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裏的電話,楊柳還心神不定,心裏有種渴望卻被現實掩蓋,雖然剛才在電話裏和高大川說,她已經不愛他了,可是又迫切地希望聽到高大川的聲音。


    從她帶著茵茵離開上海後,她就下定決心留在這山裏,看著一茬茬長大的孩子學到知識,長上翅膀飛出大山,去追尋他們的夢想,這是楊柳一直堅持下來的動力。


    院子裏響起了茵茵的腳步聲,楊柳從玻璃裏看到茵茵小臉凍得通紅提著小紅送的那個燈籠迴來了,進門喊道:


    “媽媽!你看我這盞燈的蠟燭燒沒了,小紅又買了一根新蠟燭,我也想買根新的換上!”


    茵茵提著那個手工製作的燈籠來到楊柳的身邊,楊柳接過茵茵手裏的燈籠看到,裏麵的那根蠟燭確實燃盡,於是打開抽屜拿出兩元錢交給茵茵:


    “你自己去代銷點買蠟燭,買迴來媽媽幫你放上!”


    茵茵把注意力集中在手裏提著的燈上,沒有發現楊柳臉上的任何變化,拿著楊柳給她的兩元錢走興高采烈地出門,一邊出門一邊喊:


    “媽媽我馬上就迴來!”


    過年紮花燈,是每家孩子必有的新年禮物。望著茵茵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口,楊柳重新拿出手機,翻看到通話記錄裏高大川的手機號碼,好像剛才兩個人說話時嘴裏發出的溫熱還在。


    “大川,原諒我不能迴到你的身邊。”


    楊柳想想高大川就心酸,剛才在電話裏高大川好像喝醉了,也難怪爸爸去世了,媽媽沒有了,自己又離開了他,這個新年對高大川來說冷冷清清。楊柳想他年夜飯一定是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喝著悶酒。本來新年到來到對楊柳也是一個打擊,可是這裏有鄉親們關心,孩子們的陪伴,楊柳心裏稍有安慰。聽剛才高大川說,他已經搬迴高家大院了,並且特意還為茵茵準備了一個陽光充足的臥室,他盼著楊柳他們迴到自己的身邊。


    電話再次想起,高大川聲音悲催地說道:


    “柳兒,你真狠心,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走了,你到底在哪裏?”


    電話裏高大川一邊喝著酒一邊打著電話,讓楊柳聽得清楚,楊柳為了轉移高大川的思想,問道:


    “你是怎麽知道我現在的手機號碼?”


    “你就是上了月球我也會找到你,因為我有信心!”


    高大川的聲音在手機裏變得含糊不清,楊柳想他可能把手機放在桌子上,一個人不住地喝著酒。聽著酒盞倒在桌子上的聲音,楊柳擔心他一個人把身體喝壞了,電話裏勸他不要再喝了。


    平時的時候,楊柳總是關機,因為春節前弟弟德成從北京放假迴家,所以楊柳才給家裏打了個電話,並說自己沒時間迴家,給爸媽寄了點錢讓他們買年貨,想不到高大川還是從德成那裏找到自己的手機號碼。


    “我是從德成那裏打聽到的,楊柳你要是再躲著我,爸爸媽媽就知道我們鬧矛盾的事了,到時候你也不怕兩位老人家為你這個當女兒的操心!”


    搬出爸爸媽媽,楊柳的心中也沒動搖,她沉思了片刻說道:


    “你自己保重身體,關於我們的事我會和爸爸媽媽解釋清楚!”


    最後高大川好像是無奈地哽咽了,他在電話裏說:


    “你就那麽不在乎我嗎?我們這些年來的感情就這麽不堪一擊嗎?我知道有些事我做的不對,可是求你給我一個改過的機會!”


    楊柳聽到高大川這句話,臉上的淚水俏沒聲的落下,她鎮靜了一下對著手機說道:


    “你還是去尋找你的幸福吧!”


    “我的幸福就是和一個叫楊柳的生生世世在一起,永遠不離不棄!”


    這句話,高大川的聲音鏗鏘有力,大約是手機已經握在手裏了。聽不到楊柳的迴答,高大川換了一種可憐巴巴的口氣說:


    “爸媽不在了,你又離開了我,柳兒!我真的很痛苦!!”


    楊柳知道此時一定是高大川一個人在家裏,麵前橫七豎八地放著一些喝淨的空酒瓶,春節是全家團圓的日子,他一定在借酒消愁。


    “大川,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了,你也不要找我了,關於我們的婚姻就結束吧!”


    說完這句話,楊柳本來想掛斷電話,可是還是想聽到哪怕是高大川憤怒的聲音也行,可是沒有高大川的迴答,楊柳手機裏傳來盤子落地粉碎的聲音,這時候楊柳實在無法裝作什麽也不在乎,她馬上找到歐陽的手機號撥打過去:


    “歐陽!我是楊柳。”


    “楊柳?”


    電話對麵出現驚訝的聲音,接著是歐陽俊逸激動地問道:


    “你現在在哪裏?你還好嗎?為什麽換了號碼不告訴我?是不是不把我當做朋友了?”


    歐陽一連串的問話讓楊柳不知道怎麽迴答,他現在隻有一個擔心就是高大川一個人醉倒在家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剛才大川打電話了,他好像是喝醉了,歐陽你能不能去看看大川?”


    “好!好!!迴頭我再給你打電話。”


    歐陽俊逸也知道高大川這段時間心情不好,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尋找楊柳的下落,今天聽到楊柳說高大川給她打電話,歐陽還不相信,因為歐陽俊逸也失去了楊柳的信息。


    王燦在房間的拚圖上和寶寶在識字拚圖,歐陽說了聲:


    “我出去一下!”


    然後向玄關走去。


    這時候傭人從廚房裏走出來,把歐陽的公文包提著,等待著歐陽換上鞋子後把包遞給他,歐陽抬手做了一個製止的動作,也就是不需要拿包,傭人領會,叮囑了聲:


    “先生路上開車小心!”


    等歐陽到車庫開出車後,從蔡家莊園內駛出。


    由於是春節,單位放假了,公路上的車輛明顯的少了許多,前段時間聽說高大川搬迴了高家大院,於是他調轉車頭向高家大院開去。


    來到高家大院門口,歐陽停下車推開那道鐵柵欄走了進去:


    “大川,大川!”


    整個高家大院冷冷清清,沒一點過春節的氣味,看著這個情景,歐陽俊逸悲從中生。大川爸爸媽媽一年之內都相繼去世,楊柳也離開了高家,偌大的高家大院,沒有了往日的生機,顯得清冷淒涼。


    順著別具風格的迴廊,歐陽心裏忐忑不安地來到客廳裏,歐陽想如果是個膽小的女生,一個人在這裏走動一定害怕,通過藤條纏繞的院子來到了客廳裏,看到高大川趴在桌子上,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


    歐陽走進去,抬頭看到了眼客廳正中央高海洋和他妻子魏穎的遺像,正安詳地放在那裏,此情此景,睹物思人,讓歐陽想起崔護詩裏的一句話一句話: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曾經何時,高家在金融界的繁榮已經不複存在了,接下來的高大川會怎麽?讓歐陽現在無法想象。


    “大川,幹嘛喝這麽多酒?”


    歐陽在高大川身邊的一張藤木椅子上坐了下來,聲音澀澀的問道。


    可能是這個家裏平時太靜了,突然有人說話,驚動了高大川,他用醉眼朦朧的目光看著歐陽說道:


    “你來了!”


    說完這句話,馬上又把頭垂下,因為酒精已經讓他無力支配自己,看著麵前的歐陽模糊不清。


    歐陽看到高大川真的是喝醉了,起身把高大川扶起來,拖著向一樓的臥房走去。


    把高大川放到床上後,歐陽惆悵的吐出一口氣,想不到當年那個在a大風靡全校的帥哥高大川,最終也是被愛情所傷。床邊有一張單人沙發,歐陽為高大川蓋好被子後順便坐了下來,他在內心裏問自己:


    高大川可憐嗎?想起這些年走過來的歲月,歐陽突然感覺到真正可憐的是自己。最起碼高大川敢愛敢恨,即使和楊柳短暫的幸福,內心也注定永恆。可是自己呢?六年了,他雖然結婚生子,可是心中想要的是什麽,他自己最清楚。看著高大川他又想到一句話:愛情是什麽?直叫人生死相許·····


    想到那個遠隔千裏之外,還擔心著高大川的楊柳,歐陽拿出手機撥打了過去,電話響起了足有一分鍾,才聽到楊柳接起來的聲音,楊柳極力想把歐陽的聲音聽得明白,可是這山裏的信號太差,還有孩子們那嘰嘰喳喳、山雀一樣的聲音,讓楊柳拿著手機對茵茵和孩子們說:


    “茵茵,帶著你的同學們去外麵玩,媽媽要和歐陽叔叔打電話!”


    茵茵抬頭看了媽媽一眼,號召孩子們:


    “走!媽媽打電話,不要亂了!!”


    茵茵顯然一個女指揮官的能力,其它孩子聽了茵茵的話,都嬉笑著離開了那隻有二十平方米的房子。


    “怎麽?一個人躲到山裏就清淨了?是不是過得挺滋潤?”


    不知為什麽,歐陽這一次就是想教訓楊柳一頓,不知道是為高大川還是為自己。對於楊柳歐陽俊逸從來都是尊敬加嗬護,半句嚴厲的語言也沒有,今天他竟然對著電話那邊的楊柳發火了。


    “你躲得可是遠遠地,你知道關心你的人、愛你的人每天都在痛苦中嗎?難道你走了問題就解決了?從此就沒有煩惱了?”


    楊柳也沒想到歐陽會發這麽大的火,靜靜地聽著。因為對她來說離開高大川是迫不得已,她現在已經無話可說。可是歐陽沒有因為她的沉默不再生氣,而是大聲地追問:


    “你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


    楊柳打了一寒顫,似乎孩子們放得鞭炮就在她的麵前爆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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