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黎氏在五雲廟兩次遭人暗殺,險些遭人毒手,第一次下毒不成,第二次又派了殺手,父親,是您派出去的人嗎?是您一定要置黎氏於死地嗎?”宇文曄的語氣稍顯咄咄逼人,更是擲地有聲。


    宇文治雙目圓瞪,“我既然已定了她的死罪,怎會再做下這樣的勾當?在你的心裏,我就是這樣的嗎?”


    宇文曄卻冷冷的笑了笑,“父親,幸虧不是您,否則……”


    “否則,否則怎樣?”宇文治霍的站起身,一步竄到宇文曄跟前,本想惡狠狠的瞪視著兒子,卻發現兒子早已高出他許多,由於站的太近,他隻能微仰著頭注視著兒子了,兒子眼裏的冰寒更讓他心頭一顫,退了兩步,咬牙切齒道,“為了個女人,你還要跟我決裂不成?”


    仝氏也是倒抽一口冷氣,眼看著父子兩個針鋒相對水火不容,她驚駭的心裏湧上一絲得意,但當宇文曄的目光突然轉到她麵上來時,她還是忍不住緊緊攥住了手心。


    “母親,您是想讓我與父親決裂呢?還是依舊做父子呢?”宇文曄眸裏已沒了陰沉,麵上帶著些雲淡風輕,仿似很隨意的問了一句話。


    但這句話卻像是一塊大石頭重重的砸進仝氏的心裏,掀起陣陣驚濤駭浪。


    仝氏驚得身子顫了顫,狹長的眉毛緊緊的蹙在一起,目裏露出濃濃的驚疑,“曄哥兒,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宇文曄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目光落在相隔兩步遠的宇文治麵上,“母親,您心裏應該很清楚。”


    宇文治冷哼了一聲,返身迴到太師椅上坐下,定定心神,沉聲道,“宇文曄,今天你最好把話說清楚,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


    “廢了我的世子爵位嗎?”宇文曄毫不示弱,挑眉看著宇文治。


    宇文治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再度漫上來,他伸手試著宇文曄,“你個這個大逆不道的不孝子,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又咬牙切齒的道,“今天你不把話說明白,休怪我無情。”


    “把人帶進來吧。”宇文曄笑了笑,陡然提高音量朝外揚聲道。


    仝氏目中帶著驚恐,轉頭望向門邊,隻見身邊的丫鬟金環披頭散發的被人拉著推搡起來,她更是大吃一驚,“金環?”


    金環聞聲,緊走幾步,噗通跪在仝氏腳下,“王妃,奴婢……奴婢對不起您。”


    “金環,出了什麽事?”仝氏低頭看著她,目裏利光陡閃。


    金環仰頭看了看仝氏,滿麵淚水,側了身子對著宇文治磕下頭去,“王爺,巧玉的娘和弟弟是奴婢送出去的,現在並沒有死,而是住在王妃在城北的莊子上治病。”


    仝氏雙目圓瞪,一下子跌坐在身後的炕上,呆了呆又反應過來,一步竄到金環跟前,指著她的額頭怒聲道,“你,你,你說什麽?”


    金環瑟縮不已,全身顫抖的像篩糠一般。


    宇文治也震驚不已,蹭的站起身,一把拽住仝氏,目露兇光,“說,你背著我到底做了些什麽?”


    他原本還懷疑一向不顯山露水的兒子怎會一反常態與仝氏撕破臉皮,就連他的麵子都絲毫不顧忌了,原來竟是發生了這樣的事。


    仝氏慌亂的搖著頭,一把抓住宇文治的衣襟,語無倫次,“王爺,您聽我說,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什麽都沒做,我什麽都沒做啊。”


    宇文治抓住她猛的朝後一甩,仝氏的身子重重的摔在炕上,疼的她悶哼一聲,趴在了炕上。


    宇文曄麵色坦然,似乎這一切都與他沒有關係,隻看了一眼金環,道,“你是怎麽把人送出去的?”


    金環顫抖著迴道,“奴婢趁著外頭的人來送菜的時候把他們放在車上偷偷拉出去的,然後送到莊子上,給巧玉的娘治病,巧玉的娘病的快死了。”


    “羅太醫請來了嗎?”宇文曄對站在一旁的白吳道。


    白吳低頭迴道,“世子爺,帶來了,正在外頭候著。”


    “請進來吧。”


    “是。”


    羅根基不過二十剛出頭,麵容清瘦,頗有些高傲之姿,進門後先給三人請安,然後對宇文曄道,“不知世子爺有什麽事?”


    他挑著眉角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金環,心思早已轉了幾轉,他們這些太醫最忌諱豪門大院裏的辛秘,這幅陣勢,他不由得在心裏暗暗警惕起來。


    宇文曄笑了笑,“羅太醫前陣子為府上的人瞧病,我不過是想問問那母子二人病情如何,現在可好些了?”


    羅根基略一沉吟,“目前還算穩定,隻是那孩子,恐怕要一輩子癱在床上了。”


    宇文曄客氣的道,“有勞羅太醫了,還請羅太醫照顧好這母子二人。咱們王府日後定有重謝。”


    隻是這樣嗎?羅根基麵上不露聲色,躬身道,“這都是卑職分內之事,世子爺客氣了。”


    宇文曄又問道,“羅太醫,當初請你進府來給他們瞧病的是誰呢?”


    羅根基目裏露出疑惑,視線在仝氏身上轉了轉,道,“卑職不明白世子爺的意思。”


    宇文曄卻嗬嗬笑了笑,“羅太醫不必緊張,我不過是隨便問問,好了,現在沒事了,有勞羅太醫走著一趟了。”


    羅根基早已驚出一身冷汗,聽他這麽說,頓時如釋重負,躬了躬身,“卑職告退。”


    金環也被拉了下去。


    宇文曄不給仝氏和宇文治反應的機會,對白吳使了個眼色,白吳出去,喬媽媽被帶上來,她看一眼仝氏,隻覺得屋內氣氛壓抑,頭頂烏雲籠罩,頓時一顆心沉了又沉。


    “用假屍詐巧玉說出實話的主意是你給王妃出的吧?”宇文曄冰冷的聲音有如一把利刃紮進喬媽媽心裏。


    喬媽媽慌了慌,麵色卻依舊鎮靜,“奴婢不過在王妃跟前提了提,主意還是王妃自己出的。”這樣的功勞她不會與自己的主子爭,隻是她有些不明白眼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很好。”宇文曄擺了擺手,喬媽媽被帶了出去。


    仝氏從炕上直起身,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陣陣寒涼湧上來,她隻覺得如墜冰窖,“曄哥兒,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宇文曄看也不看她一眼,娓娓道來,“巧玉的娘突然病發,眼看著就要死了,便去霓裳院求寶瓶幫忙,正巧黎氏生病,寶瓶拒絕了巧玉,巧玉無奈,這個時候有人找到她,答應為她娘和弟弟接出去看病,但要她幫忙做一件事,巧玉答應了。先是謊稱她娘和弟弟臥病在床,不能出門,其實早已暗度陳倉把她們送了出去,然後她偷偷給安氏下毒,被抓後抵死不認,更不說出背後指使之人。”


    他頓了頓,眉角緊蹙,“巧玉擺出寧死不肯說出真情的樣子,這個時候,正巧有人提出用死屍來詐她,其實她早就知道那是假的,所以她說的真情也是假的,不過是想誣陷黎氏,巧玉盛怒之下說出真情似乎更有說服力,黎氏被認定為背後指使的人,但僅僅是下毒且未造成嚴重後果,黎氏罪不至死,所以有人想要把巧玉的娘和弟弟置於死地推在黎氏身上,誰知黎氏卻與父親承諾一月後自縊而死,所以巧玉娘和弟弟死不死都沒那麽重要了,但巧玉一定要死。”


    “我派人去查這件事,當查到羅根基的時候,有人開始害怕了,企圖將巧玉娘和弟弟害死,幸好被我的人及時救下,但卻有人把矛頭對準了黎氏,第一次下毒,第二次派殺手,一次比一次狠毒,隻為了能把黎氏置於死地。”


    宇文曄聲音愈發冰寒,說到最後,簡直是咬牙切齒,銳利的光芒直直的射進仝氏的心窩裏,“母親,您知道那個殺手是什麽人嗎?”


    仝氏早已嚇得麵如灰土,嘴唇囁嚅著,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也是你莊子上的,母親養的人可真厲害,功夫也好,若不是我提前派了白吳,隻怕黎氏早已是一具死屍了。母親,您為什麽這麽恨黎氏呢?是因為恨我嗎?”


    “不,不,不。”仝氏搖著頭一連說了三個不字,她已經不知道應該怎麽來麵對眼下的情形,她隻愣愣的盯著宇文曄看了半天,然後一股腦兒從炕上滑下來,直挺挺的跪在宇文治跟前,“王爺,王爺……不是我,不是我啊。”


    證據擺在眼前,宇文治亦是無話可說,他實在沒想到仝氏竟是狠毒至此,即便是再看不慣黎氏,也不至於如此相害,而仝氏竟然不惜一切一而再再而三的殺人,其心歹毒可見一斑。


    他越想越氣,抬起腳狠狠的踹在仝氏身上,“你還有什麽話可說?還有什麽話說?我隻道你疼子心切,不過對恆淵偏心一些,沒想到你竟是這樣歹毒的。”


    仝氏隻覺得胸前一窒,痛的兩眼一黑差點暈死過去,但她強自掙紮著又爬起來,幾乎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隻幹巴巴的叫著,“王爺,王爺……”


    宇文治狠聲道,“你還不服,你還不服?再把喬媽媽帶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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