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熙左手握著拳頭,右手則將左手的關節捏的作響,隱約有著淡青色的靈力光芒在拳頭上若隱若現,頗有些一言不合就上去打人的架勢。


    大長老弟子的拳頭,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若是明熙真認真起來,隻憑即墨火宇,是遠遠打不過的。


    精靈,聞人界裏與自然最為親近的種族,天生便較其餘種族有著優勢,修煉靈力也較其餘種族快很多。


    明熙動作雖是這般駭人,但表情卻很平淡。說到底,她也不是真的想給即墨火宇的尾巴鬆筋骨,隻是覺得他的話委實過分了些,這般動作也隻是想嚇一嚇他,不讓他再說出這些混賬話。


    往日裏隻要她這般做,即墨火宇定然已是連連告饒,可今日不知怎的,他這狐狸脾氣也倔了起來。


    “即便這不是小妹的院子,即便這是在長老院,在院長的院子裏,我也是要趕人!”即墨火宇冷哼一聲,“我明日就去二長老那兒把事情挑明了,要打要殺,咱光明正大地來,我狐族還怕了他雪族不成!雪族那彈丸之地,喘口氣兒都能把鼻子凍住的破地方”


    即墨火宇的口型不停變換,像是一壺燒開了的水,壺蓋被熱氣撲的不停拍打著壺身,發出一聲接一聲急躁的聲響。然而說著說著,聲音卻戛然而止。


    院子突然的安靜讓某人有些無所適從。


    二哥哥那話明顯沒有說完,怎的便突然停了?傾雪訝異地抬頭,便見即墨火宇兩片薄薄的唇瓣依舊不停動著,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這模樣,像在說啞語,卻又不是在說啞語。


    子陽辰夜一隻手掏了掏耳朵,搖著頭,幽幽地歎了口氣:“你怎麽比知了還聒噪!”


    說罷指尖一抖,即墨火宇張著的嘴也被迫合上。


    傾雪這才看見,自己二哥哥的喉嚨和嘴角都有著淡淡的白色靈力,顯然是子陽辰夜用靈力封住了他的嗓子和嘴,省得他火氣上頭再說些有的沒的。


    口不能言,又有著一肚子的話沒有說完,即墨火宇一張白皙的臉憋的通紅,最後隻得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


    “我這院長還沒說話,你瞎咋唿個什麽!”翹著二郎腿,看著指尖的淡淡靈力,子陽辰夜皺了皺眉,語氣有些不善,“你狐族和雪族有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兒我可不想知道,你要做什麽我也不管。隻是你記著,這裏是學院,你就算鬧翻了天,也得在校規下給我好好貓著!”


    掃了一眼臉色漲紅的即墨火宇,子陽辰夜繼續道:“你要拿小白兔出去,要和她割袍斷義,不就是怕四長老殺了她麽!嗬!”冷笑一聲,他道:“若是在以往,他倒是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學院千千萬萬個弟子中除掉那麽一個兩個。但如今我和藥劑長老都在學院,他要動手,也得掂量著來不是!”


    是了!以往長老們仗著學院無人管理,他們便是在學院隻手遮天的那人,才能肆無忌憚地在校規的眼皮子低下做一些違背校規卻不會被人抓住把柄的事。如今子陽辰夜和老伯都在學院,那些長老們不再是學院的天,做起事來自然束手束腳。


    更何況子陽辰夜在拜師大典上雷霆之怒下令要徹查狐族老師之事,更是擺明了他此次迴來時起了要好生管理學院的心思。既然要好生管理學院,那自然是事事都要過目,要插一腳的。且,他這聖預言師的身份,若是他想,自然學院裏所有的大事小情都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所以,即便白夭夭拜了四長老為師,不管四長老是否情願要這個徒兒,都得收著,不管白夭夭和傾雪這幾人走得有多近,四長老都隻能眼巴巴地看著。


    隻要有子陽辰夜在,隻要有老伯在,他便不敢要白夭夭的性命。


    想通了這一點,即墨火宇的臉色有些緩和,但還是如同茅坑一樣,仿佛隔著十裏地都能看見那一張臭臉,能聞見他那張臭臉散發出的臭味兒。


    不去看他這欠揍的臉,子陽辰夜眨了眨眼,輕聲道:“要我說,小白兔去四長老那裏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院中幾人心中同時閃過一絲疑惑。


    雖然在這院子裏本不需要,但為了烘托出這緊張又神秘的氣氛,他還是將身子微微向石桌中心探去。看見他這動作,石桌旁的其餘的人,包括即墨火宇,也跟著他向石桌中心探了探身子,一隻腦袋挨著一隻腦袋,在石桌上空組成了一個漆黑圓圈。白夭夭的兩隻兔耳朵正好橫在圓圈中間,在石桌上投下兩道影子。


    壓低了聲音,子陽辰夜道:“四長老不是和二長老有一腿麽?小白兔作為四長老的大徒兒,和他接觸的自然多。這接觸多了,小白兔能不發現一些蛛絲馬跡麽?你們不是正要查找雪族的把柄,有小白兔這一隻就完全可以將所有事包攬!”


    辰夜這是要夭夭去做臥底?傾雪微微皺了皺眉。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兒,做臥底有多驚險不說,萬一被發現了,定然不會有什麽好下場。而且讓夭夭一人做這麽重大的事,他們哪裏能放得下心。


    卻聽子陽辰夜右手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你們也不用擔心小白兔被四長老或是二長老發現。即便發現了,有我在,無論明著暗著,他們都不敢對小白兔如何,充其量也隻敢動動她的頭發絲兒,無甚大礙。若小白兔真把他們逼得狗急跳牆,那,不正好合了你們的意!到時候拿著證據直接在長老院的大門上麵一拍,管他什麽雪族什麽左一腿右一腿的,不也隻能等著校規的裁決麽!”


    直起了身子重新坐正,子陽辰夜給方才的一大段話做了個總結:“總之,隻要我在學院一日,他們便隻能將所有的苦所有的怨所有的心思所有的小動作都好生揣在懷裏,小白兔盡管去做,我保你不會因此事而有任何危險!”


    這般一說,倒好像即墨火宇的擔心真的有些多餘了。有子陽辰夜這個院長護著,哪個長老有那熊心豹子膽去對白夭夭做什麽事呢?


    隻是他真的能護夭夭周全嗎?傾雪順著子陽辰夜微揚起的嘴角一路向上看進他的眼,眼角微彎,雖是笑著,那笑意卻無論如何都不達眼底。


    “美人兒哥哥,你放心,四長老不會對我做什麽。”白夭夭接過子陽辰夜的話,“我也正好在他身邊打探消息,他和二長老若是有了什麽動作,我便第一時間來通知大家。”


    即墨火宇扭過頭,不去看白夭夭。子陽辰夜見此指尖微動,撤了封著即墨火宇喉嚨和嘴唇的靈力。


    動了動薄唇,即墨火宇還是未說話。


    “左不過我以後在他身邊的時候小心些,反正,兔族,也就隻有我這一個公主,他不會把我怎麽樣的,他不敢真把我怎麽樣。”


    說道最後,風鈴般的聲音卻越來越小。怕是白夭夭也怕凡事都有個萬一吧!畢竟天高皇帝遠,若是這不怎麽著調的子陽辰夜莫一日心血來潮離開了學院,學院又是那幾位長老一手遮天,那四長老秘密弄死了她,那白夭夭的父親,兔族的王,也無法知道不是?


    而他們幾人,又如何能對抗得了長老?


    “放心,短期內,我不會走。”


    似是看穿了傾雪的想法,子陽辰夜便又開口。


    他這便又是許諾他們,至少在一年裏,在即墨火軒和明熙在學院待滿了五年,離開學院之前,他是不會離開的。


    而雪族想要對付的,隻有狐族和精靈族,狐族和精靈族的兩位最重要的殿下都離開了學院,他們的注意力便又會集中到離學院千裏有餘的那兩大種族。


    自是無心再管白夭夭同誰聯係緊密,又心係哪邊。


    事已至此,子陽辰夜所能應的都已經應了,即墨火宇自是再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黑,幾人草草吃了飯,便各自迴去休息,亭子裏隻剩下了傾雪和子陽辰夜。


    “辰夜。”


    在子陽辰夜也從石凳上站起來後,傾雪出聲叫住了他。


    點點月光彌漫,將亭子映襯的似真似幻。子陽辰夜背對著傾雪的身子頓了片刻後轉身,嘴角噙著一抹笑意。


    “傾雪?怎的,你想我了?這花前月下,孤男寡女,倒是談心的好時辰好景色。”


    輕佻的話從他嘴裏說出,卻不帶一絲輕佻的意味。


    傾雪起身走到他身前,借著朦朧的月光直直注視著他的眼。


    “辰夜,我問你話,你可會如實迴答?”


    子陽辰夜噙著的笑意依舊:“你是我知交好友,你問我話,我自會如實迴答。”


    “你白日裏說夭夭不會因做臥底的事而有一絲傷害,你說你能保她因此事安全,那麽,若夭夭因為旁的事而有危險,你還是保不了是不是?”傾雪直視著他的眼,一字一句清晰問道。


    聞言,子陽辰夜的眸光暗了暗,並未迴避她的目光,翹起的嘴角卻恢複了平常正色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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