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暖陽讓人少有的覺得舒適,葉洛帶著書哲爾往孝莊的寢殿而行,慈寧宮中多種梅花,葉洛聽蘇茉兒說近日孝莊味口不佳,便親手煮了盅梅花湯送來。


    穿越長廊一個轉角後便見迎麵走來幾人,葉洛細看發現走在前頭的竟是前幾日在乾清宮見過的吳良輔。


    那吳良輔也是個眼尖的,一見是葉洛忙帶頭行禮道:“呦,奴才見過洛格格,格格萬福。”


    葉洛見他行色匆匆忙忙便讓他免禮問道:“吳總管今日怎麽沒在禦前伺候?”


    無良輔聽葉洛問話忙口氣恭敬的迴道:“今日南方進貢了些水果,皇上命奴才給太後娘娘送些來。”


    葉洛聞言點了點頭不再多說,隻道:“那吳總管忙吧。”


    說完領著書哲爾繼續往前行,剛跨出幾步葉洛迴頭看了看消失在走廊的吳良輔,知覺心中有些怪異,這吳良輔似有些著急什麽,與她說話時明顯的心不在焉。


    葉洛本不在意這些,又走了幾步見到一個圓形的拱門通往慈寧宮的小花園,便對著書哲爾道:“將梅花湯給太後送去,聽明莫說暖房的茉莉花開了我且去看看,送罷之後便來找我。”


    書哲爾聽此欠了欠身便向孝莊的寢殿方向而去,葉洛抬手拉緊了鬥篷轉身進了拱門。


    自從前些日子在坤寧宮後,她更是覺得孝莊此人深不可測,她當日她準備治治藍姑姑與丹兒之後,便故意讓書哲爾會慈寧宮為她取衣服,這自然是為了引起孝莊注意,她雖說是位格格,可宮中之事她不便插手,由此若能讓身為太後掌管後宮的孝莊出手自然是好的,那日她的計謀並不高深隻是利用一些人心的小手段,自己的這些小心思在孝莊麵前隻怕不值得一提,若不然就算她時間掐的極其準確,孝莊也不會出現的如此及時。


    事後孝莊並沒有多說什麽,看來對她的行為也是默許了。隻是葉洛心中始終不太舒服,她無心使用手段傷害任何人,雖然當時是極不喜丹兒與藍姑姑的行事為人,事後卻終是有些不忍,隻是這短暫數日這在深宮之中,她卻是發現有許多時候身不由己。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感概,人性裏果然存在著陰暗麵,不然她如何能第一次就將這些小手段運用的如此爐火純青。


    想來又好笑的暗暗搖頭,她這腦子整日裏想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


    暖房建於慈寧宮的小花園內離得本就不遠,葉洛心中想著事不知不覺的便走到了暖房,這暖房並不算大,於葉洛看來不過幾十平方,隻是小卻而精,暖房內養花品種之多直是讓人目不暇接。


    葉洛推門進了暖房,隻覺一股熱流夾雜著花香撲麵而來,讓人不由得心曠,隨手解下身上厚重的鬥篷,放在門邊的雕花木架上,這才發覺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暖房平日裏有專屬的宮人打理,隻是今日為何不見一人,葉洛暗自納悶的向暖房內走了幾步,仍是不見有其它人的蹤影。


    在古代養反季節的東西是極為不易的,暖房向來是少不了人的,隻是今日是怎麽了?


    葉洛正自奇怪,忽聽一個略顯深沉的男聲響起:“既然來了,便坐坐吧。”


    尋聲望去,但見一男子身著月白色長袍,衣領處用以珍貴皮毛為緣飾之,腰間束有同色腰幃,係這一塊淡白色的圓形玉佩,男子俊逸的臉上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表情,此時卻是不合身份神情自若的在暖房內席地而坐,周身散放著幾隻精致的青花白瓷的瓶子,從那瓶中傳出一股濃香的酒氣。


    見此人葉洛心下一緊,忙行了個大禮。


    “臣女見過皇上。”


    “罷了。”福臨收迴停留在葉洛身上的目光,眼神裏帶著些許不為人察的失落,渾身酒氣的摸起一瓶酒猛喝了兩口,這才放下。


    葉洛看著這個六歲便登基的少年天子,心中卻是唏噓不已,這個渾身是迷的少年天子雖天資聰明,卻不過活24個年頭便英年早逝,留下了數多迷題於世,讓後人久久的疑惑不解。


    想到此處頗為感慨,葉洛不由得以一個局外之人的身份惋惜的歎了口氣。自己與他不過數麵之緣,隻是此時和他單獨相處卻讓她退也不是進也不是,隻得立於原地,久久才開口。


    “當日在小鎮多謝皇上。”


    福臨見她開了口,表情淡然道:“若真要謝,便坐下與朕說說話吧。”


    葉洛打量出他神情上籠著一抹不意察覺的失落,那種初次相遇時的熟悉感再次襲來,不自覺的心頭一軟坐到離他不遠的土地上等著他開口。


    卻不想兩人席地而坐卻是無人開口,葉洛看著麵前的山茶花,腦中亦是一片的空白,思緒不由得煩躁起來,她腦袋搭錯了那根線,竟然會與他同地而坐。


    卻不想福臨此時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寂。


    “你說,這偌大的皇宮之中有多少的陰謀鬼計?”


    他雙目微閉閃現出一抹冷意,葉洛看著他心中卻湧現出一抹同情,如若說這世上真有最孤獨,最寂寞的人,怕真要數眼前這個喝的半醉半醒的帝王了,如他所說這深宮之中有多少的陰謀算計在,又有多少的真情實意。


    向來說最是無情於帝王,可如若換為常人,從小就看遍了人與人之間的各種陰謀算計、心狠手辣,又如何能放得下戒備以真心待人,所謂的帝王說穿了也不是什麽神,隻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這個讓平常百姓神往的皇家內院,不過是粉飾了光輝榮耀外衣的戰場,讓身在其中的人各各小心翼翼、提心吊膽。


    葉洛不語坐在地麵上,聞著那酒香聽著福臨的話,暗暗揣測他話中的故事。


    不久福臨扔開手中喝盡的青花瓷酒瓶。


    “皇上,酒大傷身。”


    福臨聽話卻是冷笑出聲:“朕如今最不怕的便是傷身。其它的朕如何傷的起。”


    葉洛擰眉開口勸道:“皇上不為龍體著想,也當為天下的百姓著想。”


    何苦呢,這是她進宮十來日裏他第一次踏進來慈寧宮,曆史記載他與孝莊的關係因多爾袞等一些事一直不好,如今看來當真如此,隻怕今日也與此事脫不了關係,難怪碰到吳良輔行色匆匆,怕是一時找不到他,心下又嚇又急的。


    想到這裏葉洛轉頭看了眼福臨,卻見他早已躺在地上雙目緊閉,想來是醉了。


    見此葉洛起身淡然的拍了拍衣角,披上鬥篷緊走幾步出了暖房,在不遠處的走廊裏叫住了兩個小太監。


    兩個小太監一進暖房見躺在地上的竟然是皇上,嚇的麵色慘白,雙腿一軟撲上去扶起了福臨,葉洛揮手讓他們將福臨送到慈寧宮的暖閣,自己則去了孝莊的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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