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太子在北如何繼位!”


    史可法怒斥道。


    “史閣部,太子無論在哪兒他都是大明太子,大行皇帝在這之前未曾廢除過太子吧?既然未曾廢除那大行皇帝晏駕之後太子繼位是否天經地義?這與他在哪兒有何關係?”


    楊慶質問道。


    “忠勇伯,說這些有何用?”


    徐弘基說道。


    “太子是在李自成手中為質,李自成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放他迴來,那麽他如何來南京繼位?難道讓他在北京繼位而後這江南群臣聽任那李自成挾天子以令諸侯?若那時他奉新君南下討伐我等以何理拒之?此時的南京雖然沒有陛下子孫,但宗室有的是,福王就在這南京,何不以福王繼位……”


    徐弘基還沒說完,旁邊王承恩猛然躥出來給了他一耳光。


    老徐一時捂著臉懵逼。


    “陛下,陛下,您睜開眼看看!您屍骨未寒這些奸賊就要把您的江山送給別人了!”


    老王趴在崇禎死屍上哭喊著。


    “魏國公,您聽見了?”


    楊慶獰笑著說:“我們都是陛下的臣子,若陛下並無子孫可繼承江山那我們當然無話可說,陛下但凡還有一子孫尚在我們就不會允許這大明江山落在別人的手中,哪怕是福王也不行,這皇位隻能由陛下的子孫來繼承,其他人誰也沒有資格,如果魏國公再說這樣的話那就別怪我不講交情了。”


    “若忠勇伯能讓太子來南京,我們自然無話可說,若忠勇伯不能,那我們也絕不會把大明賣給李自成!”


    徐弘基說道。


    “都別吵了,大行皇帝屍骨未寒你們就在這裏吵成何體統!”


    張嫣怒斥道。


    既然她發話那大家隻好先閉嘴。


    不過目前這些勳貴們的意圖楊慶已經大致上明白了,是不是他們弄死的崇禎這個還不好說,但他們想把福王推上皇位是肯定的,而且那些大臣們同樣會支持的,南京勳貴事實上與江南士紳是一體的,他們把福王扶上位就可以把楊慶這批閹黨統統踢出局,然後什麽新政之類統統滾蛋。這是堪稱釜底抽薪的大招,所以老王反應才如此激烈,福王繼位他就直接和魏忠賢一樣給崇禎守陵去了,哪天找根繩子自己了斷。至於楊慶最好也不過是頂著個不世襲侯爵迴家養老,而且這還是看在他戰鬥力太強不好逼他狗急跳牆的份上,但哪天找個什麽左良玉舊部之類打他黑槍也是少不了。


    所以這是絕對不行的。


    剩下崇禎的死屍如何處理就不關楊慶的事了。


    皇帝的殯葬耗時很長的,他的死屍必須先在梓宮冰著,一直得大半年後才能下葬,在這之前還得先把墳修好,但修墳又牽扯到一個誰來繼位的問題,總之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誰來繼承這個皇位。


    武英殿。


    “福王,絕對不能給李自成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借口。”


    撫寧侯朱國弼說道。


    他家還有個名列秦淮八豔的歌妓寇白門呢。


    “福王素無賢名,大明國家多難須立賢君,潞王年長德高,非潞王無以繼承大統!”


    張國維說道。


    “福王與大行皇帝乃兄弟,兄死弟及才是正理,潞王乃是長輩,於理不合,更何況福王乃神宗之孫,潞王乃神宗侄孫,這怎麽算也輪不到潞王來繼承,福王,我等世荷國恩號為與國同休,在此大義上絕無妥協,必須是福王繼位!”


    劉孔昭說道。


    他可是手握兵權的,理論上操江三總兵都是他部下。


    “大行皇帝沒太子嗎?”


    楊慶怒道。


    他沒想到這幫家夥居然自己先吵起來了,不得不說這也算奇葩。


    “忠勇伯,此事需權宜一下,咱們都知道那李自成是不可能把太子和諸王放迴來的,倒是他在北京擁太子繼位然後挾天子以令諸侯,帶著大軍南下是最可能的,此時咱們應該一致對外,迅速明立新君絕其所望,再奉新君以抵禦其南犯,萬萬不可內部自亂啊!”


    劉孔昭陪著笑臉說道。


    他和楊慶關係還可以,主要是他知道自己的操江三總兵其實都更願意聽楊慶的。


    “我不管這些,我隻知道大行皇帝的皇位必須由大行皇帝的子孫繼承。”


    楊慶說道。


    “待咱們掃平闖逆,福王自然還位大行皇帝子孫。”


    朱國弼說道。


    “景泰還了嗎?”


    楊慶冷笑道。


    場麵瞬間陷入尷尬。


    “總督鳳陽軍務,大學士馬士英到。”


    這時候門外傳來喊聲。


    緊接著馬士英一臉凝重地走進來。


    老馬實際上是內閣次輔,以內閣次輔總督鳳陽,在黃得功率軍西征武昌後,留在淮西的除了曹友義部以外其他各軍全歸他統轄,原劉良佐部和原高傑部十幾萬大軍都歸他指揮。


    “新君何人?”


    他很幹脆地問道。


    “自然是太子!”


    楊慶說道。


    “荒謬!”


    馬士英說道。


    瞬間楊慶就明白勳貴們的依仗是什麽,他們早已經和馬士英達成了同盟,是在崇禎落水前還是落水後這個就不好說了,他們自認為手中有劉孔昭的操江三總兵,雖然這三總兵裏麵黃蜚是楊慶一夥的,但黃斌卿和張名振卻是浙江人,肯定還是會倒向南方係。再有馬士英的沿淮軍,他們可以掌握近二十萬人馬,而京營在南京隻剩下兩軍,更何況京營士兵都是南方人他們很容易收買,江北還有路振飛的淮安軍,但那些原劉澤清部下的將領也很容易收買。


    南京勳貴都有的是銀子。


    這些家夥手中錢財加起來恐怕絲毫不會比北京那些少,而且勳貴集團蟄伏這麽多年,此刻終於獲得了翻身的機會,他們肯定不會吝嗇的,隻要有錢收買軍隊還不容易?


    看起來他們在軍事上可以掌握絕對的優勢。


    當然,隻是看起來。


    很顯然他們還不太清楚楊爵爺對軍隊的影響力,真要打起來黃斌卿和張名振作壁上觀都算給他們麵子,劉良佐那些舊部估計楊爵爺拎著雙撾吼一嗓子就都歇著了,隻有高傑所部或許會受他們哄。但京營那些就很難說了,話說京營的兵可是很清楚這些家夥都是什麽德性,崇禎的京營三軍可是絕大多數都來自南京所屬的各衛所,這些人之前可是很多都被這些勳貴當農nu的,是崇禎或者說以楊慶為首的閹黨給了他們現在的一切。


    更何況楊慶想弄死這些人哪還需要開戰,他一個人闖進他們家裏一個個掐死就行了。


    不過那不符合他的計劃。


    他這時候正憋著一個特殊的陰謀趁此機會付諸行動呢!事實上崇禎的死對他不算壞事,雖然這樣說有點對不起崇禎,但崇禎的死真得從某種意義上說把他脖子上的鎖鏈鬆開了,他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了,不過在這之前他先得玩一些必要的程序,一些讓皇權逐漸褪色的程序。


    大明也該開始近代化了。


    這時候的歐洲,距離英國人把國王的腦袋砍下來,也僅僅還有三年的時間了。


    這是一個全新時代的開端。


    “馬公,父死子繼何來荒謬?”


    楊慶說道。


    “李自成乃我大明之敵,自已刀柄授敵豈非荒謬?”


    馬士英說道。


    “有太子而立外人就不荒謬?”


    楊慶冷笑道。


    “太子若在南,我等自然擁戴太子繼位,但太子在敵手,難道還要以太子繼位將一個皇帝留在敵手?難道忠勇伯有辦法讓李自成把太子送到南京來?若真如此我們無話可說!”


    張國維說道。


    在這個問題上他們又迅速統一戰線了,畢竟他們在福王潞王問題上的爭執隻是次要的,而在是否太子繼位的問題上是原則性的,東林黨隻是害怕福王繼位後會因為當年他爹被東林黨打擊一事進行報複,但這個問題隻是可能而已,而且並不是沒有辦法避免的,可要是北京的太子繼位,那這樂子可就大了,李自成會立刻打著皇帝旗號揮師南下。


    “懿安皇後到!”


    太監的喊聲再次響起。


    然後緊接著張嫣款款走來。


    所有人趕緊給這位其實才剛滿三十八周歲,就已經熬死兩個皇帝的大明國母行禮。


    “還沒議出結果嗎?”


    她不滿地說道。


    “太後,臣以為太子繼位乃是天經地義,張尚書以為該潞王繼位,保國公和馬公以為該福王,正因此事而爭論。”


    楊慶說道。


    在這個問題上張嫣其實並沒有太大的發言權,雖然她的身份尊崇,但實際上是略微尷尬,她是崇禎的嫂子又不是崇禎老媽,哪怕她是崇禎老婆也可以決斷,但嫂子就很難辦了,而且她已經十幾年當牌位,之前還有她娘家人在外麵,但這時候她爹張國紀還在李自成那裏扣押著,可以說她在朝廷沒有任何外援。


    尤其是在這江南。


    江南士紳對天啟可是深惡痛絕。


    當年木匠皇帝躲在皇宮跟他們不照麵,然後縱容魏忠賢換著花樣折騰他們的往事可記憶猶新,哪怕張嫣在崇禎登基和除魏忠賢過程中的確也出過力,但畢竟不能改變她是天啟那個昏君皇後的事實。


    張嫣緩緩看了看武英殿上的王公大臣們。


    “父死子繼,天經地義!”


    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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