上的傷還好吧?”


    軒轅宗譽哼了一聲,“還沒這麽容易死,你沒事吧?”


    沈明斐低聲道,“門主不必擔心我。”


    軒轅宗譽便道,“不要說話了,養足精神等待時機吧。”


    兩人便不再說話,死氣沉沉的牢房裏充斥著陣陣緊張不安。


    大牢裏唯一一盞燈似乎馬上就要燃盡了,眼看著火焰馬上就要熄滅了,整個大牢將要陷入一片黑暗。


    胡二正要去換盞燈,忽然聽到大牢外頭傳來尖銳的喊叫聲,“快來救火啊,快來救火啊……”


    幾人嚇得一個激靈,其中一人就要邁步奔出去,卻被胡二拽住了,沉聲道,“你忘記城主的吩咐了?就是天塌下來也不準離開牢房半步。”


    那人不敢再動,耳聽著外頭鬧騰的動靜越來越大,心裏也跟著有些慌亂,唯恐大火燒到牢房裏來。


    外麵救火的聲音聽的越來越清晰,大牢裏突然傳出一聲尖叫,“著火了,快把我們放出去,快放我們出去,我不要燒死在這裏。”


    這一聲過後,所有人都開始叫喊起來,砸門聲叫嚷聲此起彼伏。


    衙役們頓時有些驚慌,提著刀順著牢門晃出去,厲聲沉喝,“哪個敢再喊,休想再活命。”


    軒轅宗譽知道機會來了,趁著慌亂之際,迅速的將牢房門打開,對沈明斐喊了一聲,“明斐。”


    沈明斐早就做好了準備,哇哇大叫起來,“來人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咬死我吧,咬死我吧,哈哈哈哈。”


    尖利的狂笑聲像是從地獄傳上來的一般,驚得整個牢房裏的人都安靜下來,一個衙役走過去,看到沈明斐正在地上打滾,兩手向著半空中胡亂的抓著。


    那衙役大吃一驚,急忙打開牢門,上前查看。


    沈明斐瞅準機會,一個挺身起來,按住那衙役的腦袋狠狠一擰,隻聽哢嚓一聲,那衙役還沒來及出聲便沒了氣。


    對麵牢房裏的人看到這一幕,嚇得驚叫起來,“殺人了,殺人了啊!”


    衙役們衝過來,軒轅宗譽與沈明斐早已身在牢房外,兩人畢竟是身經百戰的高手,雖身受重傷,對付幾個小衙役還是綽綽有餘,隻三兩下便將人放倒在地上。


    牢房裏有人大叫,“大俠,放我們一起出去吧,求求你們,放我們出去吧。”


    急促的叫嚷聲一陣連著一陣,如果不是外頭的救火聲,這一陣混亂隻怕早已傳出很遠去。


    軒轅宗譽從地上拿起一把刀,揮手就要把牢房砍開,卻被沈明斐拉住,“門主,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快走吧,不要多管閑事了。”


    軒轅宗譽知道今天是他逃出生天的唯一一個機會,錯過今天,隻怕再難見光明,遂扔下大刀,隨著沈明斐衝出大牢去。


    冰冷的風吹在身上像是利刃刺在骨頭上,連日來落下的傷口此時像是張著嘴啃肉的野獸撕扯著他的全身,疼痛難忍,但他卻一聲不吭的竭力堅持著。


    汪氏正在房裏等待子時,卻忽然聽到丫鬟來報前院失火了,她頓時嚇了一跳,難道這就是算命先生說的血光之災嗎?


    她嚇得差點癱倒,扶著丫鬟的手,戰戰兢兢的道,“快扶我去廂房,看看世子妃怎麽樣。”


    她一路跌跌撞撞奔到廂房,正巧碰到黎言裳慌裏慌張的出小院子門。


    兩人一見麵便驚問道,“怎麽迴事?”


    汪氏頓了頓才迴道,“前院失火了,世子妃,難道這就是妾身的血光之災嗎?”


    黎言裳似是慌亂至極,六神無主的道,“我也不知道,世子爺也趕過去了。魏夫人,算命先生所說的,你照做了嗎?”


    汪氏剛要說子時還未到,又想起那算命的說不能讓旁人知道,遂問道,“世子妃照做了嗎?”


    黎言裳便道,“咱們分頭行事吧,說不定真有用呢。”


    汪氏點點頭,“世子妃,隻要您沒事便好。”她迴過頭問丫鬟,“現在什麽時辰了?”


    那丫鬟稟道,“夫人,馬上子時了。”


    汪氏來不及多說,急忙轉身迴去,兀自拿了東西,也不讓丫頭跟著,出了院門,向西南方向而去,走了一千步,停下來,恰在一棵樹下,她慌忙點了香,整了整衣衫,對著東北方向跪下去,虔誠的叩拜,三叩九拜之後,心神才緩緩安定下來。


    她抬頭望向前院,見火光已將半邊天都燃紅了,頓時心急如焚,想要去前院看看情形,一轉身便與一人撞在一起。


    她嚇得尖叫一聲,緊緊捂住胸口,待看清來人時,才驚道,“世子妃,怎麽是你?”


    黎言裳自是也被嚇了一跳,“魏夫人,你怎麽在這裏?”


    汪氏反應過來,“難道算命先生所說的是一處?真是太巧了。”


    黎言裳詫異的說道,“按理說算命先生並不知道府衙的地形,不會算的如此準,看來確是有些真本事的。”


    汪氏聞言,更對其深信不疑。


    兩人隻沉浸在算命中,卻渾然不覺不遠處的一顆大樹後,有兩個人影正在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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