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菊細眉翹了翹,細細品著寶瓶的話,這一次世子妃有什麽目的?她絕不會做沒有任何意義的事。


    大熱的天,桃菊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寶瓶接著道,“聽說亭湖院受了委屈,安側妃一心拜佛不想惹事,可下頭的丫頭婆子們都是瞎子麽?任由主子被人欺負,有一個兩個的衝到王爺跟前說一說,難不成這王府還成了世子妃的天下了?這樣的事你去主持下公道,不是好事一樁麽?”


    桃菊越聽心裏越驚,世子妃瘋了麽?攛掇旁人去王爺跟前告她的狀,為什麽?


    她一臉疑問的看看寶瓶,嘴巴張了張,終是沒問出話來,世子妃心裏到底怎麽想怎會與她說呢?


    “可是,這對我又有什麽利處呢?”


    寶瓶笑了笑,“世子爺房裏的女人相互爭鬥,不是有些人最想看到的麽?而你主動去亭湖院,再把上一次的實情說一說,又提了這麽好的建議,安側妃是不是應該原諒你呢?”


    桃菊心裏極其的不確定,這是不是給了她一個甜棗,挨打巴掌的事還在後頭等著呢?萬一這件事讓安側妃又吃了大虧,那她豈不是更要遭殃?


    世子妃猜的真準,桃菊心裏想什麽,世子妃明明白白的,寶瓶心裏讚著世子妃高明,嘴上又道,“你放心,安側妃不會有什麽事的。”


    桃菊迴過神來,終於忍不住問道,“世子妃要做什麽?”


    寶瓶卻道,“世子妃不過是為你好,你做不做都隨你,你自己看著辦吧,至於到底怎麽說才會讓王妃對你高看一眼,就要看你自己了。”


    桃菊含住嘴唇咬了咬,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若我不做的話,世子妃真的不會生氣嗎?”


    此言一出,寶瓶卻生氣了,冷聲道,“桃菊,你也不要高看了自己,你以為你是誰?世子妃若要害你何須如此大費周折?世子妃動都不用動就能讓你被人吃的連骨頭都不剩,旁的也不多說了,我該迴去了,你自個兒拿主意吧。”


    說著一臉惱怒的轉身走了。


    桃菊望著她的背影,狠狠的咬了咬牙,決定當做什麽都沒聽到,扭了扭身子搖著扇子迴了靜武院。


    仝氏隻著了一件單衣靠在床上,床頭上雕著梅花纏枝的玉瓷盤裏放著一小堆冰塊,正在慢慢融化著。


    金枝趨步走進來,立在床側,“王妃,桃菊迴來了。”


    仝氏微閉著眼,輕聲道,“去門口候著。”


    “是。”金枝轉身出門,剛站到門口就看到桃菊從外頭邁步進來。


    見她在門口站著,桃菊倒是愣了下,輕聲道,“金枝姐姐怎麽在這裏候著?王妃睡著了麽?”


    金枝輕聲答道,“許是睡著了。怎麽?你有事嗎?”


    桃菊忙搖了搖頭,“沒有沒有。”


    她輕手輕腳走到門口,隔著簾子聽了聽,裏頭並無動靜,遂放心的轉過身來,陡然間與金枝的目光撞在一起,她突然撲捉到金枝眸裏的一絲疑光,再去看時,已帶了點點笑意。


    她不由得心下微驚,心思一轉,輕聲道,“金枝姐姐,你先去歇一會子吧,我在這裏候著,等會子王妃醒了,我還有事要稟告王妃。”


    金枝笑了笑,“那你先候一陣子,等會兒我來替你。”


    桃菊在門口站了一會,聽到裏頭王妃在叫,“來人。”


    桃菊急忙撩起簾子進去,低眉道,“王妃。”


    仝氏看她一眼,“是桃菊啊,我熱的很,你過來給我扇一扇吧。”


    桃菊忙走到一旁的桌上拿起一把白色的羽毛扇子,走到床前,對著仝氏輕輕的扇著。


    仝氏則半坐起來斜靠在大引枕上,似是半睡半醒。


    桃菊一邊搖著羽毛扇子一邊低聲道,“王妃,方才世子妃跟前的寶瓶來找奴婢了。”


    仝氏並不說話,顯然是在等她說下去。


    桃菊見她一副了然的模樣,心裏頓時驚出一陣冷汗來,如果今日的實情她不說,隻怕王妃便真會對她產生了懷疑,看來世子妃猜的沒錯,她隻有再做一些事才能讓王妃更加看重她。


    心思轉念間,她已經下定了決心。


    桃菊低聲道,“世子妃是想知道王妃進宮見貴妃娘娘後,迴來都做了什麽說了什麽。”


    仝氏驀地睜開眼,哼了哼,“她倒是會打聽,那你是怎麽說的?”


    “王妃心情很不好,迴來後就大發了一頓脾氣,還打罵了幾個小丫頭。”


    仝氏眼角的幾條細小皺紋輕輕的縮在一起,眸裏含了笑意,“說的好。這件事辦得好,桃菊,你越發精明了。”


    黎言裳聽到她發脾氣定是以為她在宮裏挨了訓,心裏便會放鬆警惕,哪裏猜得到貴妃娘娘的心思。


    桃菊弓了弓身子,手上搖扇子的動作也緩緩慢了下來,“王妃,奴婢聽說亭湖院那邊鬧騰的厲害,個個對世子妃恨之入骨,這個時候如果您能對亭湖院關心下,她們一定會十分感謝您的。”


    仝氏動了動身子,扯了下壓在身下的衣角,“怎麽個關心哪?”


    桃菊知道仝氏已經動了心,遂道,“王妃,這樣的天氣,送冰比火更讓人開心。”


    仝氏目光落在早已化成一灘冰水上,目裏露出笑意,“好,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吧。”


    桃菊喜上眉梢,“是,王妃,奴婢一定不負您的厚望。”


    仝氏卻目光轉了轉,“安側妃可正要找你算賬,你敢去麽?”


    桃菊料到王妃會有此問,早已準備好了一套說辭,“王妃,正因為如此,安側妃才會相信您對她並無敵意,奴婢的人都送過去了,要打要罵都隨她,至於那日的真相,隻怕安側妃還蒙在鼓裏,奴婢理應讓安側妃知曉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仝氏滿意的點了點頭,“桃菊,以前倒沒發現你還是個這麽有主意的。”


    桃菊低著頭,扇子又快速的搖起來,態度愈發的恭順,“奴婢愚笨,還多虧了王妃教導。”


    仝氏的笑意更深更濃。


    桃菊終是鬆了口氣,她好不容易才得了今天的榮耀,絕不能再出什麽岔子。王妃雖然現在不掌權,再過些日子,王府還是王妃說了算。


    夜幕漸漸拉開,沉沉的罩住整個天空,使得空氣更加悶沉燥熱。


    穿著輕紗單衣都覺得全身冒出熱氣來,恨不得脫了衣服泡在涼水裏才好。安若曦額頭上掛著一層汗珠,她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露出胸前一片白皙的肌膚,低聲怒吼道,“冰塊還沒送來嗎?”


    清欄嚇得不敢說話,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但她動也不敢動一下。


    安若曦氣的一腳踢在腳邊的桌角上,隨著咣當一聲,桌身也跟著吱呀一聲移了個位置。


    安若曦氣急敗壞的道,“啞巴了嗎?還是死了?”


    清欄嚇得砰的跪在地上,“側妃請息怒,冰塊,就快就快送過來了。奴婢,奴婢給您扇扇。”


    安若曦抬頭瞪她一眼,“還不快滾過來。”


    “是是是。”清欄嘴裏應著,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奔到安若曦跟前,才發現忘了拿扇子,又急忙站起身去尋扇子,直把安若曦氣的眼裏冒火。


    安媽媽從外頭進來,一見清欄麵色惶恐,眼裏差點急出淚來,就知道定是姐兒又生氣了,遂朝清欄使個眼色。


    清欄立馬退到一邊,暗暗鬆了口氣。


    安媽媽往裏走了走,“姐兒,冰塊送來了。”


    安若曦怒道,“真是一幫子混賬東西,還真當我被禁足了?竟敢這般待我,安媽媽,都給我清清楚楚的記下來,日後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安媽媽便壓低聲音道,“姐兒,不是她們送來的,是王妃讓人送來的。”


    安若曦細長的眉角挑了挑,馬上想明白了怎麽迴事,“我與王妃可謂同是天涯淪落人,領進來吧。”


    安媽媽聲音壓得更低,“姐兒,來送冰塊的是桃菊。”


    安若曦頓時便大怒道,“這個賤婢居然還敢來這裏,要不是她,咱們也不至於被人欺成這般模樣。”


    安媽媽乍見桃菊,亦想打罵兩句,但一想到她如今是王妃跟前的人,便強忍了下來,她怎會不知姐兒的脾氣,遂勸道,“姐兒,她現在好歹也是王妃屋裏的了,又是奉了王妃的命來給咱們送冰塊來了,看在王妃的份上,你好歹忍一忍吧。”


    安若曦冷眸陡轉,抬手拉了拉胸前的衣衫,正襟危坐,“讓她進來吧。”


    立在門口的清欄急忙出去,領著桃菊進了門。


    桃菊先是看了看清欄,見其眼圈紅彤彤的,便知怎麽迴事。


    她快速的走了幾步,對著安若曦便撲通跪下了,眼角兩滴淚落下來,竟是多了幾分真情實意,“安側妃,奴婢對不起您。”


    安若曦冷冷的掃了她一眼,暗自揣測她此舉之意,沉默著不做聲。


    桃菊抽泣著繼續往下說,“安側妃,當日奴婢聽了您的吩咐把那小人兒埋在地下,誰知道晚上就被世子妃發現了,世子妃讓人捉了條蛇嚇唬奴婢,奴婢實在是無奈,奴婢有心偷偷來告訴您一聲,誰知世子妃卻把奴婢關在屋裏頭,還把那條蛇裝在布袋裏,奴婢一動,那條蛇便會竄出來。後來世子妃做的事,奴婢是一概不知的。”


    安若曦倒抽了一口冷氣,不可置信的看著桃菊,“世子妃命人捉了蛇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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