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靜靜停在滿江樓門口,駕車的是一個年近半百的中年男子,男子穿著一身厚重而低廉的棉衣,雙手插在袖中,坐在馬車上不斷哈著冷氣,臉上露出一抹不耐煩之色。


    “我說姑娘,你到底是走還是不走啊。”車夫不悅地朝著馬車內催促道。


    車內並未迴答,隻是緩緩遞出一塊鋥亮的銀子。


    看到眼前的物件,車夫不耐煩的神色刹那間煙消雲散,笑眯眯雙手捧過銀子。


    車夫諂媚道:“姑娘您盡管吩咐,就是等到明兒個天亮我也豁出去了。”


    馬車內靜悄悄的,車夫百無聊賴地望向鬧哄哄的永安城樓,不由得自顧自喃喃感慨道:


    “又是個兵荒馬亂的年代喲,也不知道這次要亂到什麽時候,要死多少人呐。”


    城樓位置,廝殺聲逐漸小了一些,秋風吹一吹,似乎又淡了幾分。


    等再迴過神,城樓處已經是一片寂靜,隻有淡淡的血腥味從遠處傳來,訴說著城樓處的慘烈。


    車簾緩緩掀開,露出一張驚為天人的麵容,隻是少女的美,卻帶著幾分超然物外,讓人有些自慚形穢,生不起半點褻瀆之心。


    明亮的眸子深深看了城樓的方向一眼,女子嘴角淡淡勾起一抹笑意,搖搖頭道:“走吧。”


    無聊到快淡出個鳥來的車馬聞言大喜,自己這一身出神入化的趕車技藝,總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馬鞭輕拍馬背,馬車在夜色中駛出永安,直奔未知的目的地而去。


    望氣士陸冷雁,連夜離開永安。


    永安城樓,蕭辰和季無雙聯袂走出大殿。


    放眼望去,城樓下橫七豎八地躺著無數屍體,剩下的士卒們在薛無畏的指揮下清理戰場,一副井然有序的場景。


    蕭辰雙手搭在青石雕刻而成的圍欄之上,意味深長地道:


    “這一迴,我可算是上了先生的賊船了。”


    季無雙笑而不語,隻是頗為自得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就像是欣賞一幅自己精心鑄就的作品一樣。


    張穀快步跑來,看到蕭辰和季無雙並立而站,頓時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蕭辰看向張穀,張穀則是有些愧疚地撇過頭。


    季無雙笑著擺擺手道:“說說現在永安的情況吧。”


    張穀幹咳一聲,看了一眼蕭辰道:“王爺,處置完青龍城、朱雀城的叛逆之後,足有六萬士卒歸順永安,加之永安之前三萬五的黑甲軍,我永安現在共有大軍九萬餘,便是和之前的其餘六大王侯相比,也是不遑多讓。”


    聽到這話,饒是蕭辰也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僅僅是一夜之間,永安就多出了六萬兵力,這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季無雙呢,居然不聲不響地就做成了這件事。


    有了十萬大軍的永安,就算是現如今身處亂世,蕭辰也有了雄踞一方的實力。


    之前季無雙答應自己,隻要自己攔下了黔國大軍,他便替自己謀下整個魏國,起初蕭辰還認為季無雙是在說笑,可現在看來,這位毒士還真是說到做到。


    雖說自己根本無意天下之爭,但總不想讓永安的危局再發生一次。


    擺擺手,蕭辰慵懶道:“罷了,有先生在,還要我這個王爺操什麽心,我還是去我的青樓,飲酒買醉的好。”


    “那可不行!”季無雙搖搖頭道:“六萬士卒歸順永安,對永安而言可是一個不小的負擔,而且如何讓將士們徹底歸心,也是王爺應該要考慮的,去青樓的事情,王爺恐怕是要暫時擱淺一番了。”


    頓了頓,季無雙又道:“再者,明日之時,還有一件事情,需要王爺親自出麵,所以這酒,王爺是斷斷喝不得了。”


    雖說不明白季無雙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可蕭辰也算是想明白了,憑自己這腦子,根本就跟不上季無雙的想法,何苦又要去為難自己呢,倒不如真正當個閑散王爺,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


    ……


    魏國京都城外,白祁手握一紙密信,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許久之後,白祁緩緩放下密信,朝帳外輕輕一揮手:


    “來人。”


    一名士卒聞言連忙走進帳內。


    白祁雙手按在桌案上,目光陰冷地道:


    “給我傳一段話給蕭辰。”


    士卒躬身,一臉恭敬。


    白祁沉聲道:


    “王爺在永安和黔國十數萬大軍鏖戰數日,最終攔下黔國大軍進攻我魏國的腳步,於魏國軍民,有莫大功勞,隻可惜如今陛下受難,落於賊子之手,否則我定要奏請陛下,給永安王一個大大的功勞。”


    “隻是亂世當道,身位臣子,不應該沉迷在功勞簿上,為魏國計,我白祁以大將軍之職,還請王爺出兵討伐令狐楚,待他日陛下迴朝,穩定朝綱,滿朝文武和魏國子民,定當感念王爺恩德。”


    士卒仰起頭,有些詫異的看了白祁一眼道:“將軍,那蕭辰不過是一個小小邊城的井底之蛙,與其商量,倒不如直接下一道調令。”


    “你懂什麽?”白祁的目光透過帳篷遙遙望向京都,喃喃道:


    “曹馳敗亡的日子不遠了,現如今魏國千瘡百孔,各地揭竿而起,蕭辰氣候已成,與其和他交惡,倒不如拖延他一番,待到我穩定了大局,再抽過手來收拾他們這些跳梁小醜也不遲。”


    擺擺手,白祁有些疲憊地道:“去傳信吧。”


    士卒躬身,轉身離開。


    隻是等士卒剛剛一走,白祁那張溫和的麵龐頓時露出一抹猙獰之色。一把抓起桌案上的密信將其撕成碎片,白祁惡狠狠地道:


    “豎子,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不仁,便別怪我白祁不義!”


    旭日東升,永安城度過了黑暗的一夜。


    連綿的大雨終於迎來了盡頭,一輪金黃的太陽緩緩從東方升起。


    在永安大軍宣布解禁之後,繁華的永安又重新恢複了他之前生機勃勃的景象,大街上行人絡繹不絕,熱鬧非凡。


    蕭辰靠在關山亭的石柱上,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沐浴著金色的陽光,蕭辰一臉享受的眯起眼睛道:


    “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忽然有一群英閣侍衛快步來到蕭辰跟前拜倒:


    “啟稟王爺,葉知初率領一行百人,此刻正在城門外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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