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所及,所見皆邪,所聞皆惡,所見皆亂,所見皆朽。萬物終將腐朽,秩序盡頭即為混亂。


    十二位雷神,如今已為混亂,腐朽之化身。他們施展出的邪道手段,腐蝕著大元雷界的晶壁胎膜。


    大元雷界的晶壁胎膜是世界秩序所凝聚,亦是世界有序的象征。那昏黃的霧氣,仿佛終結之黃昏,混亂之源頭,於此悄無聲息之間,慢慢腐蝕著晶壁胎膜中所蘊含的法則秩序。


    元古界內,鴻蒙樹下,元尊默照,造化張目。天界之上,地皇至尊,高居玉座,垂目遙觀。宇宙之外,混沌之中,邪魔盤踞,暗暗窺伺。


    便是被後土放逐於宇宙邊荒之外,一小部分混沌魔神,也感覺到了即將發生的變故,從而把注意力轉移了過來。


    雷洪等人成功在大元雷界的晶壁胎膜上,腐蝕出一片空洞。那空洞的邊緣有一圈汙濁黑氣盤桓不去,就像是晶壁胎膜腐爛了一樣。


    另外一邊,晶壁胎膜不斷波動,似是要恢複原本模樣,將那空洞彌合起來,但是卻被這一股黑氣給阻擋住了,總是無法愈合。


    雷洪等人趁著世界胎膜被腐蝕出空洞,先後進入大元雷界之內。等到他們進入晶壁胎膜後,沒了後續支撐的汙濁腐蝕,便被晶壁胎膜給慢慢驅散,胎膜上的孔洞緩緩彌合起來。


    就在雷洪等人以混亂汙濁之氣腐蝕世界胎膜時,雷池核心內,身為雷界主人的雷夏澤,立即就生出感應。


    “不好!”雷夏澤心念一動,立刻就把前後經過了然於心。察覺到對頭到來,他還沒覺得如何,但是當他查知到雷洪等人身上的異樣時,頓時就感到不妙。


    “怎麽?”鴻鈞聞言,心下也略有感應,不禁問道。


    “那些‘對頭’們來了!”雷夏澤皺著眉頭,神色中充滿凝重,“他們身上……”


    雷夏澤不知該如何形容那些人的異常,他便直接在半空一劃,一輪圓光映照出雷池之外的景象。隻見半空上一輪圓光,冉冉升騰而起,當中宛如鏡子一般,清晰得照出雷洪等人的蹤跡。


    鴻鈞看到圓光鏡中,映照出的雷洪等人,眉峰忽的皺了起來:“這些人……不正常!”


    “我當然知道,但是他們身上氣息古怪,不知是怎麽迴事?”雷夏澤不明白,隻不過是數百年未見,他這些兄弟姐妹竟然成了這種模樣。


    圓光鏡中,雷洪等人身上不僅擴散出混亂汙濁的邪氣,更是有一片片陰影自他們身上擴散開來,陰影中潛藏著無以計數眼球,這些眼球瞳孔呈現出十字星形狀,正不住地亂轉著。


    “這是什麽?”淩雲看到那些陰影中的眼球,不僅倒吸了口氣。從那些眼球瞳孔中,能看到無盡的混亂與瘋狂。尤其是當他看到那些眼球的視線所及之處,所有事物仿佛受到了感染,四周的事物上紛紛產生了怪異的現象——


    岩石皴裂風化,泥土變成汙泥沼澤,花草樹木生長變異,長出來一個個疙瘩瘤子,流淌出惡心的膿汁。


    更有甚者,從這無數變異中,誕生出了一個個模樣惡心的小怪物。幫助一起播撒異常,擴散腐化墮落之氣息,使得大元雷界中的瘡痍,開始逐漸向外擴散。


    雷夏澤看著圓光中映照出的景象,不禁驚怒交加:“竟然……竟然,竟敢做出這種事來!”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句話。


    看著圓光鏡中的景象,雷夏澤渾身上下不住地冒出電光,黑發上一道道電光閃耀跳躍,滿頭青絲都豎了起來。空氣中能嗅聞到一股焦糊味道,他的滿腔怒火,激蕩得神力向外溢散,攪動了四周的環境。


    大元雷界本就是雷夏澤的立身根基,他的部分神魂寄托於雷界之中。雷界遭受到這般破壞,不啻於在他身上挖下一塊肉來。感受到寄托於世界中的神魂傳來的痛楚與混亂,


    原本還打算著手下留情,將雷洪他們鎮壓了就行。現在,他不打算手下留情了!


    雷夏澤手上略微一挽,一道法訣打出。頓時間,四周景象倏然變換,一行三人瞬間就出了雷池核心空間,來到了外界的空間。


    一處空間,雷夏澤把手一揮,頓時間,雷光沸騰,電光漫天。整個大元雷戒之中,到處閃耀著雷霆電光,雷夏澤伸手一指,無數雷霆電光,轟然震鳴著,宛若雷電洪流,鋪天蓋地打向雷洪一行人。


    雷洪察覺到大元雷界中的變化,臉上帶著邪異的笑容,張開了自己的嘴巴。嘴巴越張越大,隨即一根根帶著肉瘤的觸手,從幽深空洞的嘴巴裏鑽了出來。


    那出手一從雷洪口中鑽出,立刻迎風見長。一根根觸須迅速膨脹開來,滿空肆意揮舞起來。那雷霆電光之洪流,還未到近前,便被布滿肉瘤的觸手給一一抽碎。


    “整一個觸手怪!”淩雲看到如此惡心的情形,不禁暗罵一聲。“這些家夥,還有這麽怪異且變態的形態,和邪神有什麽區別?”


    雷居則看了眼擋在身前的雷洪,隨即抬頭看向半空上的雷夏澤。看到雷夏澤通身神光閃耀,雷居則眯了眯雙眼,瞳孔深處的昏黃混亂中,閃過一絲深思之色。


    “看來,雷夏澤得到了上代雷神的遺藏啊!”雷居則低聲笑了起來,眼眸深處的昏黃混亂,迅速擴散,“就算得到了太古雷神的寶藏又如何?向我父獻上祭品,救他出來才是正確的,這一切都隻是我們的祭品而已。”


    雷洪一行人看到雷夏澤出現,以及身旁從未見過的淩雲和鴻鈞,都已經迫不及待了。


    半空上,雷夏澤看著下麵的雷洪一行,神色中冰冷無比。淩雲和鴻鈞出來以後,對雷洪他們一行的狀態與性質,看得更加直觀。


    “邪神?”鴻鈞看到雷洪阻擋雷霆的手段,頗為意外的打量著雷洪他們。


    看著對麵的雷洪一行,鴻鈞不禁帶著淡淡的感歎說道:“不曾想到,當初已經逃入無盡之淵,幾乎被天皇太一誅除殆盡的邪神,竟然會再度出現於這個世上!”


    淩雲聞言,心中一動,不禁問起了邪神的來曆。鴻鈞也沒有隱瞞,將邪神的事略略與他分解了一番。


    聽了鴻鈞一番分解,淩雲不禁若有所思:“原來真神竟然可以墮落為邪神,難怪這些雷神們如此異常!”


    這時,藏於本命洞天中的造化開口說道:“魔神和邪神的界限,其實非常模糊。可以把邪神稱之為魔神,也可把魔神稱之為邪神。凡是追求混亂,瘋狂,墮落,毀滅,汙濁,負麵的生命,都可以稱之為邪魔之流。如果說,真神代表著天之正道的話。那麽,邪魔一類的生命,就是‘天之反道’。”


    “邪魔之流,專為逆反正道而存在。若見‘秩序’,必以‘混亂’反之;若見‘理性’,必以‘瘋狂’破壞;若見‘進取’,必以‘墮落’誘惑;提倡‘純潔’,則以‘汙濁’穢染;生命美好,將以‘死亡’欺辱;真善之美,皆以‘毀滅’為之……”


    “正所謂天有陰陽,道有正反。正道若昌,反道必衰。魔高一尺,道減一丈。”


    “不是說,‘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嗎?”淩雲覺得造化的最後一句,有些怪怪的,“怎麽成了‘魔高一尺,道減一丈’?另外,毀滅這個世界有什麽好處?”


    造化給他打了個比喻:“打個比方說,兩戶人家,一富一窮,富者財物豐富,貧者物資匱乏。二者經營不同營生,富者經商,貧者撿破爛。若是以正常發展,必定是富者越富,貧者雖有進項,但是終歸比不過不富者的收益。”


    說到這裏,造化頓了頓:“若要減少富者的財物,貧者就以偷,搶,破壞來行事。偷搶不到,還可以破壞。財物被破壞,富者就無法使用,隻能丟棄。那麽撿破爛的貧者,便可用這種方式,得到這些財物,轉化為自己能用的東西,增加自己的資本。”


    淩雲恍然大悟,接著造化的話頭總結:“邪魔之道,就如那貧者,真神正道,就如那富者。貧者偷搶不到富者的‘財物’,便以破壞行事,逼迫富者‘舍棄’這些被破壞的‘財物’。貧者則拿走這些被毀壞的‘財物’,增加自己的資本。”


    “怪道是邪魔專喜破壞,毀滅,原來是為了增強邪魔之道的本源。”明白了正魔之爭的本質,淩雲對這邪魔愈發地厭惡起來。


    淩雲這邊和造化的交流,都是在心念之中,不過是幾個唿吸間的功夫。身為正神的雷夏澤,與墮落邪神的雷洪一行,早已打得不可開交。


    雷夏澤祭出從雷神寶藏中得到的兩件極品先天靈寶,一個是九曲雷光鞭,一個是雷都神印。雷夏澤手持九曲雷光鞭,隨手一抽,就有許多雷鞭電蛇產生。雷光鞭抽打時,輕鬆就能打爆空間。雷都神印高懸頂門,一圈先天神光將雷夏澤上下罩定。


    雷光鞭曾是太古雷神的隨身武器,威勢極重。電光閃耀中,雷聲轟鳴中,連空間都開始震顫。隨即電光閃過,震顫的空間轟然破碎,被雷光鞭一鞭打爆。爆散的虛空碎片切割空間,擊穿打斷了許多包圍上來的出手。


    不僅僅是出手,連那藏在肉塊中的眼球,時不時地從瞳孔中,散發出混亂死光。凡被死光射中,不是事物凋零,便是灰飛湮滅。


    兩邊交戰,時不時可見場中電光亂閃,雷聲轟鳴。或是滾滾昏黃氣流,無數觸手,死光滿空亂閃。雷光閃耀,破碎虛空,滾滾昏黃氣霧鼓蕩,不斷修複斷裂的觸手,或是阻擋住雷光鞭的攻勢。


    兩邊一時間,打成了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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