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沉沉的吐了口氣,“其實是清妃在皇上跟前替曄哥兒說了話,本宮倒還不知道,原來曄哥兒與清妃還有些交情。”


    這是在詢問她了,可黎言裳一樣的迷惑,根據上次宇文曄所說,他與清妃應是毫無交集的,難道僅僅因為她曾為清妃念過一首詩嗎?


    她眉角皺了皺,“娘娘,臣妾所知,世子爺與清妃並無交集,卻不知清妃為何會幫世子爺。遊燈會那日,臣妾曾為清妃念過一首詩,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緣故。”


    皇後稍感驚訝,“念詩?這倒是像她的性子,她向來隻知彈琴作詩,鮮少與人交往,你為她念詩,她為你們求情,倒是兩不相欠。”


    “許是如此吧。”黎言裳嘴上說著,心裏卻在打鼓,清妃那日的神情她還記得清楚,這個清妃,真是個奇怪的人。


    “姨母真偏心。”宇文曄一臉憤憤不平的從殿外走進來,“找人說話都不叫著我,真真讓人傷心。”


    皇後笑的眉眼都舒展開了,故意板著臉道,“又是沒稟告就進來了,這一次我宮門口又是沒人守著?”


    宇文曄嘿嘿一笑,“守宮門的人說皇後想我想的茶飯不思了,來不及稟告就讓我先進來了。”


    皇後噗哧笑了起來,“你每次進來都有理由,以本宮看,本宮這宮門對你形同虛設了。怎麽?這麽快就追來了,還怕本宮把你媳婦給吃了?”


    宇文曄嘻嘻哈哈笑著,“她又不好吃,姨母這皇宮裏什麽好東西沒有,哪個都比她好吃。”


    皇後哈哈大笑起來,指了指宇文曄,“你呀,你呀,一到本宮這裏你就成了撒潑猴兒,完全沒了世子爺的樣。”


    宇文曄一本正經起來,“什麽世子爺不世子爺的,外甥兒隻知道您是最心疼對我最好的姨母,與我母親一般。”


    皇後麵色沉了沉,嗔怒道,“又說這些話惹本宮心酸,你媳婦在這裏,快領迴去吧。我們方才還在說你。”


    “說我什麽?”宇文曄眨眨眼,“不是在背後說我壞話吧?”


    “迴去問你媳婦去吧。”皇後看了一眼黎言裳,完全沒了方才的淩厲。


    黎言裳適時掩嘴笑了笑,算是與皇後達成一致。


    宇文曄徑直上前牽住黎言裳的手,“姨母,我還想陪您說說話呢。”


    皇後目光在他緊握著黎言裳的手上轉了轉,瞪他一眼,“口是心非,明明緊攥著你媳婦的手,還說好聽的來哄本宮。罷了,本宮也累了,你們迴去吧。”


    宇文曄立馬拉著黎言裳的手躬身行禮,“姨母休息去吧,我們就先迴去了。”


    兩人攜手而去,皇後看著空蕩蕩的宮門,陷入一片沉思,她與姐姐感情一向好,當年姐姐病逝留下宇文曄,這麽多年來,她也是一心一意對宇文曄好,雖然她從不曾對宇文曄提過希望他能勸說晉王支持太子,但她內心裏還是希望宇文曄能主動去做這件事。


    太子宇文博走進大殿,“母後,您不是不喜歡黎氏麽?怎麽又招她進宮了?”


    宇文博身材高大,體形稍顯消瘦,棱角分明的臉上帶著些稚嫩的笑意,眉眼間有幾分皇上的影子。


    他穿著素淨,身上亦未帶什麽珠寶配飾,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很簡單。


    皇後麵上帶了深深的笑意,溫煦的目光落在兒子身上,“她是曄哥兒的心頭肉,母親自是沒有不喜歡的道理了。”


    宇文博納罕不已,母後什麽時候改變主意了?這個黎言裳倒也本事,竟然能讓向來不輕易改變主意的母後對她改變了看法。


    他要尋個機會與曄哥問一問了,這個女人到底耍的什麽本事。


    皇後見他麵色詫異,笑道,“今後你也要多讓她幾分,且不可在你曄哥跟前說她什麽壞話,免得壞了你們的兄弟感情。”


    宇文博哂笑一聲,“我們兄弟之情,怎會因著一個女人受影響。”


    別人都看宇文曄風花雪月情種一個,他卻不以為然,深以為那不過表麵而已,他還從未見過宇文曄對一個女人用心過。


    一見鍾情?生死相依?都不過是外界流傳出來的無聊謠言而已。


    皇後見他不放在心上,也不強迫他接受,隻叮囑道,“你記住母後的話便是。”


    黎言裳接二連三的化險為夷,靠的絕不是宇文曄對她的保護,更重要的是靠她自己的智慧。


    一個有智慧的女人當然可以一用,但她還不確定黎言裳的智慧到底是小心計還是胸懷大智,所以她還需要再等待一段時間。


    等待黎言裳運用智慧來幫她完成一件事。


    而黎言裳也在等待,她等待皇後的重用,等待皇後給予的屏障,她必須為自己為親人們打上一層銅牆鐵壁,讓他們在九龍爭嫡的紛爭裏盡可能少的免受其害。


    午後的陽光總能讓人昏昏欲睡,她吩咐寶瓶把門簾子挑開,搬一把椅子放在門邊,她半躺在椅上,舒服的閉著眼。


    耳邊有輕微的腳步聲,她隻當是寶瓶,卻聽到安若曦低低哭泣的聲音,“世子妃。”


    黎言裳忙睜了眼,見安若曦正跪在地上低著頭哭,遂問道,“安妹妹,你這是怎麽了?因何而哭?快起來說話。”


    安若曦跪在地上不動,麵上已哭的梨花帶雨,“世子妃,都是妹妹不懂事,冒犯了您,請您原諒我。”


    黎言裳心下明白她說的什麽事,但卻佯裝不知,她要讓她自己說出來。


    安若曦麵色變了變,眼角餘光在院子裏掃了掃,“姐姐,咱們屋裏頭說話吧?”


    黎言裳點點頭,馬上站起身來,“好,進來說吧。”


    安若曦從地上站起身,對清欄吩咐道,“你守在門口,誰也不許靠近。”


    她抬腳進門,迴過身把簾子拉下來掩好,這才走進來又重新跪在地上,捏著袖子擦了擦眼角,“姐姐,妹妹都是受人蠱惑,所以才犯下大錯,妹妹懇求世子妃原諒。”


    黎言裳假裝著急,“妹妹所說何事?快站起來說話吧。”


    安若曦麵上裝的沉痛不已,心裏卻恨得生疼,她深知黎言裳在偽裝,卻又不能揭破,她是來講和的而不是來挑起事端的,遂繼續哭道,“世子妃,我不該聽了王妃的話,害了黎公子,虧得黎公子沒事,不然妹妹可後悔死了。”


    黎言裳柳眉微挑,“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哪?”


    安若曦表情誠懇,“我,我嫉妒表哥對世子妃的好,才犯下如此大錯。”


    黎言裳倒很奇怪她竟然說了實話,接著問道,“你嫉妒我,大可奔著我來,卻為何要害我哥哥哪?”


    安若曦咬咬牙,她認為隻有說的真實,才能博取黎言裳的信任,“我想著世子妃家裏出了事,便沒心思再纏著表哥了,所以……”


    黎言裳冷聲道,“我哥哥已經沒事了,你又何必多此一舉?你不說我永遠都不知道這件事跟你有關?”


    安若曦氣的肺都炸了,永遠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嗎?如果真的不知道,為什麽在聽到是她害的黎允入獄的時候,竟是這般的平靜鎮定?


    她強壓下心中怒火,依舊哭的傷心欲絕,“姐姐,妹妹如今是悔恨不已,隻恨自己耳根子太軟,妹妹是誠心誠意跟您道歉,希望姐姐能原諒我。”


    黎言裳沉默不語,壓根不相信安若曦會真心悔悟,雖然說的似乎誠懇有加。


    安若曦見她低頭不語,終於沉不住氣了,恨聲道,“姐姐,都是王妃害了咱們,咱們定不能就這麽算了,平日裏她故意刁難表哥,前陣子又要殺害你,這樣狠毒的女人,咱們不能再縱容她了。”


    黎言裳目裏明亮起來,這才是安若曦的目的吧?一個一心悔悟的人居然還一門心思的想要害人,不是很可笑麽?


    她皺皺眉頭,“安妹妹,她到底是長輩,世子爺容忍了她這許多年,你我更應該忍著。”


    安若曦急了,“姐姐,難道你真忍心看著她繼續毒害世子爺嗎?難道你就不替世子爺擔心嗎?”


    黎言裳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安妹妹,依你看,應該怎麽對付她呢?”


    安若曦想也沒想便道,“姐姐,妹妹已經想好了一個萬全之策,定讓她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黎言裳似乎很感興趣,“哦?妹妹不妨說一說。”


    安若曦不疑有他,滔滔不絕的說起自己的計劃來,“這些日子來,王爺一直歇在幽然房裏,聽說王妃氣的發瘋,前日不是還把姐姐找去處置幽然了?隻可惜姐姐心善放過那個幽然了,咱們就從幽然身上下手,我從外頭弄些毒藥來,下在幽然飯菜裏,王爺自會懷疑到王妃身上,哼,不用咱們出手,王妃還能有好日子過麽?”


    黎言裳目光落在她臉上,好一個誣陷栽贓,遂故作吃驚的道,“你是要傷了幽然的性命嗎?”


    安若曦哼了一聲,“姐姐不要可憐那個幽然,王爺成日裏歇在他房裏,萬一懷上了兒子,再萬一生出個兒子來,豈不是要與世子爺稱兄道弟的?還不如早早就了結,一箭雙雕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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