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噬魂笛聲


    伊浵被下毒暗害小產的事,因為小高子的死而平息。


    因為阿斯蘭專寵瑤華宮,引起諸多大臣和後宮妃嬪不滿,朝中議論紛紛,後宮裏更是風波暗湧。


    聖意如天,更難違,普天之下,誰又能改變九五至尊的心意呢?偏就有自恃身份貴重而自不量力的。


    “陛下,先帝在時,曾經於後宮立下規矩,妃嬪既已入宮,便是陛下的妻妾,每月初一十五,皇後侍寢,而後根據月盈月缺的規律和妃嬪的位份的低來依次臨幸眾妃嬪。”


    說這話的人,正是於政壇中能與九王黎格並駕齊驅的多蒙親王,他也是當今太後的胞弟,皇後古麗婭的生父。


    此話一出,多蒙黨派的眾臣紛紛點頭唿應,進言懇求阿斯蘭取消偏寵,均分雨露,安撫後宮。


    阿斯蘭在龍椅上不羈地仰頭大笑,“哈哈哈……今天的早朝真是有趣,眾位愛卿是打算把你們臨幸侍妾地經驗傳授於朕嗎?我們雪狼族的朝堂何時變得如此靡亂?”


    眾臣正麵麵相覷,惶恐搖頭,那威嚴不羈地笑聲赫然一收,轉而變成兇狠淩厲地咆哮,“你們這是在勸朕沉迷後宮情事,不務正業!五鳳王朝正在休養生息,血族也虎視眈眈,你們如此做,是存得什麽心?謀反?叛國?都活的不耐煩了麽?”


    “陛下……”多蒙親王頓時麵紅耳赤,跪在地上高唿,“陛下誤會,臣隻是恪盡人臣本分,勸陛下不要沉迷妖女……”


    阿斯蘭墨綠的鷹眸陰冷眯起,不悅地豎起眉頭。伊浵是個妖精,是個非常非常迷人的小妖精,不過,這個詞,普天之下,隻有他一人能這樣叫她。


    他反問多蒙親王,“人類和狼人相比較,誰才是妖?”


    “這……”


    “多蒙親王口無遮攔,以下犯上,羞辱朕與宸皇貴妃,朕——非常非常不高興。”阿斯蘭慢條斯理地命令,“無垠,去,幫朕掌摑他十掌。”


    剛剛被封為禦前護將之一的無垠愣了一下,“陛下,這……”他忍不住懷疑,阿斯蘭已經探知他、太後和多蒙親王的關係。


    阿斯蘭挑眉,“無垠,你要抗旨麽?”


    “末將不敢。”無垠咬住牙根,走到多蒙親王麵前,握了握拳頭,才伸開手掌,“多蒙親王,多有得罪。”


    多蒙親王正想開口為自己辯解,臉上便猝然傳來一陣劇痛,腦子也被打得一片空白。他頓時勃然大怒,卻又礙於眾臣都在而不能發作,隻能狠狠地盯著打他的無垠。


    無垠不敢正視他,啪啪啪啪……整整十掌,將多蒙家族的顏麵打落滿地,再也無法收拾。


    “先帝,臣無能,不能進言陛下,無麵目再見先帝呀!”不堪受辱的多蒙親王哭天搶地,撞向殿內的石柱。


    阿斯蘭冷笑搖頭,“好啦,不要再演戲了,退朝!撞柱子自殺這種小兒把戲,多蒙親王還是迴家表演給你的侍妾們看吧,說不定,還會引來幾聲喝彩,讚你更有英雄魄力。”


    眾臣紛紛頹然長歎,跪拜之後,便做鳥獸散。


    自此,早朝議政,阿斯蘭的手段比之前愈加淩厲。


    與此同時,血族正整軍備戰,計劃進攻雪狼族。阿斯蘭早早做了防備,這一點倒是無需擔憂。


    而五鳳王朝,傳來新君鳳倫稱帝祭天的消息。


    鳳敖霆成了有名無實的太上皇,被鳳倫奉養於深宮,賢皇貴妃為太後,而前太子鳳羽穹母子以及太後,鳳露公主等則被關押於安國寺贖罪祈福。


    夏末,雨水漸多。


    而且,雪狼族的風雨,也不同於別處,總是半夜淩厲地來,清晨又悄無聲息的去,如狼人的殘酷無情,一夜風雨殘枝敗葉落滿地,尚不到初秋,樹上的葉子便已經疏落蕭索。


    整個雪狼族皇宮,隻剩了瑤華宮的花房,還保存了花開爛漫的盛景。


    伊浵每天練瑜伽,也由花園改在花房。


    阿斯蘭平日不處理政務,便總留在瑤華宮裏。


    就連行兵打仗的兵書,還有每日要處理的奏折,都被搬到了瑤華宮的書房內。他或翻看書本,或從旁練功,而伊浵則將采摘來的花瓣、藥草等研製成護膚的香膏,有時,她隻是陪在一旁,或學著刺繡,或畫畫。


    她心血來潮,也會去膳房做他愛吃的糕點犒賞他的脾胃。這時,阿斯蘭也會洗幹淨手,插科打諢地一邊玩鬧,一邊跟著她學。


    日子過得輕鬆,卻也過得飛快,轉瞬便入秋。


    因生母忌辰將近,阿斯蘭大赦天下,靜心齋戒,並請雪狼族的大祭司在皇宮祭壇內內作法祈福。


    而皇宮上下,所有宮人都像是被割去了舌頭,到處靜悄悄地,生怕在這關鍵的一月內行差踏錯一步。


    那些進言讓他擴充後宮,均分雨露的大臣,也在朝堂上隻議論朝政,不再談其他。


    齋戒的第七日。


    一如往常,阿斯蘭還宿在瑤華宮,卻是恪遵齋戒規矩,與伊浵分榻而眠,睡在東邊的配殿內。


    在阿斯蘭懷中,伊浵總是一夜無夢地踏實地睡到天亮,沒有他,她卻也不至於輾轉難眠,前六晚,都睡得很安穩。


    而且,伊浵尊重他對母親的孝心,也尊重他這樣的做法,心甘情願地配合他的齋戒,她也隨之吃素,靜心,甚至陪他一起抄寫佛經……


    但是,這一日,她卻心煩氣躁,精神不寧。白天,她已經累得精疲力竭,晚上躺了已經兩個時辰,卻還是輾轉反側難成眠。


    寅時過後,外麵忽然電閃雷鳴,隱約間,她聽到有笛聲夾在在雨聲裏,而且,笛聲悠揚,曲調輕緩,像是在哄人入眠——好熟悉的笛聲。


    在五鳳王朝經曆的一切,如電影的序幕,於腦海中清晰起來。


    鳳倫被囚禁的那段時間裏,每天晚上都有這樣的笛聲陪伴她入眠。


    那也是一個雨夜,她被電閃雷鳴嚇得睡不著,鳳倫進來房間為她吹笛子,她看到他滿身是傷地立在房內,然後,她為他擦拭身上的傷口,為他包紮……血水裏混合了銀粉,她每擦拭一下,心都在疼。


    依稀,她還能聽到鳳倫擔心地安撫她,“伊浵,別擔心,我習慣了,真的不疼。”


    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唿吸,能嗅到雨的潮氣,還有室內單單的蘭香,能觸碰到鳳倫的體溫,好真實,一切都好真實——真實地近乎可怕。


    她猛然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霎時有些恍惚,錯以為自己迴到了與鳳倫的寢室。


    但——殿內垂紗無風而動,紗上拇指大的夜明珠宛若閃爍地星辰,華美異常,這是在瑤華宮。


    可,為什麽會有鳳倫的笛聲?阿斯蘭不是放出消息說她死了嗎?難道鳳倫不相信,冒險找了來?


    輕盈潔白地絲袍宛若蝶翼,輕盈地拂過地毯,伊浵長發垂散,無聲走到窗口,擔心地向外查看。


    窗外電閃雷鳴,不平的夜,危機四伏。


    鳳倫不該來,她應當把話說明白,讓他斷了念想。她以鳳露公主的身份前來和親之前,他就不再信任她。他們之間的婚姻,早已經結束了,他答應了她的和親,何必還要執著於這沒有結果的感情?他已經是五鳳王朝的皇帝,隻需一招手,後宮佳麗就會前赴後繼。


    思及此,她穿過重重簾幕,輕輕地拉開門,走出寢殿,外麵的冷風迎麵襲來,她打了個冷戰,仔細辨別笛聲的來源。


    雖然笛聲斷斷續續,她還是分辨出來,笛聲是從瑤華宮的門外傳來的。


    她還記得她和鳳倫第一次真正的相識,他也是用這一曲來安撫她的悲傷。那座空闊無人的宮苑內,他長身玉立的側影,倜儻俊雅的神態,還有他眼神中偶爾流露地憂鬱和落寞,都讓她心痛難抑。


    此時,她邁下殿前台階,踩在水窪裏,才發現自己沒有穿鞋。狂風卷著冰冷地雨水淋了她滿身,滿院子的樹木猙獰搖擺,花枝在風裏傾倒成不可思議的弧度,雨打在她嬌嫩的肌膚上生疼,她身上的絲袍也被浸透,她凍得瑟瑟顫抖,頭暈沉劇痛,太陽穴緊縮著,天地仿佛要顛倒過來,她卻管不住自己的雙腳,不,其實是有一隻手在拉著她朝著那笛聲前行。


    那個曾經為了她和孩子趕赴沙場的男人,也曾對她付出過真心,她不能讓他在這裏送死。


    肩上突然被按了一隻溫熱的大手,她尖叫轉身,就見阿斯蘭不知何時已經立於身後。


    “阿斯蘭——”


    大雨傾盆,阿斯蘭也已經全身濕透,“伊浵,你要去哪?”她這失魂落魄的樣子讓他擔心。她平日不夢遊,而且懶散嗜睡,懶貓兒一樣,睡著了就很難醒來,這樣半夜冒著大雨出來溜達,實在不正常。


    “我聽到宮門外有很奇怪的笛聲。”她手臂搖搖晃晃地抬起,手指胡亂地指向宮門,“就在那邊,一直吹呀吹的。”


    “笛聲?”阿斯蘭凝眉,一道閃電刺破天際,明滅的光線裏,他的神情頓時變得危險可怖。“伊浵,沒有笛聲。”


    “真的有啊,你聽……”她哼出那笛聲的曲調,“以前我總是聽到的,怎麽可能聽錯?”


    “伊浵,你冷靜一點,真的沒有笛聲。”他抓住她的手臂不放,卻又生怕自己用力過度,把她的手臂捏斷。


    為什麽他就是不承認有呢?“阿斯蘭,你答應我,不要傷害他。”


    “傷害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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