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瓶更覺得慌了神,一把扶住巧玉,“巧玉,你這是幹什麽?快起來,有什麽話你盡管說,跪在地上做什麽?”


    巧玉哭著搖頭,死活都不肯起來,還硬要低下頭去對著寶瓶磕頭。


    寶瓶見拉她也無用,隻急的跺著腳,“巧玉,你再不說話,我可真要生氣了。”


    巧玉哭著抬起頭來,“寶瓶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娘吧,我知道世子妃現下病著,宮裏的太醫隨時都能來給世子妃瞧病,您能不能求求世子妃,讓太醫為我娘瞧上一瞧?您和世子妃的大恩大德,巧玉永世都會記在心裏的,巧玉願意為您和世子妃當牛做馬報答你們的恩情。”


    寶瓶這才明白她的用意,卻又被驚出一身冷汗,“巧玉,不是我不幫你,世子妃目前的處境你也清楚的,太醫是宮裏的,莫說是世子妃,就是咱們王爺也不見得就能讓他給誰瞧病就給誰瞧病的。你這不是難為我和世子妃麽?”


    巧玉一臉灰白,她原是沒抱希望的,但隻要有一絲希望她便不願意放棄,至少她努力過了。


    她軟軟的癱坐在地上,喃喃道,“我知道的,我不該來求你的。”低低的嗚咽聲再次傳出來,一陣悲過一陣。


    寶瓶心裏難受,緩緩的蹲下身來,伸手將她抱在懷裏,眼裏的淚登時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巧玉,對不起,我真的不能答應你,我不能給了你希望又讓你失望,那會讓你更加絕望的。”


    巧玉趴在她懷裏哭的更厲害,寶瓶也陪著低聲痛哭起來。


    到了傍晚,黎言裳才悠悠的醒過來,額頭依舊隱隱作痛,臉色卻稍顯好看些了。


    她掀了被子想下床走走,寶瓶卻慌忙上來按住她,“世子妃,您身子還弱的很,太醫吩咐過且不可活動,您就再忍忍吧,若是覺得悶,奴婢去給您尋幾本書來。”


    黎言裳隻好又躺下,“頭疼的緊,不想看書了。寶瓶,你過來坐下陪我說說話吧。”


    寶瓶搬了小杌子坐在床側,“世子妃,您覺得怎麽樣?要不要再請太醫過來給您瞧瞧?”


    “已經好多了,隻是有些發暈,太醫已經給開過藥了,不必勞煩再來一趟了。寶瓶,你可知道我哥哥在任的地方?”


    寶瓶緩緩搖了搖頭,“世子妃鮮少迴去,大爺的消息咱們一概不知,上次迴去,奴婢也未曾提起過,世子妃,您可是想大爺了?”


    黎言裳點了點頭,眼圈紅了紅,“哥哥素日疼我愛我,可我往日卻那般狠心的對哥哥,如今想來,真是該死。寶瓶,我想給哥哥寫封信。”


    寶瓶也跟著紅了眼圈,“世子妃,您不用擔心,奴婢抽個空迴去一趟,問問老夫人便可知了,您能這麽想,老夫人一定會很開心的,大爺也一定高興,一直以來大爺最擔心的都是世子妃。”


    黎言裳微微點了點頭,“原本想著讓你帶了人去莊子上接江媽媽,現在我這樣,隻怕你是走不開了,旁人去我又不放心,隻能再等一陣子了。”


    “世子妃不必擔心,既是世子爺開口求情,又是王爺親口應允的事,定不會再有變故,江媽媽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等您身子好些了,奴婢親自帶了人把江媽媽風風光光的接迴來。”


    “對了,寶瓶,現在王爺讓我全部接管世子爺房裏的事,巧玉的事我便可做主了,你去問問她可願意到霓裳院來當差,隻是要先從院裏的三等丫頭做起,過些日子才好再提到跟前來。”


    寶瓶眉頭緊鎖,微低了頭,“世子妃還掛著她的事,能來霓裳院,她定是願意的,等會子我便跟她說去。”


    黎言裳目光掃向寶瓶,見她麵帶異樣,遂追問道,“寶瓶,是不是有什麽事?怎麽瞧著你心事重重的樣子?”


    寶瓶一驚,忙將臉上的悲傷掩藏起來,巧玉來求她的事她不打算告訴世子妃,世子妃如今躺在床上自顧不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您這一波連著一波的遭罪,奴婢心裏真不好受,恨不得能替您受了這些苦,隻可惜卻幫不上世子妃任何忙。”


    黎言裳嗔怒的白她一眼,“你這日日的伺候我,我都快成白吃白喝的了,你這還不叫幫我大忙啊?”


    “世子妃,瞧您說的,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怎麽能說您白吃白喝呢?奴婢就是來伺候世子妃的,這是奴婢的本分,可不叫幫世子妃的忙。”寶瓶說著站起身來,斟了熱茶端過來,扶著黎言裳半側起身子喝了半杯子。


    黎言裳舒坦的出了口氣,抬頭看著寶瓶,“寶瓶,由你伺候著我,真是舒服哈,我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才有這樣的好運。”


    寶瓶臉上微微一紅,有些急了,“世子妃,您這說的什麽話,是奴婢哪輩子修來的福分有您這麽好的主子,您反倒這麽說起來了,奴婢真真羞愧死了。”


    黎言裳撲哧一聲笑了,“看你個小丫頭,緊張什麽,咱們主仆一場,原本就是咱們的福分,難道還說不得了?”


    寶瓶心底暖暖的,鼻頭又微微酸了起來,慌忙低了頭,不敢再看世子妃的臉。


    安書院裏,宇文曄兩手交叉抱在胸前,低頭看著攤在桌上的白紙,上麵是他寫的兩句話,“風吹楊柳動,心無彩飛鳳。”


    而在這兩句的下頭寫著另外兩句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他粗黑濃密的眉毛微微縮了縮,黑沉的眸子猶如暗夜裏的明珠,熠熠生輝,心有靈犀一點通,是她所向往的嗎?還是她又一次的賣弄風雅來附和他的心意呢?


    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展了些,他頓覺心頭沉悶,那個與自己共同生活了一年的女人,似乎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了,她堅定果斷,沉穩有度,再也不似以前那個囂張跋扈卻又自卑的女子,是遭受小產磨難之後轉變嗎?


    他心頭微微一動,那件事終究是他誤會了她。


    房門被推開,白吳邁步走進來,“爺,趙曼青被送迴太師府了,薛大將軍逼著薛成安休妻。”


    宇文曄抬手折上那頁紙,輕輕的放在一摞書之下,麵上瞧不出任何表情,“太師府什麽反應?”


    “太師很生氣,去將軍府討個說法,薛大將軍已經拉著太師進宮去了。”


    宇文曄冷冷的哼了一聲,“他們這是想拆橋自保?晚了。”


    白吳略一沉思,“爺,您要插手這件事嗎?”


    “如果這件事隻落在仝氏頭上,咱們正好撿個現成的便宜,可如今世子妃首當其衝,幫仝氏化解了危機,咱們便不能坐視不管了。”


    白吳自小便跟在世子爺身邊,世子爺的心他看的最清楚,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也不多說,隻淡淡道,“屬下知道怎麽做了。”


    白吳退去,宇文曄又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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