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


    楊慶將他此戰最大的收獲往李自成麵前一放,不無得意地說道。


    “這是?”


    李自成愕然道。


    他身旁劉宗敏,高一功等將領同樣愕然地看著這個玻璃瓶,瓶子裏麵泡在藥水裏的東西他們自然不會不認得是什麽。


    “多爾袞的!”


    楊慶矜持地說道。


    “轟!”


    一下子整個山海關總兵府大堂上全都沸騰了,別說李自成周圍這些頂級大將,就是李來亨,郝搖旗這些次一級的都蜂擁而上,不顧形象地趴在那裏欣賞這件特殊的戰利品,男人嘛,對這種事情總是充滿惡趣味,劉宗敏還直接把瓶子舉起來,然後對著門口的光亮仔細欣賞……


    “瑪的,還沒我的大呢!”


    他鄙夷地說。


    一幫粗鄙的家夥紛紛對比,不過肯定不會有人承認自己更小的。


    “秦王,這個賞多少錢?”


    楊慶很幹脆地說。


    “你要錢?”


    李自成說道。


    “唉,下官身後如今可是背著近三十萬張嘴啊,關寧軍和他們的家屬可是全交給我負責了,雖說皇上肯定不會不管他們,但至少在朝廷理順前是肯定顧不上的,更何況他們南下也少不了各種花費,這些可都得下官操心!”


    楊慶哀歎道。


    “哼!”


    李自成冷笑一聲。


    他當然明白楊慶的意思,這就是提醒他,關寧軍他不能吞並的,這是已經有主了的,當然,這個主肯定不是楊慶,而是楊慶後麵的崇禎。


    話說李自成還真就想把關寧軍這支力量吞並,但此時雙方也的確還不能翻臉,雖然他剛剛打贏了這一戰,可同樣也損失不小,而明軍的實力可無損,寧海城三萬,唐鈺兩萬,覺華島上兩萬,關寧軍估計更願意跟崇禎,這樣又得加上三萬多,如果雙方撕破臉,他的不足十萬人同樣需要麵對十萬明軍,而且他手下還有唐通,白廣恩等一堆牆頭草。


    尤其是對方還有楊慶這樣猛將。


    這個家夥之悍勇可是所有人都見識過的,至少他部下還沒有什麽人有膽量與之單挑。


    “這還缺了一個蛋呢,又不是整的值什麽錢?”


    李自成拿過瓶子鄙夷地說道。


    “一萬兩吧!”


    緊接著他說道。


    “呃,謝秦王賞!”


    楊慶說道。


    這意思就是他同意了關寧軍劃歸崇禎,至於剩下的細節就不需要關心了,實際上關寧軍也根本不需要楊慶來養活,這些人內遷也都帶著自己的錢財糧食,短期內維持他們的生計沒有問題,接下來他們需要的是南下到天津登上漕運船,然後通過水路到淮安,以後肯定會讓他們在淮南一帶屯田的,比如說合肥巢湖這些地方就很合適,一旦左良玉搞事情這些關寧軍就會成為南京的屏障。


    他和李自成之間公事就算談完。


    實際上雙方本來也沒什麽公事可談的了,以後劃淮為界各過各,崇禎每年給李自成一百萬石糧食算做那幾個兒子的保護費。


    剩下就沒別的了。


    崇禎也不會真以為淮河以北還是自己的疆土,李自成也不會真把他當做自己的皇帝,雙方無非就是以後隔河對峙如當年宋金一樣,最多互相維持通商,畢竟理論上李自成還是大明的秦王和北京留守,大明商人通行南北還是不會受限製的,他也需要維持南北的貿易。


    但剩下就是軍事上互相警戒了。


    對於崇禎來說,襄陽,棗陽,信陽,鳳陽,盱眙,淮安這些沿線的重鎮,以後全都得部署重兵,隨時準備迎擊李自成南下。


    同樣對於李自成來說,也得趕緊解決北線戰事,然後完成對北方反抗者的清理,這樣的人數量也不少,那些原本的明朝地方官和士紳,也在多處起兵進行反抗,尤其是他控製力最差的山東,很多地方實際上又重新被明朝地方官和士紳控製,接下來他得收拾這些人。還有他內部的軍政體係也需要重新理順,好在作為大明的北京留守他隻需要原樣複製就行,明朝的製度本身並沒問題,隻是缺乏強有力的執行而已,看看咱大清也是原樣複製然後拔出刀子看著,也就運行得井井有條從沒有什麽伏闕之類令人無語的事情。


    地方各級官員同樣如此。


    不過李自成仍然需要麵對一個很麻煩的事情,就是之前他向老百姓承諾的均田免糧。


    稅是肯定得收。


    任何政權不收稅是沒法玩的。


    但收稅也就代表著對民間糧食的搜刮,而北方普通老百姓手中是沒有什麽餘糧可給他的,除非像明朝一樣強製性地征稅,但這就代表著他過去欺騙了老百姓。


    還有均田。


    老百姓支持他就是對均田的渴望。


    但問題是均田就意味著他和士紳們不共戴天了,僅僅是之前的助餉,就已經導致了吳三桂集團借兵,還有各地反抗蜂起,要知道他沒助餉前就連衍聖公都擺出大順天子牌位準備迎接新君,各地明朝官員幾乎望風而降,但助餉之後就遍地烽火了,他甚至已經不得不下令暫停了對士紳的拷掠……


    當然,他隻是下令了,但那些他任命的地方官可不一定聽!


    而均田明顯更狠。


    這相當於在士紳胸口捅一刀啊!


    他們的反抗必然更激烈。


    可要是不均田的話,他還是欺騙了支持他的老百姓,老百姓之所以在他和崇禎之間選擇了他,就是出於對均田的渴望,如果他不能履行這個承諾,那他和崇禎有什麽區別?


    那老百姓還支持他幹什麽?


    李自成接下來也很麻煩。


    他想解決這些也得需要時間,而且解決不好還是會出亂子,所以他和崇禎之間的關係,在短期內是肯定會維持的,接下來就是兩家的一個競賽期。崇禎如果能夠迅速完成他在南方的中興並理清財政問題,訓練出足夠強的軍隊,那麽明軍肯定要北上重新奪迴北京,如果李自成能夠最先解決了他的內部問題,他同樣也會毫不猶豫地南下完成對全國的統一,這些就看雙方各自的速度了。


    “秦王,下官想給吳襄一家求個情!”


    楊慶堆起笑臉說道。


    “我會放過他們的!”


    李自成很幹脆地說。


    他當然知道楊慶之前對吳三桂的承諾,吳襄對他已經毫無價值,就算不殺也得全家流放,既然如此那就索性給楊慶個人情,他也知道自己的勝利很大程度上就是靠著楊慶在北線的一連串折騰。


    他以後就算南下也得麵對楊慶這個超級猛將,而楊慶對他明顯也算有好感了,隻是人家崇禎有個女兒吊著而他沒有而已,此時維持一下友誼,日後戰場上好相見。話說他不信楊慶得手後還會繼續對崇禎忠心耿耿,這個家夥對崇禎的忠心明顯就是維持在沒有把人家女兒弄到床上的前提下,一旦得手那忠誠度會直線下降,那麽這個超級猛將就有招納過來的可能了。


    話說隻要有這樣一個猛將在手,李自成真不認為這天下還有誰能擋住自己。


    “謝秦王成全!”


    楊慶說道。


    “秦王,下官也贈秦王一件禮物。”


    他緊接著說道。


    “什麽禮物?”


    李自成好奇地說。


    “秦王想緩解北方的饑荒嗎?”


    楊慶說道。


    “廢話!”


    李自成很幹脆地說道。


    “福建,廣東等地正種植一種南洋傳過來的莊稼,名為番薯,此物耐旱耐薄地,雖然不怎麽養人,但填飽肚子餓不死還是沒問題的,此時北方的大旱乃是天災非人力能挽迴,唯有此物可以最大限度支撐使百姓不至於大範圍餓死。而且下官可以明確告訴秦王,下官得異人傳授,頗懂一些推演之術,以下官推演,這場天災不會在短時間內結束,很有可能會再持續幾十年才能有所緩解,不僅僅是北方就是江南都逃不脫,此物是撐過這場天災的唯一法寶。”


    楊慶說道。


    “再延續幾十年?”


    高一功用顫抖的聲音說。


    “是的,不僅僅是大明,一直到泰西諸國全都逃不脫,這是持續的天災期,不過這幾年是最嚴重的,撐過這幾年會略微好些,但旱蝗仍舊會不斷,想要撐過去就隻能廣種這個,不過此物不養人,最多隻能維持不餓死,故此有條件的還得盡可能種稻麥之類,而山嶺薄地可種此物。”


    楊慶說道。


    “那需要很多種子啊!”


    李自成說道。


    “不需要,此物蔓生,有種子當然最好,沒有的話隻需一枝條就可以生根繁殖。福建總兵鄭芝龍很快就會到達,秦王可以找他合作,隻要有錢可賺他會給您運來此物,不過今年就算運到節氣也過了,故此可先少量運來一批試種,明年開春之前讓他盡量運來更多。冬季挖窖存儲,清明之後種下以稻草之類覆蓋保溫育秧,麥收之後起壟插秧即可,南北氣候差異太大福建等地種植之法未必適合北方,為了保險最好多做試驗。一旦成功可大幅緩解饑荒,此物可煮食,可曬幹做麵粉做餅,甚至可製成粉條之類長期存儲,就連此物的枝葉也都可佐糧。”


    說話間楊慶都想起自己小時候吃的地瓜麵餅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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