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對殿下這麽說,何嚐不是和殿下安撫小姐那般,同樣都隻是在嘴上說說,事實卻非是如此。


    常青注意到長安的異常:“怎麽了?”


    寶珠搖頭:“沒怎麽。”


    不管小姐想做什麽,左右她是不能拖小姐後腿兒的!


    白濁一迴到青北山,便立刻帶著搬來的人投入十萬火急的搜尋之中,原來李壽所說的,白濁迴來,孟十三便迴隔壁廂房歇下之言,也沒了後續。


    畢竟白濁迴來是迴來了,但他也沒有再留在直上道觀於暗中護著孟十三,而是帶著百來人找孟仁平去了。


    於是乎,李壽細思之下,便下了個讓同塵一心二用的命令:“正好孤與夭夭的廂房相鄰,也就中間隔了一道牆,你守在中間,仔細些,哪邊有異常的動靜,你都得查看一番,確保都無事兒。”


    其實他想說確保大表妹無事兒,不過他也深知此言一出,定然又要惹來常青的下跪勸阻,少不得又要費一番口舌。


    罷,同塵的能力他信得過。


    也就今晚要同塵同時守著他與大表妹,待天一亮,所有的迷霧都將散盡。


    李壽卻不知,孟十三等不到天亮了。


    沒從白濁帶迴來的她祖母的叮囑,她尚還在疑東疑西,眼下得了叮囑,她反而肯定了大堂兄在青北山失蹤的真正原因。


    她今日到青北山來,盡因長安已到京,水蛇不在她身邊,她要來一觀夢中碎片的墓碑,必然是需要長安陪著她來的。


    長安,就相當於她的底氣。


    不管她在青北山上發生什麽,長安都能保她不死,而一點兒,倘若她不說,便是連寶珠都不知曉,故而大堂兄也不知曉。


    大堂兄追她追到青北山,因著擔憂她的身子,怕她病弱的身體撐不到走完青北山上山的那條長長的石階。


    而在此之前,在今日之前,她上青北山來雖是早在心中有所打算,但在口頭上卻是直至昨晚上才跟長安說的。


    當時她的身邊除了長安……也就寶珠賞春二人。


    換言之,知曉她在今兒個要到青北山來的人,包括她自己在內,也就三個人知曉。


    而這三個人,俱都是她可以信任的人。


    那麽又會是怎麽走漏了消息?


    又或者是有人一直在盯著她的行蹤,打她出孟府出城門,到下車步行走上青北山的石階,一路上都有人跟著?


    倘若真是如此,那長安為何沒有發現?


    她現今沒有妖力,僅有些微妖氣,她再耳聰目明,能力也大不如從前,而寶珠乃是普通凡人,更不必說了。


    故而,那讓大堂兄失去蹤影的人,到底是用了何法子避過了有著九百年道行的長安的耳目?


    孟十三沉思著起身,衝李壽行個禮,很快告退。


    李壽目送著心事重重的孟十三,待到孟十三迴到隔壁廂房,他把同塵喚出來:“夭夭的狀況有些……不在狀態,你盯緊些,莫要出什麽問題。”


    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是有一種大表妹心中所想與嘴上所說,完全是兩迴事兒的感覺。


    同塵領命:“諾。”


    常青迴想到剛才寶珠那一閃而過的異樣:“殿下是覺得孟大小姐還在想著孟大公子失蹤之事?奴婢覺得便真是如此,那也正常,到底是堂兄妹,血脈相連著,孟大公子尚未找到,說嚴重點兒,生死亦不知,孟大小姐擔心,亦是從之常情。”


    他意在打消李壽的憂慮。


    然而並無用。


    李壽讓同塵退迴屋頂上繼續暗守著之後,也讓常青守在廂房門外去,言道注意著些孟十三廂房裏的動靜。


    常青欲言又止,還是沒再多言,依舊站守在門外去了。


    寶珠趴在廂房門內聽著門外的動靜,聽到開門又關門的聲響,還有常青不知在嘟囔什麽話兒的聲音,她立馬轉身迴到羅漢榻前:“小姐,還真讓您說對了!殿下果真不怎麽放心您,又讓常青守在門外了。”


    說完她又不明白:“殿下真是多慮了,都這麽晚了,您還能到哪兒去?再說了,外麵烏漆抹黑的,您便是要出去,那也不知該往哪個方向找。”


    她家小姐真在這麽個時辰出門去找大公子,那也是兩眼一摸黑,連往哪邊找都是個問題。


    她純純覺得,殿下多慮了。


    然而,她又下意識覺得,小姐還真沒表麵上應答殿下的那麽安分。


    於是一說完,寶珠就定定地瞧著孟十三,等著孟十三接下來的舉動。


    剛才讓她趴門上聽外麵動靜的,便是小姐吩咐的,現下她完成了,小姐真想幹些什麽,定然還會吩咐她做什麽的。


    孟十三確實是要避開李壽幹些事情,不過也得等長安迴來接她之後,在此之前她也就隻能在心裏部署部署。


    且,她沒打算帶上寶珠。


    往前長安未進京,她隻能讓寶珠去做,現今長安已在她身邊,當然還是差使長安去做更為順手。


    麵對險惡,長安遠比寶珠更有自保能力。


    特別是在通過時蘭溪強搶百姓古物此件妖邪之物之後,她已然由一推二,略微得知時德妃與妖邪也脫不了幹係,繼而已幾迴提醒殿下和大堂兄,東宮雖是在皇宮大內,卻也非是固若金湯的。


    為此,她還不惜讓水蛇在東宮放了一把小火,以讓殿下和季大公子更加用心地將東宮防護起來。


    但這還不夠。


    她是妖,比凡人更清楚妖邪之物的邪性。


    此邪性也不能單純地以善惡來區分,而在於得看附有妖邪之物裏的妖邪本性。


    譬如,先時讓長兄行為舉止形如壁虎的妖邪,便是一縷非善卻又不足以為惡的弱小妖邪殘魂。


    又譬如,附在陸羅幫她從時蘭溪手裏搶過來的那個小老兒的家傳之寶紅花瓷小碗,裏麵附有的妖邪則是一縷天性善良的麒麟鹿殘魂。


    現在成了小銀,奉她為主,雖仍有邪性,卻不會脫離聽命於她的軌道之外。


    故為善,絕然不會危害到無辜之輩。


    長安離開道觀之前,和先時水蛇陪著李壽前往略陽一樣,也在孟十三左手上留了一個妖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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