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博瞟一眼跪在地上的陳誌科與一眾官兵,臉色陰沉的能擰出水來,冷聲道,“陳誌科留下,其餘的都退出去。”


    所有官兵都一股腦的爬起來轉身走出院子,守在院門口。


    那女子忽然發起抖來,兩手環抱著身子,不可置信的瞪視著宇文博,戰戰兢兢的道,“太……子?”


    宇文博抬步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衣領,厲聲道,“快說,是誰派你來的?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女子嚇得花容失色,一雙美目突了出來,烏黑的眼珠像是要瞪出來一般,大叫道,“殺人滅口了,殺人滅口了。”


    尖利的聲音從院子裏傳出去,嚇得站在院門外的官兵們心頭微顫。


    殺人滅口。


    今日他們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太子殿下豈會饒過他們?


    他們的目光禁不住向四周瞟去,這是一處坐落在城郊的院子,周圍鮮少人煙,如果他們死了,沒人會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


    跪在地上的陳誌科臉色微變,沉聲道,“休要胡說。”


    宇文曄疾步上前,拽住宇文博的胳膊,將那女子從他手上扯下來,低聲道,“殿下請三思,且不可衝動。”


    宇文博猛的揮手砸在宇文曄的胸上,沉悶的撲通一聲,兩人都稍稍的呆怔了片刻。


    宇文博率先迴過頭去,聲音冰冷,“陳誌科,你想怎麽辦?”


    陳誌科額頭上早已滲出汗來,在地上跪拜,“下官請殿下示下。”


    一個官兵手按著佩刀疾步奔進來,驚慌失措的道,“大人,不好了,有很多老百姓朝這邊湧過來了。”


    宇文曄大吃一驚,跨前一步拽住宇文博的胳膊,“太子殿下請先迴避吧。”


    宇文博心神大亂,萬一這事鬧到人盡皆知,即便父皇給他留個麵子,天下老百姓又怎麽看待他這個太子?


    他沉著臉點點頭,急於跟宇文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但當他的目光觸及到癱坐在地上的女人時,心頭卻是驀地一震,這個女人應該怎麽辦?就算他一走了之,這個女人就不會泄露出去嗎?還有守在院子外頭的官兵,想要他們守口如瓶,那就隻有一個辦法,死。


    他心裏顫了顫,麵上顯出一絲陰狠之色。


    宇文曄沉眸看著他,忽的猜到他心中所想,忙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殿下萬不可動殺念,否則必將成為日後攻擊殿下的利刃。”


    宇文博沉聲道,“那你說應該怎麽辦?”


    宇文曄剛要開口,隻聽得咣當一聲院子的大門被人撞開了,接著便是一群人洶湧而來,氣勢洶洶的人群像是瘋了一般的衝到後院裏來。


    宇文曄與宇文博同時驚呆了。


    原本跪趴在地上的女子陡的竄起來奔向人群之中,哭著喊道,“請父老鄉親們為小女子做主啊,小女子如今求死都不能了。”


    陳誌科從地上站起身,向尾隨進來的官兵怒吼一聲,“怎麽不攔在外麵?快趕出去。”


    站在人群最前頭的一個中年人沉聲道,“陳大人這是要包庇兇手嗎?您將咱們都趕出去,是不是還要把這女子一起給滅口了呢?”


    陳誌科麵色陰冷,銳利的目光掃過那人,那人身後跟著足有三四十人之多,有老的有小的有男有女,乍一看去,的確像是街頭上愛管閑事的老百姓,可這裏不是街頭,這不過是一處荒郊的空院子,如此多的老百姓來自何處?


    那人見陳誌科默不作聲,遂緊緊逼問,“大人是否能給咱們一個答複呢?還是要叫咱們老百姓無辜受死呢?”


    話音剛落,那女子尖利的哭喊聲便響了起來,人群裏頓時爆發出一陣,“嚴懲兇手”的喊叫聲。


    那女子突然指著宇文博大聲喊道,“他是太子,就是他強迫了我。”


    叫嚷的人群忽然安靜下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宇文博,宇文博頓覺芒刺在背,這些兇狠的目光像是要把他淩遲一般,一刀刀將他割得血肉模糊。


    那中年人竟是毫無懼色,撲通跪在地上,高唿,“太子犯法,理應與庶民同罪。”


    人群裏再度爆發出一陣混亂,此起彼落的叫嚷聲充斥在宇文博耳邊。


    “這樣的人不配做太子。”


    “天子腳下,太子失德,理應重罰。”


    “呸,真丟人,丟盡了皇室臉麵,處死。”


    “處死,處死……”


    一瞬間,響亮的叫喊聲在院子上空來迴迴蕩著,場麵徹底失去了控製。


    陳誌科急的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太子在自己的地盤上犯事,可太子豈是他能追究的?但若不追究,這些囂張的老百姓應該怎麽辦?


    宇文博氣的渾身哆嗦,嘴唇發紫,惡狠狠的盯著宇文曄,冷聲道,“你,就是這樣害我的麽?”


    宇文曄緊皺著眉頭,眸底晶亮,一片坦蕩蕩,“你若真是這麽想,才中了別人的圈套。”


    他迴過頭看著人群,上前一步,揮了揮手,揚聲道,“諸位請聽我一言。”


    人群馬上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宇文曄,有不屑有猜疑有冷笑嘲弄。


    宇文曄望著正哭的梨花帶雨的女子,笑了笑,“這位小姐口口聲聲說太子強迫了,請問太子是否真的侵犯了你呢?”


    女子哭的聲音更響亮了,嘴裏嚷著,“我不活了,我實在活不下去了。”


    侵犯了人家還要人家親口承認,頓時又惹怒了一群人。


    “既然如此,那你說一說太子身上都有什麽印記?你不會什麽都沒看到吧?”宇文曄冰冷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修長的身體被陽光拉的很長投射在地麵上,全身散發著一股尊貴的華氣,令人不敢與之對視。


    女子大囧,吞吞吐吐,“我是被強迫的,慌亂的很,怎能看到他身上的印記。”


    宇文曄撇嘴冷笑,“你總要與太子對視的吧?太子身上那麽明顯的印記難道你一點都沒看到嗎?”


    他話鋒一轉,語氣更是銳利了幾分,“還是你根本就沒看到太子的身體,你分明就是在誣陷太子。”


    女子眼珠一轉,開始狡辯,“就是他強迫了我,朗朗乾坤,天理何在?”


    人群裏又有人要起哄,宇文曄抱拳朗聲道,“諸位父老鄉親,天子腳下,任何違反王法的事都不能姑息,任何人犯了法都要受到懲罰,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同樣也不能無賴任何一個好人,不能僅憑她一眼便誣陷了太子的清白。既然她咬定是太子侵犯了她,那好,有在場的小姐夫人們,請你們帶她到屋內驗一驗,或許可知。”


    他抬手在人群中隨意點了兩個,目不斜視的看著她們,語氣稍顯溫和,“請問你們願意為太子效勞嗎?”


    那兩位皆是年輕的婦人,目光落在宇文曄英俊的臉龐上,頓時羞紅了臉,馬上答應了下來。


    為首的中年人似是有些不願意,但那兩婦人已拉著那女子進了屋。


    片刻,她們從屋內走出來,目中帶著幾絲異樣,緩步走到宇文曄跟前,“這位爺,那姑娘身上並無被人侵犯的痕跡,像是在撒謊。”


    “我不活了啊。”女子從屋裏衝出來,一頭撞在牆上,頓時腦門上鮮血直流。


    宇文曄冷哼一聲,“既然已經驗明,來人,把她抓起來押入大牢,倒要審個清楚為何要陷害太子殿下。”


    他迴過身看著那群百姓,沉聲道,“諸位還有什麽意見嗎?”


    中年人嘴角冷笑,“請問你是什麽人?”


    宇文曄挺身而立,深邃的眸底射出兩道亮光,“晉王府世子爺宇文曄。”


    中年人嗬嗬一笑,“原來是晉王府的世子爺,失敬失敬,相信世子爺不會偏袒,晉王府的世子妃胸懷大誌濟世救民,設粥棚又為災民捐款,實在令人敬佩。”


    此言一出,人群裏頓時又爆發出一陣讚歎之聲,“原來是晉王府的世子爺呀,世子妃尚且心善仁慈,世子爺自然也不亞於世子妃了。”


    “世子妃乃好人,世子爺也是好人。”


    “……”


    稱讚聲絡繹不絕,似乎所有人都忘了來此的初衷,那個惹是非的女子與失德的太子早已被拋到腦後。


    趁此機會,陳誌科早已命令官兵把那女子抓起來捂了嘴待帶下去了。


    宇文博看著喧鬧的人群,目光森冷,抽身退離。


    宇文曄的目光掃過宇文博的背影,心底一點點冰起來,他知道對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即使宇文博明知道是有心人的刻意誣陷,老百姓這一番讚美之詞也已經讓他的心失去了平衡。


    人群漸漸散去,一道灰色人影隨著人群疾馳而去,緊緊的跟在那中年人之後。


    半個時辰之後,灰色人影返迴來,正是隱在暗處的白吳,他走到宇文曄跟前躬身道,“世子爺,那人是賭坊裏的賭徒,成日呆在城南賭坊裏,這會子又賭上了。”


    宇文曄麵色發青,沉聲道,“昨晚到底是怎麽迴事?你不是一直都在嗎?這裏極為隱秘,又無人知道此處是我的宅院,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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