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安靜的似乎能聽到心跳聲,萬氏掩在袖裏的一隻手緊緊的攥著,目光閃爍,靜靜的看著華月。


    華月呆怔片刻,雙膝一彎撲通跪在地上,低頭叩在地上砰地一聲。


    萬氏嚇了一跳,“華月,你這是做什麽?你有話隻管說,隻要我能辦到的,我都會答應你的。”


    她的手微微顫抖著,一顆心也在砰砰跳著,她不敢猜測華月的真實心意,唯恐亂了自己的心。


    華月連著磕了三個響頭,挺起身子來,額頭已是一片青紫,雙眼含淚,“郡王妃,奴婢跟了您這麽些年,別無所求,隻求能一輩子跟在您身邊伺候您,做您的奴婢。”


    萬氏身子輕輕顫了顫,心頭略一鬆,緊攥著的手也稍稍鬆了鬆,“華月,你是不願跟著郡王爺麽?還是怕我傷心?你放心,我既然把你給了郡王爺,定不會反悔的。”


    華月眼裏滾下一串淚來,急急的搖著頭,“郡王妃,您的心奴婢明白,求郡王妃饒恕奴婢不能為您分憂,奴婢隻想守在您的身邊。”


    萬氏聞言,聳然動容,緩緩的站起身,走上前親手把她扶起來,“華月,傻丫頭,郡王爺又不是老頭子,跟了他,你既有了如意郎君又有了依靠,不好麽?”


    華月卻滿眼含淚的道,“郡王妃,您又怎麽知道郡王爺是奴婢的如意郎君呢?”


    萬氏怔了怔,不解的看著華月,宇文健雖說是庶子,但好歹也是皇上禦賜的郡王爺,又是個有才有貌的,這樣的男人不是如意郎君麽?更何況華月隻不過是個伺候人的丫頭,能嫁給宇文健,不是最大的恩賜了麽?


    華月吸了吸鼻子,眸裏淚光點點,“郡王妃,奴婢隻想一輩子呆在您身邊,郡王妃,奴婢知道您是為奴婢好,替奴婢著想,但奴婢的心不在郡王爺身上,奴婢隻願找個老老實實的人安安穩穩過一輩子。”


    她頓了頓,又道,“郡王妃,奴婢眼瞧著您為郡王爺唉聲歎氣費盡心思傷透了心,奴婢隻願您與郡王爺能白頭偕老,能一輩子都在一起,郡王爺的心一輩子都在您的身上。”


    萬氏苦笑了笑,男人的心隻在自己身上,哪個女人不這樣盼著呢?隻是又有幾個女人有幸遇到這樣的男人?


    如此這般,華月是真的不願給宇文健做妾了,她握了握華月的手,“華月,這麽說,你是真的不願給郡王爺做姨娘了?”


    華月重重的點了點頭,“請郡王妃原諒奴婢。”


    萬氏心頭微鬆的瞬間又覺得有些失落,緊接著又有些緊張起來,宇文健又是怎麽想的呢?


    虧得有黎言裳的提醒,如若不然,她差點犯下大錯,或許會害了華月一輩子。


    她抬手在華月手背上輕拍了拍,“華月,你放心,既然你是這麽想的,我一定替你尋個好夫婿,定不會讓你隨便嫁人。”


    華月又是熱淚盈眶,屈膝道,“多謝郡王妃。”


    華月出門後,萬氏緩步走到窗前,獨自對著窗外,思緒飛的很遠。


    傍晚,斜風推著夕陽緩緩下落,盛開的大朵玫瑰愈發紅豔,映的人滿麵紅光,令人沉醉在花香裏。


    安若曦一踏進霓裳院,整顆心都緊緊的揪在一起,那火紅的花瓣像是鮮紅的唇瓣一樣,帶著蔑視對她冷笑,嘲笑她的失敗。


    她隻恨得滿眼通紅,噴出一股怒火,恨不得將這些花朵都撕爛扔在地上再用腳揉碎,她牙齒咬得咯咯響,麵上卻帶著牽強的笑意。


    她尖利的指甲早已深陷在手心裏,一直疼到她心尖上。


    她抬手伸向攙著自己胳膊的一隻手,狠狠的掐了下去,“賤丫頭,看什麽看,也不怕紮瞎了你的眼,還不快扶我進去。”


    清欄疼的淚珠子在眼裏打轉轉,卻不敢吭聲,隻能強忍著慌忙攙著安若曦走向正房。


    黎言裳正坐在椅上喝茶,她忽然發現喜歡上了喝茶,無聊的時候可以喝茶,沉思的時候可以喝茶,開心的時候可以喝茶,生氣的時候也可以喝茶,很多時候喝茶可以掩蓋心裏真正的想法。


    她輕抿了口茶,瞧見門簾微動,接著便飄進來一陣香氣,她眉頭微微皺了皺,咽下嘴裏的茶,一股淡淡的清香沁入脾內,頓覺一陣舒爽。


    安若曦邁著輕盈的步子走進來,眸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恨意,遂笑意盈盈的道,“姐姐這滿院子的紅玫瑰可真是羨煞人,瞧瞧姐姐這臉色,紅潤潤的,比那花兒還嬌豔呢。”


    黎言裳嗬嗬一笑,“妹妹這小嘴可是抹了蜜過來的,都甜到人心裏頭去了。快坐下說會子話吧。”


    安若曦卻擺手道,“我不坐,我那院子裏還忙著呢,我不親眼看著,不放心,恐的他們糟蹋了那些花兒草兒。姐姐,我那裏分了兩株紫薇,再過些日子就要開花了,妹妹想來個借花獻佛送給姐姐。”


    說著笑彎了眉毛,“雖比不得玫瑰,好歹的也是妹妹一片心意。”


    這話裏的言外之意黎言裳自是聽出來了,若是不收,便是嫌棄她送來的東西,隻是她這送東西的目的似乎有些耐人尋味了。


    她心裏想著,臉上一直掛著笑,“妹妹說的哪裏話,妹妹送來的東西自是最好的,姐姐喜歡都來不及呢。”


    安若曦便笑道,“那我明天便讓人送過來。姐姐,瞧著表哥對你這般疼愛,妹妹真是高興,也不枉費妹妹素日裏對表哥的勸解。”


    說這樣的話是挑撥離間還是心懷嫉妒呢?隻怕是坐不住了吧?


    黎言裳臉上不動聲色,瞧不出半點異樣,仿佛沒聽到她說的話一般,仍是笑著道,“那就多謝妹妹的心意了。”


    安若曦沒在黎言裳臉上看出半點異常,心下不甘,卻也不好再多做停留,隻得訕訕的道,“姐姐,那我就先迴去了。”


    黎言裳點點頭,“妹妹快去忙吧。”


    安若曦屈屈膝,轉過身的時候,眼眸裏露出一抹陰狠的冷笑。


    五月的夜晚輕風吹起來,涼爽無比,已是深夜,黎言裳仍靠窗而坐,手上捧著一杯茶,視線落在窗外,朦朧一片,鼻間彌漫著淡淡花香。


    大朵大朵的玫瑰花正在閃著朦朧光芒的燈籠下安靜的盛開著,像極了嫵媚妖嬈的美人兒。


    想起白日裏宇文曄仿若不在意的神情,黎言裳禁不住抿嘴輕笑,這個男人似乎很愛裝酷,冷冷的,酷酷的。


    這個男人,很帥。


    黎言裳的心弦微微一動,如果他知道自己早已不再是黎言裳本尊了,他又會怎麽樣呢?還會動這些心思嗎?


    “世子妃……”寶瓶從外頭急匆匆的奔進來,語帶焦急,麵上神情緊張。


    黎言裳轉過身看她一眼,心頭倏然一緊,“出什麽事了?”


    “世子妃,您看看這個。”寶瓶放在袖裏的手伸出來,遞到黎言裳跟前。


    黎言裳接過來,隻看了一眼便嚇得倒抽一口冷氣,那是兩個小人兒,一個上頭刻著宇文治的生辰八字,一個上頭刻著仝氏的生辰八字。


    很明顯,這是詛咒人的木偶,不光有一對,一共有三對。


    黎言裳麵色白了白,“在哪裏找到的?”


    寶瓶急聲迴道,“就在院子裏頭,世子妃,這東西怎麽辦?萬一被人瞧見可就麻煩了,到時候咱們就是想說都說不清楚了。”


    哼,不就是有人想讓她說都說不清楚嗎?該來的終於來了。


    黎言裳反而平靜下來,看一眼寶瓶,“到底怎麽迴事?在院子哪裏找到的?”


    寶瓶麵色蒼白,強自鎮定又略帶憤怒的道,“世子妃,果然不出您所料,桃菊那小蹄子果然沒安好心,虧得奴婢一直跟著她,這些東西都是她埋在咱們院子裏的,一共埋了三對。”


    果然是她。


    黎言裳再問,“你可看清楚了?一共就這些嗎?”


    寶瓶重重的點點頭,“奴婢看的清清楚楚的,一共這三對,全都挖出來了。”


    黎言裳道一聲好,“你挖出來這些東西可都被她發現了?”


    寶瓶搖搖頭,“沒有,奴婢等她走了後才挖出來的,就怕驚動了她,世子妃,要不要把那個小蹄子抓過來?”


    黎言裳略一沉吟,“寶瓶,你去給我找一些碎花布來,越多越好,還有針線。”


    寶瓶不敢耽擱亦不多問,轉身出門。


    目光落在木偶小人上,黎言裳淡淡一笑,這小人做的可真精致。


    不過片刻,寶瓶已用木筐子端了些碎布進來。


    黎言裳看了看,“放下吧,你先幫我把細長條的都挑出來,你再去給我找一把小刀子來。”


    寶瓶應了一聲先把木筐子裏的花布挑出來,然後又轉身出去。


    黎言裳拿起那些碎花布來迴比劃幾下,拿起剪刀利索的剪了幾下,又拿起針線,按照自己想的縫起來。


    手上的針線飛快的旋轉著,她的思緒也跟著轉動起來,桃菊不過是別人手中的一顆棋子,至於誰才是下棋的人,那才是最重要的。


    隻有將下棋之人找出來,才能有目的的給予有利的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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