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晌午宇文治才從外頭迴來,直接被請迴靜武院。


    仝氏立即將那好辦法如實相告,宇文治亦覺得是個好辦法,嘴上雖對仝氏沒說什麽,但神情上卻給了仝氏莫大的安慰與鼓勵。


    深夜,月光淡淡,傾灑在晉王府上空,原本是一個柔情似水的夜,此時卻顯得有些凝重。


    宇文治神情淡然坐在上首,仝氏稍微帶著些緊張坐在一側,而宇文曄手上端著杯茶,一雙眼不知在望向何處。


    巧玉仍是被兩個粗壯婆子拉上來,身上衣衫散亂不堪,散落下來的頭發糾纏在一起將她半張臉蓋住,她身後的衣服上帶了斑斑血跡。


    她整個身子趴在地上,沒有一絲力氣,隻軟軟的趴著,像是個死人一般。


    宇文治居高臨下的掃她一眼,“你娘和你弟弟找到了。”


    果然,一直毫無力氣低著頭的巧玉驀地抬起頭來,不可置信的看著宇文治,似是在等著宇文治下麵的話。


    “人已經死了。”


    巧玉啊的一聲尖叫起來,“不會的,不會的,你們騙我,不會的。我什麽都沒說,她們不會死的。”


    宇文治擺擺手,“把人帶上來吧。”


    外麵走進來兩個大漢,一人抱著一具死屍,放在巧玉跟前。


    巧玉轉過身去,愣愣的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兩具屍體,猛的撲了上去,她一把抓住那具小的屍體,他臉上已經麵目全非,看不清楚原來相貌。


    巧玉把他的頭扳過去,在他脖子上看到一塊鮮紅的胎記,臉色瞬間失去血色,她又去看另外一具屍體,端詳半天,終於失聲痛哭起來。


    她眼裏帶著仇恨,轉過頭看著宇文治,“王爺,是你殺了他們嗎?”


    宇文治冷喝道,“你自己看清楚這屍體,早已在水裏泡的浮腫了,已死了兩三日的光景,若我殺了他們,豈會等到現在才來給你看?分明是有人殺了扔在水裏的,再說了,本王殺一兩個人奴婢還需要掖著藏著嗎?”


    巧玉愣了愣,神情呆滯,呆呆的看著地上並排放著的兩具屍體,一雙眼猶如黑洞般深不見底。


    “與你做交易的人已經壞了你們之間的條件,你還要維護她嗎?”宇文治冷聲道,“你連為你娘和你可憐的弟弟報仇的膽子都沒有嗎?你弟弟還那麽小,這麽小就慘死了,你,當真無情。”


    “不,不,不。”巧玉慌亂的搖著頭,目裏陡然射出兩道冷光,她冷冷的笑了笑,似是地獄魔鬼般陰森,“我說,我說。我要為他們報仇。”


    仝氏眼皮一跳,宇文曄端著茶杯的手也顫了顫。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巧玉身上。


    屋內靜寂無聲,巧玉臉上的笑更加的詭異,她嗬嗬笑著,聲音冰冷,“若不是你這樣逼我,我也不會這樣對你的,畢竟你對我有恩,對我們全家都有恩,可現在我知道了,你有恩於我,是想讓我為你賣命,你好狠的心,就連我癱瘓的弟弟都不放過。”


    無人迴應她的話,所有人都靜默著等待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哈哈,我不過是個奴婢,隻求的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可你,可你逼我的好苦,好苦哇。”巧玉忽然不受控製的大笑起來,尖銳的笑聲在安靜的夜裏猶如暗夜修羅,令在場的所有人都禁不住打個寒顫。


    “世子妃,你好狠的心呢。”巧玉終於喊出了至關重要的一句話,接著又是一陣大笑。


    “啪。”宇文曄竟將手裏的杯子捏碎了,臉色鐵青,烏黑的眸子裏冷光點點,他雙唇緊閉,狠狠的盯著巧玉。


    仝氏也低唿一聲,“世子妃?世子妃?你說的是世子妃?”


    宇文治麵色烏黑,一隻拳頭緊緊握著放在桌上,“到底是怎麽迴事?”


    巧玉終於止住笑聲,徐徐道來,“奴婢本是伺候紅姨娘的,可紅姨娘對奴婢非打即罵,更不許我照顧我娘和弟弟,平日裏也從不打賞奴婢,我娘身體不好,弟弟又是癱子,奴婢很需要錢,這時候世子妃讓人給我送來錢,幫我渡過難關,後來又一次次的幫我,奴婢對世子妃感恩戴德。後來安側妃進府了,府裏人都說側妃早晚都得把世子妃頂下來成為王府的世子妃,世子妃很生氣,多次暗示我給安側妃下藥,起初奴婢不敢,但後來奴婢的娘又病了,城裏的大夫都說看不好了,奴婢隻能去求世子妃,世子妃答應救我娘,我也答應幫世子妃去下藥,誰知才沒幾日便被發現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敢不敢與世子妃對質?”這樣的結果早就在預料之中,可仝氏仍是不敢相信黎言裳竟然會冒這樣的風險明目張膽的去害安若曦。


    宇文治更加惱怒,眼裏簡直要冒出火來,“這個女人,這個狠毒的女人,原以為她轉了性子,實則本地裏幹些更惡毒的勾當。來人,把世子妃給我帶到這裏來。”


    宇文曄麵色陰沉,一言不發。


    宇文治狠狠地瞪他一眼,恨鐵不成鋼。


    原本安靜的晉王府瞬間噪雜起來,霓裳院裏更是人仰馬翻。


    黎言裳來不及從床上爬起來,就聽到外頭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寶瓶已慌亂的衝進屋,“王妃,王爺跟前的侍衛來了,正在院子裏候著,請您去靜武院。”


    來的真快。黎言裳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但當聽寶瓶說是王爺跟前的侍衛過來時,心頭還是禁不住顫了顫。


    她從床上坐起身,聲音清冷,“不必驚慌,去告訴他們,我馬上就起來。”


    該來的終於來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隻是早晚而已。


    寶瓶急的眼淚都快落下來了,又想留下幫世子妃穿衣服又擔心外頭的鬧騰,江媽媽奔進來,在她身上拍了拍,“快去,這裏有我。”


    寶瓶這才緩過神來,轉身走了出去。


    “世子妃,來者不善,咱們怎麽辦?”江媽媽一邊幫黎言裳穿衣服一邊低聲詢問。


    “該做的我都做了,隻能聽天由命了,咱們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等我去了後,你們哪裏也別去,就守在院子裏,有人來問話,有什麽便說什麽,不必隱瞞不必作假,咱們問心無愧,若說了謊話,才是壞了大事。”


    江媽媽點頭,仔細囑咐道,“姐兒,你身子不好,萬事以身體為先,且不可再做傷害身子的事。”


    黎言裳微微一愣,他曾經也說過這樣的話,不準再傷害自己的身體,在這個危急關頭,他會幫她護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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