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裳與宇文曄在威遠侯府守了整整一夜,當次日黎明的曙光射進大廳內時,終於傳來了樊書啟平安醒來的消息。


    威遠侯夫人依舊雙手合十,“多謝老天爺保佑,多謝老天爺保佑。”


    威遠侯臉色發青,卻也終於鬆了口氣,他抬頭看看麵色沉靜如水的世子妃,又看看淡定自如的世子爺,心底掠過一絲驚喜,終於可以送走這兩座瘟神了。


    宇文曄微微抬起頭,看著垂首立在一旁的幾個太醫,沉聲問道,“二爺的傷可都診治清楚了?若有差池,你們該知道後果的。”


    其中一人拱手迴道,“世子爺請放心,二爺原是傷口撕裂引起高熱,這會子高熱已退,隻要小心照料,傷口不再裂開,絕無大礙了。”


    不等宇文曄答話,威遠侯徑自上前,“世子爺,還請您跟世子妃速迴王府休息,若累壞了您和世子妃的身子,書啟即便醒了也難脫重責。”


    人已經醒過來了,再加上太醫已經當麵證實絕無大礙,更何況已經躲過昨日之事,自然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了,宇文曄嗯了一聲,緩緩站起身,目光轉向黎言裳。


    隻見黎言裳麵色稍顯蒼白,眼角一片青黑,一雙眼裏布滿紅絲,神色甚是疲倦,此時也正抬起頭來望他,四目相望,迅疾便閃開。


    宇文曄淡淡的收迴目光,抬腳要走,眼角卻瞥見那抹小巧的身影才剛站起便又重重的跌坐在椅上,接著便是寶瓶一聲尖叫,“世子妃,世子妃。”


    宇文曄忙轉過頭去,卻見黎言裳雙目緊閉,斜斜歪在椅上,麵色愈發蒼白,竟是動也不動了。


    威遠侯嚇了一驚,一顆心砰砰上下竄跳,倒是一旁的太醫眼疾手快,急忙上前察看。


    威遠侯夫人扶著宇文青霜的手臂,顫巍巍的疾奔上來,焦急的低聲唿喊著,“世子妃,世子妃。”


    宇文曄疾步上前,沉聲道,“怎麽樣?世子妃怎麽了?”


    太醫麵色舒緩,似是鬆了口氣,“還請世子爺放心,世子妃身體虛弱,再加上這兩日勞累,氣血不足眩暈過去了。”頓了頓又道,“女子小產最是傷身,世子妃還需好生將養著,世子妃的一片誠心,令我等羞愧。”


    最後這一句無疑是在為黎言裳請功,卻也是狠狠的在威遠侯臉上扇了一巴掌。


    威遠侯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頓了片刻,陰著臉對威遠侯夫人訓斥道,“還不快把世子妃抬到後頭好生養著。”


    那太醫忙舉手阻止,“還請侯爺稍待片刻,待下臣為世子妃施針,等世子妃醒來後再做一動。”


    宇文曄平淡無水的臉上終於浮出一絲怒意,聲音冰冷,“多謝王太醫。”投向威遠侯的目光裏多了幾分陰冷,隻一霎便消失在黑潭裏。


    王太醫從隨身攜帶的木盒裏拿出銀針,在黎言裳頭上輕輕紮了幾下,黎言裳緊閉的眼皮果然動了動,又過片刻,才悠悠醒轉過來。


    宇文曄稍稍鬆口氣,聲音卻依舊清淡,“準備馬車,送世子妃迴府。”


    威遠侯身上已是一陣冷汗,此時留人留不得,送人送不得,隻覺得自己正踩在刀刃上,舉步維艱。


    寶瓶焦急的攙住黎言裳,小聲詢問,“世子妃,您覺得怎麽樣?”


    黎言裳隻覺得全身乏力,頭暈腦脹,緩緩的搖了搖頭,似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王太醫瞧此情形,適時進言,“世子爺,世子妃身體虛弱的很,此時不適宜坐馬車,最好能馬上臥床休息。”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是誰都沒料到的,就連對公婆頗有怨言的宇文青霜都驚嚇了一跳,倘若黎言裳真在威遠侯府出了什麽事,那可真是亂上加亂了。


    她瞥一眼宇文曄,見他麵色鐵青,顯然已經動了氣,忙上前一步,“大哥,王太醫說的是,不如讓大嫂去我院子裏休息,等大嫂身子好些了,再把大嫂接迴去。”


    斜靠在椅上的黎言裳卻掙紮著坐了坐,還沒挺直身子就又軟軟的倒下去,嘴上軟軟的道,“豈能再給侯爺增添麻煩,我,還撐得住。”


    威遠侯更覺得喉頭塞了一隻大蒼蠅,有苦說不出,話已至此,若不留下世子妃,便是威遠侯府怕增添麻煩了,隨即瞪一眼威遠侯夫人,“還不快去給世子妃收拾好地方。”


    宇文曄不冷不熱的迴道,“那就叨擾侯爺了。”轉過頭看看宇文青霜,“我把你大嫂送過去。”


    他長臂一揮,竟然毫不顧忌的把黎言裳抱在懷裏,在眾人訝異的目光裏轉身走出大廳。


    宇文青霜傻傻的愣了愣,才迴過神來,急忙忙的跟上去,嘴裏囑咐道,“大哥慢點。”


    緊貼在堅硬的胸膛上,耳邊甚至能聽到強勁有力的心跳聲,黎言裳也呆了,軟綿綿的縮在宇文曄懷裏,即便有心掙紮,卻也不能露出半分力氣掙紮。


    微眯的眼縫裏,她偷偷仰望宇文曄,他堅毅的下巴高昂的挺立著,嘴唇緊緊抿著,透著一股倔強,她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覺到他抱著自己時的小心翼翼,像是怕把她弄疼了一般,腳下的步子也沉穩有力。


    黎言裳不覺紅了臉,鼻間全是陌生的男性氣息,許是她太累太乏了,直覺得連唿吸都有些困難了。


    她不願再多想,微微的閉了眼。


    上方宇文曄緩緩低了頭,見她蒼白的臉上閃過淡淡紅暈,竟是呆了一呆,此時的她仿若不諳世事的仙子一般安靜的沉睡著,但微蹙的眉間卻帶著絲絲疲憊。


    似乎已經很久,他都不曾這麽將她抱在懷裏了。


    今時的她,如此決絕的駐留在威遠侯府,不顧惜虛弱的身子,是為了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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