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書房宇文治聽到萬氏懷孕的消息,自是高興,當即便讓人選了一批珍貴的補身養身子的藥材送到落西院去。


    文正安一疊聲恭喜,然後提議,王府裏有兩位主子懷有身孕,不如請個大夫進來隨時候著。


    宇文治欣然應允,向皇上請旨,皇上亦是替宇文治高興,當場便指定俞明和為晉王府的專派太醫。


    萬氏得了這一消息,歡喜的合不攏嘴,已被列為王府的重點保護對象,日日的被按在床上休息。


    黎言裳去落西院看她,華月正勸著歇息,抬頭見世子妃進來,急忙屈膝行禮道,“世子妃,您快勸一勸郡王妃吧,外頭天冷得很,郡王妃非要出去走走。”


    萬氏皺著一張臉,“大嫂,你說我這又不是生病,也不能時時的都在床上躺著,俞太醫都說了,活動活動無礙的,對身體是有好處的。”


    黎言裳笑道,“華月,郡王妃想要活動活動,沒事兒的,隻是不要累著凍著便是。”


    華月不放心,又見郡王妃實在憋悶的很,遂道,“世子妃,您陪郡王妃說說話吧。”


    黎言裳略一點頭,華月扭身出去,端了熱茶上來,又給萬氏單獨端了酸梅湯。


    萬氏抿著嘴喝了兩口,唇齒間的陣陣酸意令她禁不住皺皺眉,似乎不是很愛喝。


    黎言裳便道,“不喜歡喝就不要喝,你現在反應還小,等再過些日子反應大了,便什麽都吃不下去了。趁著現在還能吃能喝,可著勁的吃。”


    萬氏微微點頭,眸中豫色一閃而過,低了頭,又抬起來,“大嫂。”


    黎言裳見她皺著眉角,神情有些不自然,遂問道,“怎麽了?”


    萬氏麵上幽幽的,“以前總盼著能懷個孩子,現在好不容易懷上了,驚喜過去了,又在擔心著肚子裏的到底是個什麽。”抬眼瞄了瞄放在桌上紅豔豔的酸梅湯,“都說酸兒辣女,我似乎不愛吃這酸的。”


    黎言裳這才恍然大悟,萬氏原來擔心生男生女的問題,不過現在擔心這個問題是不是有點早呢?再說了,這個時代又不禁止生育,一直生下去,總有一天會生出兒子的。


    黎言裳的心突地抖了一下,一直生下去,當真是生育機器了。


    她微微一笑,語重心長的道,“靈倩,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都是你身上掉下來的,都是你的親生骨肉,隻要健健康康的,還有什麽比這更重要的呢?”


    萬氏還有些猶豫,“可是……郡王爺……”


    黎言裳拍拍她的手,“現在不要多想這些事,養好身子才是最要緊的,安安穩穩生下個健康的孩子,這才是最好的,你說是不是?”


    萬氏這才緩緩的點了點頭,但心裏似是仍有一道坎過不去。


    黎言裳又同她說了些府裏的事,自此便不讓她再勞累管事了,隻安心休養,安撫了她一陣子,萬氏總算麵露笑意,心情稍顯舒坦了,覺得乏了,便睡覺。


    從屋裏頭出來,黎言裳叫住華月到院子裏,“華月,這些日子你多注意的郡王妃的心情,懷孕這頭幾個月,心情最不穩定,時好時壞的,你也不要一味的勸著郡王妃休息,多陪她說說話,寬寬她的心才是最要緊的,得空時候也跟你們郡王爺說說,凡事多讓著郡王妃,過去這段時間就好了,且不可讓郡王妃自己苦思冥想,對孩子不好的。”


    她也不好直說孕婦懷孕頭三個月情緒容易失常,往往產生自怨自艾的心虛,亦會動不動就落淚,這些都是體內激素變化造成生理因素,過段時間自會好。這些事在這裏說不通,所以她索性隻告訴華月應該怎麽做。


    華月鄭重的點點頭,“世子妃放心吧,奴婢會盡心盡力伺候郡王妃的。”


    黎言裳知她不明白自己所說,隻知道盡心伺候,遂道,“郡王妃再有不開心的時候,你去找我,我過來陪著說說話。”


    華月屈屈膝,“多謝世子妃,咱們郡王妃最喜歡聽您說話了,也最聽您的話,您來寬慰她的心,郡王妃最是開心了。”


    黎言裳轉過身扶著寶瓶的手走了,心裏還在擔憂著萬氏,她長時間壓抑在不能生育的境況裏,一旦懷上又患得患失,長此下去對孩子尤為不利。


    正走著遠遠的瞧見一團粉嫩嫩的紅色緩緩移動過來,正是被仝氏留下陪著說話的仝潤雪,她上穿粉嫩夾襖下穿乳白色百褶裙,外頭披著寬大的白色貂毛披風,將她玲瓏有致的身體包裹其中,整個人猶如天上落下的仙女兒,一塵不染。


    隨著邁動的腳步,嬌柔的身子在披風內若隱若現,又增添了幾分的神秘。


    她遠遠的走過來,到了跟前,屈膝行禮,聲若幽蘭,“見過世子妃。”


    黎言裳微微一笑,“妹妹不必客氣,妹妹這是要去做什麽?”


    仝潤雪紅唇微啟,“聽說郡王妃有喜了,妹妹想去看一看郡王妃,不知郡王妃現在可方便?”


    她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子清幽,仿佛一朵高雅的蘭花。


    黎言裳看的心中微動,笑著迴道,“她這會子剛睡著,妹妹最好等會再去。”


    仝潤雪便笑了笑,“多謝世子妃提醒,那我先迴去了。”


    黎言裳笑著點點頭,並未多說。


    仝潤雪亦未多說,轉了身便走了,走出去幾步遠,她身邊扶著的那個小丫頭忽然側了側身子,頭微微的偏了偏,一雙眼偷偷望向黎言裳的方向。


    黎言裳已轉了身往迴走,並未看到這一雙飽含深意的眼。


    是夜,黎言裳全身都包裹在厚厚的被子裏,手裏拿著本書,烏黑的長發從肩膀上搭下來落在胸前,發尖掃在書頁上。


    門外響起寶瓶的聲音,“世子爺,您迴來了。”


    接著門被推開,宇文曄已脫了外衣走進來,陣陣涼氣隨著鑽進來,寶瓶在後頭又關上門。


    宇文曄嗬著氣走進來,“外頭真冷。”


    黎言裳放下手裏的書,抬起頭看他,見他眉毛上沾了一層冰花,遂笑道,“我的世子爺,您成日裏忙著做什麽呢?日日的早出晚歸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您留戀溫柔鄉去了呢。”


    宇文曄臉上陰陰的,嘴唇都有些僵硬,用手暖了暖才道,“可不是留戀溫柔鄉嗎,大老遠的還巴巴的趕迴來,就是舍不得這溫柔鄉呢。”


    黎言裳掀開被子一角,“快把手伸進來暖一暖。”


    宇文曄卻捧起放在一旁的手爐,“手太涼了,我暖一暖就好了。”


    黎言裳正色道,“曄,我可以問問你最近都在忙什麽嗎?”


    宇文曄並沒有官職,亦不需要每日去朝堂上點卯,可他經常早出晚歸的,她很有些奇怪。


    宇文曄早就料到她總有一天會這麽問他的,沒想到她竟能憋這麽長時間,實屬不易,他原本是要告訴她的,後來見她沒問也便沒說。


    今日她既然問了,他自會如實相告,“太子的事,姑母為太子另尋了太傅,又不放心,所以讓我在宮裏陪著太子一起讀書。”


    太子太傅張贇因兒子的事受到牽連告老還鄉,皇後再為太子找太傅的時候,定是更加小心謹慎。


    黎言裳點了點頭,“這次的太傅是什麽人呢?”


    宇文曄便道,“這位太傅名叫申思賢,才華出眾,曾被先皇看重,卻拒絕入朝為官,後一直在江南村野遊曆,這次姑母是花了大力氣才找到他的。”


    黎言裳略一沉吟,“這位申太傅想必除了才華出眾還有更吸引人的地方吧?”


    天宇朝才華出眾之人多不勝數,獨獨被皇後看上的,卻絕對不簡單。


    宇文曄頗有深意的笑了笑,卻未迴答,而是轉了話題,“你的生辰,我沒送給你禮物,生氣了麽?”


    黎言裳才忘記這件事,經他一提,又想起來了,扁扁嘴,嘟囔道,“沒有禮物的生日,好可憐。”


    宇文曄見她眉角飛揚著一抹俏皮,忍俊不禁,從袖子裏摸出個小盒子來,遞到黎言裳手上,“打開看看。”


    金紅色的錦盒上繡著半支梅花,圖案很是別致,黎言裳疑惑的打開錦盒,隻見裏頭放著一支金釵,那金釵的樣式很古怪,釵柄像是一把手,上頭刻著很細的圖紋,看不清是什麽東西,通體紅色晶瑩剔透。


    這隻金釵似乎一點也不適合她戴,有點怪怪的。


    她抬起頭看他,“從哪裏弄來的?”


    宇文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這是你母親的東西。”


    黎言裳頓時如電擊一般,再去細細看那隻金釵,便多了幾分異樣的感覺。


    宇文曄在床邊坐下,緩聲道,“我知道你最近在打聽你母親的事,我曾經派人去調查過,但都一無所獲,後來費了很大的勁才找到這隻金釵。”


    黎言裳有些恍惚,愣愣的看著宇文曄,“你派人去查過?在京城裏查的嗎?什麽都沒查出來來嗎?”


    宇文曄眸底深邃,帶著幾分凝重,“基本上什麽都沒查出來,這一支金釵是你母親托人當出去的,不知為什麽一直沒再贖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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