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四方麻溜的拉住繩索,腳步輕盈的踏著城牆往上爬。


    “你小子還真是個翻牆盜戶的小偷啊。”


    身下的李無雙見他身形如此敏捷,讚歎的說道。


    “老公我什麽時候吹過牛皮,別說南昌城,帝都的城牆我也上的去。”


    說話間,唐四方已經來到繩子末端。


    上麵的李無傷抽空扔下來一段繩子。


    “爬上來。”


    唐四方趕緊拉著繩子往上爬。


    身下的李無雙則一個躍身,來到城牆上對抗士兵。


    趁著這個空檔,唐四方快速爬上城牆。


    城牆上的士兵一個接一個衝過來。


    李無傷一劍一個,看到他殺人簡直是一種藝術。


    一劍封喉,一滴血都灑不出來。


    相比李無傷,李無雙的劍不能叫做藝術,而應該叫做神。


    五六個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唐四方爬上來的功夫,她已經幹掉九個人。


    陸風就差一點,雖然沒有受傷,但是自己的衣服和臉上已經灑上敵人的血跡。


    李無傷在妹妹的配合下把繩索收起來,擺放到另一邊。


    陸風衝過來,立刻打了一個結。


    “下去!”


    唐四方不敢停留,順著繩索往下爬。


    是個人來的太過突然,城門樓上根本沒有準備。


    或者說他們根本沒有想到這裏會被人攻擊。


    最具戰鬥力的弓箭手還在城門樓裏睡大覺。


    隻是短兵相接,李無傷他們還真的不用擔心。


    三丈高的城牆一息之間就到底,唐四方抬頭對著上麵大喊:


    “下來!”


    三個高手依次下城牆。


    比起唐四方的笨拙,他們一手拉著繩索,一手持劍,瀟灑的滑落到地麵。


    四個人順利到達城外,唐四方著急的說道:


    “快跑,等城門打開,裏麵的弓箭手衝出來就完蛋了。”


    “妹妹帶著唐四方先走,我們斷後。”


    說話的功夫,城門已經打開。


    手持刀劍的士兵和幾十個弓箭手成扇形衝了過來。


    “走!”


    唐四方直感覺自己被一股風帶動,張開眼睛的時候,已經來到十幾米外。


    “你哥哥他們怎麽辦?”


    “大家都是為了你,不要讓我們失望!”


    李無傷憂傷的說了一句。


    唐四方抬腿就跑。


    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李無傷吉人自有天相,必定能身而退。


    這裏是城北,距離王守仁城東的大本營還有一段距離。


    南昌城外一麵環水,就是長江。


    兩麵環山,就是大小香山和哲別山。


    隻有一麵是衝擊平原。


    這一麵就是城東。


    大明朝的城郊不必後世,出了城就是野草和荒墳。


    頂多有幾百戶人家靠著城牆討生活。


    兩個人一路狂奔,繞過西門。


    “沒想到你還挺能跑的。”


    李無雙訝異的說道。


    “不能跑怎麽擺脫那些大戶人家的家丁。”


    唐四方這是承認自己小偷小摸了。


    “切,終究是個小混混。”


    李無雙吐槽道。


    “老婆,不要這麽說,我是個混混,你就是混混老婆,罵我就是罵你自己。”


    “貧嘴!”


    兩個人一起狂奔還不忘拌嘴,吵吵鬧鬧,終於看到的王守仁大軍的燈火。


    “站住,幹什麽的!”


    放哨的士兵舉著長槍大喝道。


    “興王密探,阻攔者死!”


    李無傷拿出興王府的腰牌,對著士兵晃了晃。


    大敵當前,士兵相當謹慎。


    “對不住大人了,讓我檢查一下。”


    李無雙立刻把湛盧劍抽出來。


    “難道你不認識這把劍。”


    湛盧劍的威名無人不知。


    士兵看了一眼,立刻單膝跪地。


    “大地當前不得不謹慎。在下稍有得罪,還請大人不要怪罪。”


    “差當的不錯,迴頭讓王大人給你請功。”


    “謝大人。”


    放哨的士兵依然不放心,親自帶著李無雙和唐四方走過哨崗。


    “王守仁的營帳在哪?”


    李無雙橫著湛盧劍問道。


    因為實施燈火管製,整個大營一片漆黑。


    實在不知道應該往哪裏去。


    “這...”


    放哨的有些為難。


    “我們皇命在身,誰敢不從!”


    唐四方大喝一聲,掏出周文元給的東廠玉佩。


    這個玉佩並不是官麵上的流通的物件,並沒有權利附加。


    但是它代表的身份卻是無人敢懷疑。


    “公公,恕在下無禮!”


    放哨的自然認識東廠的玉佩。


    張忠的心腹太監十幾個成天在他們麵前晃悠,他們豈會不知。


    “張公公營帳在哪,哀家有要事稟告。”


    唐四方不得不裝了一會太監。


    “劉柱,帶這位大人和公公去張公公大營。”


    本來是旁敲側擊打聽王守仁營帳的下落,沒想到這貨當真了。


    “堅守崗位,別胡亂竄!”


    唐四方學著閹人的樣子怒斥。


    “公公教訓的是,張公公的營帳在那裏。”


    士兵指了指遠方一盞宮燈飄忽的地方。


    漆黑的夜晚,宮燈裏三層外三層包裹,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隻當是螢火蟲在飄。


    “那裏是不是王大人的營在?”


    李無雙趁勢問道。


    哨兵不置可否,那就是了。


    “走。”


    唐四方對著李無雙小聲喊了一句。


    兩個人消失在漆黑的夜裏。


    “快去稟報王大人和張公公。”


    哨兵不敢怠慢,立刻有四個人站出來,二人一波分別跑向王守仁和張忠的營帳。


    王守仁營帳外,一隊隊士兵麵色凝竣的巡邏。


    幸虧有李無雙這個老江湖帶領,不然唐四方一定會暴露。


    兩個人七拐八拐,終於來到大營外。


    大營隻有一盞油燈在裏麵閃爍,100米外跟本不會發覺。


    巡邏的士兵一隊接一隊,根本沒有空隙讓唐四方和李無雙進去。


    “我把士兵引開,剩下的交給你了。”


    李無雙說著,把湛盧劍扔給唐四方。


    “我不會用劍。”


    唐四方自嘲的說道。


    “這是信物,不是讓你殺人的。”


    李無雙交代一句,跳將出來。


    “什麽人!”


    巡邏的士兵立刻喊道。


    “抓住他。”


    李無雙一句話都不說,這樣恰好讓巡邏的士兵懷疑。


    趁著這個檔口,唐四方抱著湛盧劍直接衝進營帳。


    營帳內有十多個人,都圍著南昌城防圖和鄱陽湖水域指指點點。


    他們根本沒有睡覺,這麽微弱的燈光真是為難他們了。


    “什麽人!”


    人群人一人中氣十足的大喊一聲。


    這個人就是九江巡撫徐大人了。


    “王大人,在下唐四方,奉命前來大營,有要事相告。”


    唐四方對著徐大人就跪下。


    他把徐大人當成王守仁了。


    按照常規,首先發話的一定是這裏最大的官。


    “跪錯人了,這位才是王大人。”


    徐大人不陰不陽的說了一句。


    唐四方變換方向,對著王守仁跪拜下去。


    “王大人,四方有要事稟告。”


    說著,唐四方舉起周文元給的玉佩。


    王守仁狐疑的看著唐四方,並沒有上前。


    唐四方手上的劍太惹眼,沒有人敢上前。


    “快來人。”徐巡撫大喊一聲。


    外麵立刻衝進來六個服鎧甲的兵丁。


    六個人看到唐四方,紛紛愕然,然後跪倒在地。


    一個大活人就這麽闖進大帥大營,實在是他們的失職。


    “綁了他!”


    王守仁還沒有發話,徐玉清卻喧賓奪主了。


    “誰敢!”


    唐四方見軟的不行,幹脆站起來,舉著周文元的玉佩大喊。


    “掌燈!”


    唐四方嗬斥道。


    “這裏是什麽地方,你說掌燈就掌燈。”


    徐玉清指著唐四方的鼻子大罵。


    “看清楚這個玉佩,我是皇上身邊的使者!”


    一句皇上讓所有人吃了一驚。


    監軍張忠就在一裏開外,這個家夥是哪路人?


    見大家張大了嘴巴不說話,唐四方接著說道:


    “這是周文元公公的玉佩,王大人上次去兵部履新,肯定見過周公公。”


    王守仁盯著唐四方看了一眼,毫不顧忌的上前。


    “大人...”


    眾人提醒王守仁小心。


    王守仁擺擺手。


    “這位大人要是想殺我,方才就動手了。”


    王守仁伸手拿起唐四方手裏的玉佩,湊到燈下看了看。


    然後誠惶誠恐的說道:


    “這位大人,當真是皇上的使者?”


    唐四方撇撇嘴。


    老子要是皇上的使者,就不用這般模樣。


    必定是在大白天,抬著八抬大轎,臭屁一樣的來到你的大營前,讓一眾兵將跪地迎接。


    “王大人說笑了,四方隻是私底下傳話的。”


    唐四方這麽說王守仁才放下心。


    他是官場中人,自然明白規矩。


    唐四方從頭到尾都不是官家的做派。


    說著,唐四方湊到王守仁耳邊小聲說道:


    “周公公的意思是立刻攻城。”


    王守仁頓了一下,狐疑的看著唐四方。


    唐四方接著說道:


    “請大人屏退左右,我有話說。”


    王守仁想了想,毅然決然的讓大家離開。


    這個決定需要天大的勇氣,因為唐四方隨時可以要他的命。


    “都出去。”


    王守仁不容商量的說道。


    “大人?!”


    眾人婉拒。


    “本官的話也不聽嗎?!”


    王守仁話已至此,眾人隻好離開。


    每個人經過唐四方麵前的時候,都詫異的看著他。


    唐四方不為所動,板著臉等所有人離開。


    “你們也出去。”


    王守仁命令士兵。


    “這...”


    士兵看著唐四方和他手裏的劍,有些為難。


    “出去!”


    王守仁怒斥一聲。


    六個兵丁隻好離開。


    “大人有話直說吧。”


    王守仁示意唐四方坐下。


    唐四方跑了一個時辰,真的是累了,一屁股坐下來。


    端起麵前的一杯茶,也不管是誰的,一口氣喝下去。


    “痛快!”


    唐四方舒暢的大喊一聲。


    “王大人。”


    唐四方起身對著王守仁一拜。


    王守仁拱手算是迴禮。


    “在下唐四方,想必大人聽過我的名字。”


    王守仁恍然大悟。


    “原來是壯士您啊,果然年輕有為,膽敢夜闖將軍帳。”


    王守仁起身,端起油燈來到唐四方麵前嗎,仔細的觀察他。


    唐四方等了一會兒,待王守仁迴身坐下之後開口說道:


    “這是周文元周公公的玉佩,這是李無雙李大俠的湛盧劍。”


    這是兩件信物,比唐四方這個人管用多了。


    王守仁接過手,放在桌子上仔細觀察一番。


    “不錯,的確是李無雙姑娘的佩劍。這個玉佩也卻是宮中之物。大人有話直說,不必顧忌。”


    王守仁確認了唐四方的身份,終於給了唐四方開口說話的機會。


    “大人,南昌城內的精銳剛剛殺光難民,士氣低落。加上城內鄉親一個個義憤填膺,正式出兵的大好時機。”


    王守仁用右手拖著額頭,為難的說道:


    “我何嚐不知,隻是張公公就在一裏外,有皇命在身,不敢不聽啊。”


    “大人,張忠這是為了一己之私枉顧平叛大事。”


    唐四方篤定的說道。


    王守仁眼前一亮:


    “唐大人這是何意?”


    “皇上並沒有停止攻城的命令,這是張忠為了邀功自己假傳聖旨。我剛得到周文元周公公的傳話,讓我想辦法攻城。”


    “可有憑證?!”


    軍國大事,王守仁不得不謹慎。


    “這就是憑證!”


    唐四方知道,在四品大員麵前,說什麽都沒用。擺明厲害才是根本。


    他指了指黑漆漆的湛盧劍。


    王守仁自然明白什麽意思。


    “興王一心為國,寧王必須死!”


    唐四方說道。


    王守仁是個聰明人,話不用多說,他自己會思考的。


    把周文元和興王抬出來,王守仁這個四品巡撫就一文不值。


    到時候平叛不利的罪名砸到他頭上,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張忠在皇上麵前早已經失寵,他這次是放手一搏,討皇上歡心。但是皇上英明神武,豈會被他擺布。”


    王守仁不置可否的低著頭。


    “內閣的意思也是立刻評判。”


    唐四方接著忽悠。


    王守仁深吸一口氣問道:


    “這是興王傳的話?”


    “這是當然。”


    唐四方一介草民,怎麽可能知道內閣的意見。


    當然是興王傳的話。


    “王大人,平叛是您分內事。如果不打,是您的失職。到時候皇上和內閣怪罪下來,您擔的起嗎?”


    唐四方接著說:


    “皇上一向頑劣,即便張忠的意思是皇上的意思。但是大敵當前,為了社稷和您自己,您就不該先斬後奏嗎?”


    正德下江南本就讓朝廷上下一片反對。


    現在正德想自己當這個征討大將軍,這是置老百姓水火於不顧。


    他是皇上,做事由著性子。


    但是為人臣子的,不得不為祖宗社稷著想。


    王守仁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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