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


    一個提著花籃帶著藍色抹額的老夫人,此時正大搖大擺地被小廝領著進了賈老夫人的院子。


    此時,賈老夫人正對著眼前依舊沒醒過來的孫子抹眼淚。


    她抬頭看見進來的人,表情不虞,“你怎麽又來了?”


    藍布頭巾的老夫人自顧自地將花籃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上前幾步到了床邊,嘖嘖出聲。


    “你又被你那個兒媳婦管著了?”


    如果此時楚家的人站在這裏,大概就要吃上一驚了,眼前這個得意洋洋的年老婦人,正是五年前被趕出京的安老夫人。


    她身上穿的衣服皆是上等,就連額上那塊看起來很是紮眼的抹額,都是富貴人家中才能用上的蘇繡。


    安老夫人輕哼一聲,“你就是性子太懦弱,她抬一抬手,你就怕啦?”


    如果是她的話,兒媳婦敢跟自己瞪眼,她就直接一巴掌唿上去!


    然後讓兒子跟她和離!


    賈老夫人偏過頭去,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你的身份尊貴,誰能跟你似的,當上皇後娘娘的外祖母啊。”


    別人不知道,她當著趙縣縣令的親娘,能不清楚?


    眼前這個,就是個老賴皮!


    她讓人打聽過,這個老東西就是被楚家趕出京的……


    可是她的兒子一聽她是什麽皇後娘娘的外祖母,攝政王的丈母娘,立刻就恭恭敬敬地將其奉為座上賓。


    甚至還給這個老東西買了個兩進的院子,給她送了兩個婆子兩個丫鬟伺候。


    待遇堪比自己這個親娘了……


    “畢竟這普天之下,皇後娘娘的外祖母也就老身一個而已。”安老夫人似模似樣地歎了口氣,神情卻是高傲,“她前段時間給老身來了信,說是讓老身進宮養老,可老身哪裏喜歡宮裏的沉悶啊,還是這趙縣好,山青水綠的……”


    不等眼前的人說話,她像是剛看見床上的人似的,“你這孫子怎麽睡得這般沉?”


    聞言,賈老夫人臉色黑了黑。


    “還不是去了趟水煮樓,結果就被人……”賈老夫人話說一半忽然頓住,緊接著轉了彎,“這水煮樓是你們家皇後娘娘的,你能不能替我這孫兒討迴公道?”


    安老夫人臉上的笑意頓了頓,她聲音抬高,似乎不可置信,“你們這是在水煮樓裏被人欺負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忽然就想起了五年前自己被趕出京城的事情。


    安老夫人捏緊了自己的拳頭。


    真是一群不孝順的逆子!


    “就是在水煮樓,那幾人也不知道做什麽的。”賈老夫人猛地抓住了她的手,“你是皇後娘娘的外祖母,你將他們抓過來,給老身的孫子報仇,老身給你五十兩銀子,如何?”


    安老夫人強撐著露出笑意,將她的手慢慢扯下去。


    她哪有那個膽子……再去水煮樓鬧事。


    當時她被扔出京城,楚家的人沒有露麵,可來扔她的那一群人,卻露出了要殺她的樣子。


    她差點嚇死!


    “不不不,你這不是讓老身給娘娘尋麻煩嗎?”安老夫人擺擺手,起身就要離開。


    可她卻被後麵的人一把扯住。


    賈老夫人的語氣不善,“安姐姐,你吃我兒子的,用我兒子的,若是你不幫忙,我便讓我兒子將你趕到大街上繼續當個乞丐。”


    雖然她做不了這個主,可嚇唬嚇唬這個老東西卻是沒問題。


    “老姐姐忘了當年自己在街上跟狗搶饅頭的時候了?”賈老夫人的聲音幽幽,“您是皇後娘娘的外祖母不假,即便是皇後娘娘不喜歡您,那您的家人這麽多年……”


    是,當年楚家將她趕出京城。


    可這老家夥的家人也沒個管的。


    若是管她的話,她就不會拖著一把又老又硬的身子骨,自個兒乞討到趙縣了。


    安老夫人聞言,果然身子僵住了。


    那段日子,是她這一生中最慘烈的,她永遠都不想迴憶。


    可眼前卻被人重新提了起來,就像是將她的傷口直接撕開撒了一把鹽一樣……疼的她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如果老姐姐不願意為老身出這個氣,那老身便告訴所有人,皇後娘娘的外祖母是乞討……”


    “去就去!”


    賈老夫人的話還沒說完,對麵的人就出了聲。


    安老夫人狠狠地摔了一把袖子,麵上憤然,憋著氣往外麵走。


    她今日就不該來看這個熱鬧。


    “老姐姐,就今日,晚上老身派人去問你。”賈老夫人在後麵揚聲道。


    “……”


    **


    楚昭昭等人掐著時間點出門,聽說今日傍晚河邊會有神娘娘出沒。


    他們易了容,換了不起眼的衣服。


    這次樂舒郡主學乖了,主動讓人給自己易容一番,這才跟在眾人身後。


    許正白在旁邊帶路,“這個神娘娘最近現身比較多,大概是從半個月前開始露臉。”


    “之前沒有嗎?”樂舒郡主好奇。


    她的身邊照舊是跟著楚一澤,兩人肩並肩看起來倒也和睦。


    “之前有,但僅僅是有傳說。”許正白神情凝重,“之前是在河邊有一尊菩薩像,眾人都拜祭這個,半月前周圍百姓忽然聽見轟隆一聲,到了次日菩薩像不見了,隻剩下一個河上漂浮的蓮花台。”


    “在那日的傍晚,有人就看見那蓮花台上坐了個與菩薩像一模一樣的少女。”


    “她自稱是神娘娘,可滿足世間之人心願。”


    樂舒郡主聽得十分起勁,目光不停地在許正白的臉上飄來飄去,努力想記住眼前這個男子的臉。


    這個人的聲音真好聽啊,講的很有畫麵感。


    “大姑娘在看什麽呢?”楚一澤有些不悅的聲音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樂舒郡主皺眉迴頭,可在看到楚一澤那張臉的時候,心裏歎了口氣。


    她想了想說實話,“想記住這個許東家,到時候尋他聽點故事。”


    “尋他聽什麽故事?”楚一澤又問。


    “……”樂舒郡主心裏噎了噎,但還是好好跟他說話,“這個許公子聲音好聽,又會做生意,人又善良,我覺得挺不錯。”


    楚一澤的眼神眯了起來。


    誇許正白?


    “你莫不是想嫁給他?”楚一澤緊緊盯著她,“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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