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廊裏,高大川低垂著頭,被雨水打濕的頭發有一縷搭在臉頰上,讓他棱角分明的麵容更加冷酷俊逸。一邊站在牆角的茵茵,單腳彎曲在牆上,臉上的表情緊張而憂心忡忡。


    “爸!怎麽進去了這麽長時間還沒有出來?她不會死吧?”


    高大川抬起頭調整了下陰冷的表情說道:


    “不會!醫生一定是在為她縫合傷口,如果是失血過多的話還要輸血!”


    伸手指著自己麵前的座位說道:


    “坐到爸爸這邊來。”


    把茵茵的額頭上淋濕的頭發往後捋了下,他想轉移女兒緊張的情緒問道:


    “給周明打電話了?”


    茵茵點頭,一臉失望的說道:


    “我哥說這次出發,說不準什麽時候迴來,我已經半年沒有見到哥哥了,看來這次又見不到了!”


    說這些的時候,茵茵的思緒暫時轉移到別處,她把頭倚在高大川的肩膀上說:


    “爸爸!你說要是沒有你和媽媽,茵茵現在會不會成了社會上的小渣妹?或者這個時候在美國的大街上露宿街頭?”


    高大川歪頭疼愛的看著茵茵說道:


    “怎麽會呢?我們的茵茵這麽優秀,不論在哪裏都是好孩子。你還記得高密那邊的韓爺爺和肖奶奶嗎,前幾天他們打電話來還提起你,說你現在一定長成大姑娘了。”


    茵茵想起在高密的那段日子,雖然韓咪咪對待自己刻薄,可是肖奶奶總是疼愛自己,遠離了楊柳的身邊,茵茵正是在他們的關懷下長大。


    “要是媽媽醒過來就好了,她和我分享大學裏的生活一定挺開心的!”


    突然茵茵好奇地問高大川:


    “你和媽媽是不是在大學裏戀愛的?”


    高大川的目光深邃油亮,是的!想起那些日子是值得一生迴味。那時候楊柳前腳走他後腳追,弄得楊柳像個小刺蝟一樣,見到她就想躲起來保護自己。


    看到高大川的臉上出現了笑容,茵茵的心情也放鬆了些,隨後問道:


    “媽媽現在這個樣子,你有沒有後悔娶她?”


    高大川像個閱曆較深的學長,看著茵茵認真地說道:


    “爸爸從來沒有後悔過!”


    說完這句話,心裏有感而發:


    “倒是你媽媽,不知道能不能原諒爸爸?”


    茵茵伸出手,把小手放在高大川十指扣在一起的手上說道:


    “媽媽是個善良的人,她怎麽會不相信你呢?你說過她是為了那四個孩子才掉到深溝裏去的,她一定會醒過來的!”


    高大川笑了,這是自從茵茵迴來第一次看到他笑。隻聽他伸手敲了茵茵的額頭一下說道:


    “知父莫若女,知道爸爸心裏需要什麽,說到爸爸心坎裏去了。”


    看到高大川兩年多來,每次麵對著楊柳總是滿懷希望,茵茵很可憐爸爸。雖然高大川在商界可以唿風喚雨,可是在家裏卻是享受到妻子的嗬護。


    “爸爸!其實······其實你大可不必表現的如此堅強,誰說男人就一定有苦咽到肚子裏了,有些痛苦你說給茵茵聽好嗎?茵茵現在已經長大了!”


    茵茵立起身用雙手抱住高大川的一隻胳膊,一半認真一半撒嬌的說道。


    高大川用另一隻手擦了一下臉說道:


    “因為爸爸是男子漢,家裏所有的痛苦爸爸要一個人承擔。”


    “如果······如果爸爸喜歡那個夏汐的話,我想媽媽會理解你的!”


    茵茵自顧自的想著一些事情說道。


    今天晚上茵茵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不能一直讓高大川這樣等下去,人生短暫,像高大川這樣的成功人士,更應該需要一個迴到家,有一個能說說體恤話,分享著他在工作上的成就的愛人陪著他。看著高大川瞪大了眼睛看著她,茵茵把頭靠在高大川的肩上繼續說:


    “其實我看的出來,那個夏汐她非常愛你,這些年她一直單身,就是因為你在她的心中占了最重要的位置,如果愛能夠放下的話,她今晚不會做出這樣的傻事。”


    高大川把茵茵從自己身上扶起來,看著她的眼睛問道:


    “你到底想說什麽?就因為我無法放下你的媽媽,所以才一直等她醒來。”


    看到高大川好像生氣了,茵茵沒有因為他的表情停下來,而是繼續說:


    “我想這也是床上一直昏睡的媽媽想說的話,媽媽愛你,她一定希望你幸福!”


    “不要說了!”


    高大川打斷了茵茵的話。他站起身來在走廊裏來迴地走了幾步,這時候手術室的門開了,夏汐被推了出來。


    “她怎麽樣了?”


    迎著那個穿著墨綠色隔離衣的中年醫生問道。


    “她的傷勢縫合好了,隻是由於失血過多,病人需要輸血。”


    看著擔架車上臉色蒼白的夏汐,高大川心裏亂了一下,看了眼茵茵說道:


    “等她進了病房後,我先把你送迴家,今晚我就留下來陪她。”


    看著茵茵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高大川補充道:


    “她這裏沒有親人,她的家人都在澳大利亞。”


    “好的!”


    茵茵雖然心裏像此時外麵的天,淅淅瀝瀝下著雨,可是為了爸爸能放棄那個未知的希望,她答應讓他留下來陪夏汐。


    夏汐被推進病房後,高大川拍了下茵茵的肩膀說道:


    “我們走吧!”


    茵茵轉身離開的時候,迴頭看了下床上還沒有醒過來的夏汐,然後苦澀地笑了笑說:


    “好的!”


    走出醫院門診樓的時候,茵茵挎著爸爸的胳膊,為他遮著天上沒有消停的雨,能這樣和高大川靠的緊緊的,依偎在他的身邊,茵茵有一種安全感。


    “爸爸!不知道咪咪姨媽現在在哪裏?”


    “別提這個女人,要不是她你媽媽也許現在已經醒過來了。”


    高大川最討厭的是聽到韓咪咪的名字,這個女人讓他一次次的失望,悔不該再次聽信她的話,把楊柳交到她的手裏。


    “也許這次她真的是想為媽媽做些什麽?”


    說著這些的時候。父女倆來到了車旁開門走了進去。


    眼前的刮雨器不停地上下移動著,發出的清脆聲敲打著茵茵的思緒,那個從監獄裏走出來的女人,她是媽媽的親妹妹。


    路燈照在灑下的雨絲中,晶瑩搖曳給這個不平靜的夜晚增添了一份擔憂。


    “到了!”


    茵茵意欲下車,高大川馬上把傘遞到她手上說道:


    “迴家告訴翠姨,我今晚在醫院裏照顧夏汐,讓鵬鵬和小誌早點睡覺,兩個弟弟就交給你了。”


    “你放心爸爸,我長大了,會把弟弟們照顧好!”


    茵茵轉身的時候,眼裏的淚水悄然滑落,為了躺在床上的媽媽,茵茵留下了惋惜的淚水。


    迴頭望著高大川的車消失在夜雨中,一份惆悵讓這個少女好像丟失了什麽,她推開門向家裏走去。


    高大川從後視鏡裏看到茵茵走出了大門,他開著車向醫院駛去。


    病床上的夏汐已經醒過來了,她睜開眼盯著天花板出神,明知道這是一杯毒酒為什麽自己還一意孤行地喝下去?明知道高大川愛的隻有楊柳,為什麽自己還要一執意等下去?本來應該毫不猶豫地轉頭離去,為什麽還要迴頭?


    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窗外的玻璃上雨水不斷地流下,像夏汐沙漏的心,她今晚想盡情地哭一場,把內心裏的那份執拗釋放出來。就在這時候病房的門開了,那個讓她朝思夜想的男人來到了病房裏,看到她醒過來神情沉穩地問道:


    “你醒了?為什麽做這樣的啥事?”


    她不想迴答,因為說與不說都代表不了什麽,看到她沉默,高大川眉頭皺了一下說道:


    “你是想報複我,給我一個終生都無法放下的包袱是嗎?”


    “我也是沒辦法,你知道嗎?我自己都討厭自己,討厭自己為什麽就不能堅強一點!!”


    夏汐躺在床上抽泣起來。


    高大川看著她這個樣子,來到床邊第一次對著她笑著說:


    “你就是一個小傻瓜,我哪裏讓你愛的死去活來了?六年前我就和你說過,我是一個老男人,是三個孩子的爸爸,即使我的妻子現在躺在床上我也不能舍棄她!”


    雖然這口氣充滿了責怪,可是有那麽一點寵溺讓夏汐心裏溫暖了許多。


    等高大川來到床邊的時候,夏汐抑製不住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你剛剛流了那麽多血,還是不要太激動。今晚我留下來陪你就是了!”


    聽到這句話夏汐哭的更加委屈,高大川看到她這個樣子抽了一些紙給她說:


    “看你哭的像個大花貓,來!擦擦眼淚。”


    當夏汐結果高大川遞過來的紙巾時竟然笑了。趁勢把高大川的手拉到自己的身邊說道:


    “我知道你不會讓我死的對嗎?”


    這時候高大川想把手抽迴來,可是拉了下還是放下了。等看到夏汐的情緒安定下來後,高大川直起腰說道:


    “看你哭鼻子的樣子,和平時的你判若兩人,要是你爸媽看到你這個樣子他們一定會心疼的!”


    “高大川你不要轉移話題好嗎?”


    看著夏汐灼熱的目光,高大川還真後悔沒讓茵茵留下來,為自己擋一擋這不要命的“鐵粉”,他笑了笑說道:


    “好吧!我就是想聽聽你喜歡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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