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得她們不放心我,從小處處看顧我,諸事擋在我前頭,如若不然,我隻怕早就去見我親娘了。”孟十三順著孟仁平的這句打趣,不痛不癢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


    孟仁平喉嚨一梗,握拳舉至嘴邊,不自然地清起嗓子:“咳!”


    “大哥也風寒了?”


    “夭夭。”


    孟仁平這一聲喚得甚是無奈,孟十三卻是緩緩笑了。


    微露銀齒,蛾眉彎彎,眼裏仿佛星羅滿布,將白得仿若透明的麵容襯得有如朝陽,清新雅麗中病氣盡無,怡然自得之中,生出一股子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韌勁兒,璀璨奪目。


    教他看得呆了呆。


    此時此刻,他方真真正正意識到,他並不了解眼前的大妹妹。


    甚至是,不止是他,包括祖父祖母,父親母親二叔二嬸,他們這一大家子,其實都從來不曾真正熟知大妹妹的脾性品行。


    過去的十五年,他們連大妹妹的言行舉止都知之甚少,更枉論了解。


    無論是外表,還是品性,亦或眼前這份便是經曆無數次大病初愈,屢屢在生死邊緣踱步,卻總能頑強地撐過來,然後以一副恬淡溫和的麵容,繼續麵對這個從小便對她不太友好的世間。


    他們俱完全陌生。


    且,單論相貌,大妹妹已勝二妹妹,再論品性,大妹妹也比二妹妹更適合更高的位置。


    倘若非是拖著個病體,大妹妹縱然不嫁入東宮,不去爭一爭中宮的尊榮,憑著不管是天生自成,還是後天錘就,遇事就上,遇淩則反,以病體之軀生堅毅之誌,隨便嫁入哪一戶高門,貴為宗婦亦綽綽有餘。


    孟仁平看呆的幾息間,腦子裏轉瞬滑過許多想法、看法、感歎,他不得不承認,短短數日,已讓他重新認識到他以往總把自己關在院門內的大妹妹,確實是不一樣了。


    不一樣到……如獲重生。


    是因著已及笄的緣故麽?


    畢竟今年開始,大妹妹是可以定親嫁人了。


    走出以往的龜居,大抵是想為自己爭個錦繡良緣。


    不然以二嬸苛待大妹妹此十年,大妹妹若不出來表現出自己的價值,其姻緣雖說不至於讓二嬸成為一言堂,然在此前祖父祖母不在意,他父親母親視而不見,二叔又枉為人父的情況來看,結果定然是大妹妹不會嫁得如意。


    姑娘家的一輩子,前十數年在娘家,後數十年在夫家,嫁得良人是頂頂重要之事。


    大妹妹做出再驚天的大改變,也是情有可源,亦在情理之中。


    “大哥想問什麽,直說無妨。”孟十三在孟天官進碧紗櫥來看她時,她其實就醒了,隻是對於祖父,她沒什麽想要說的,便也繼續睡著。


    大堂兄前來,她卻知道,大概是又有什麽疑惑想問她。


    孟仁平作為孟府未來掌權人,不管她服不服氣,在這人世間,女娘的地位確實不如兒郎,力所能及之事亦遠遠不如兒郎方便。


    她想要在人世立足,想要得到孟府的重視,為自己為身邊的人爭取更美好更舒適的日子,那麽有些妥協,她該讓步。


    費心神兒獲得李壽的青睞,不過是個開端。


    是為了改善自身的劣境,亦是為了靠近當今太子的第一步棋。


    天道輪迴,萬物為公,她為何會好好地被雷劈來人世,以妖魂占據孟良辰這具人身,定然是有緣由的。


    可她一不知前因,二不知結果,作為大妖,如此不上不下,此為大忌。


    她一定要找出原因,解決根源,脫離人身,迴金陵老祖洞廟去,好好呆在自己的原形妖身裏清修,方是正道。


    而要靠近李壽,東宮外家孟府是道橋,眼前這位常伴儲君之側的大堂兄更是舉足輕重的,拉近她與太子之間的距離的那條線。


    她是妖,可也入過世,知曉人世中的女子,可不能不顧矜持地盡往男子身邊湊,會被裝進豬籠裏沉入池塘的。


    故而她要接近李壽,中間用作掩護的人事物,必不可少。


    孟仁平,便是第一位掩體。


    隻有與這位大堂兄交好,互圖身上的價值,反正孟家想讓她攏住太子的心,她則想靠近李壽探清楚他與她被雷劈入世有何幹係,正好互幫互助,各達目的。


    至於她為何會覺得李壽能為她解開心中疑問,還得從初初她從寶珠金銀那兒了解到孟家有位東宮外孫說起。


    那會兒她餓得前胸貼後背,屋子裏與私庫中的一大堆擺件又隻能看不能變賣,她便起了借勢的念頭。


    到底她也是混過官場的。


    擒賊先擒王,孟府的王是她祖父孟天官,次之便是她祖母孟老太太。


    這兩個人最在意的是什麽,便是這兩個人的軟肋。


    她隻要抓住軟肋,得到他們最在意的,那她無疑便成功了。


    也是氣運,那日恰好李壽就在孟府之中,問清楚軒轅台與秋水湖的位置,她不顧寶珠金銀的一腔憂慮,半是命令半是忽悠,讓懼怕驚憂靜坐軒轅台太子殿下的寶珠帶她到秋水湖釣魚。


    以指釣魚,是她在被雷劈入世成為孟良辰之後的第一個晚上,再次入睡後做的夢中碎片。


    那夢雲飄霧繞,看不清拂不開,她隻看到一塊又一塊的小碎片從她跟前飛過,任她怎麽用力去看,用盡法子去抓,都無用。


    醒後她隻恍恍惚惚記得兩個模糊的碎片。


    以指釣魚,是夢中的第二個碎片。


    她原身乃是蛐蟮,以指釣魚是本能,稱不上本事,醒後雖疑惑,卻也沒多想,故到秋水湖後,她顧著肚腹空空,想也沒想便做了。


    如她所料,果然引得李壽的關注。


    再往後,大堂兄帶著李壽至園門,恰好看到她掌摑孟美景的場麵,那會兒大堂兄引見,她行禮時,不經意間看到李壽一直垂落於側的左掌心。


    似乎,似乎有一顆紅紅的。


    無意中的一瞥,看得不是很真切,她不是很確定。


    直至孟美景再來招惹她的那日,發了狠要讓孟美景得到教訓,往後再不敢來欺她時,那會兒她再看到李壽,特意去看李壽的左掌心,終於讓她看清了。


    他左掌心姻緣線上,果然有顆紅紅的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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