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他不安,可到頭來最是不安的人卻是她自己。


    “認錯?我不信我認錯。”


    事關那個她,他從不曾出錯。


    若說最大的錯,他就該在她進席家門的時候,活生生掐死她。


    紀念然,他對她應該狠的。


    可她用死來折磨他。


    “席先生,你這樣對得起死去的紀念然嗎?”夏稚看著那人,忽然說出了這句。


    果不其然,席幕遠神情變了。


    便是路一帆也變了臉色,他驚詫,驚詫於女孩的話。


    因為,紀念然,便是那人的雷區。


    這麽久以來,無人敢在席幕遠耳邊提及紀念然,生怕某些東西一觸即發。


    如今,竟被一個陌生無比的女孩說了出來。


    路一帆不禁將目光看向了那站在角落中的女孩,女孩那雙充滿恨意的眸,讓他有那麽一瞬間感覺好像好像似曾相識……


    那種表情,複雜無比。


    他不禁想到……


    可那張與紀念然完全不一樣的臉,還是讓他迴過了神來,讓他掐斷了自己這很是可笑的想法……


    席幕遠冷意迸發,那狹長的眸內滿是陰戾。


    “你怎麽知道?”


    緊抿的唇角說出的話涼透人心。


    路一帆震驚,同樣的夏稚身子也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是她,亂了心神。


    不該說的。


    真是可笑。


    “我讓你說,你怎麽知道我們的事的?”席幕遠雙眸冷漠無比,邁著步伐朝著女孩走去。


    直到,全部被封死住,她被他抵在角落,壓抑異常。


    “是她告訴我的,席先生,你要想她不那麽恨你,最好把我放了。”


    夏稚雙眼紅得快要流出淚來,可那蓄滿淚水的眼眶硬撐著再沒有眨一下。


    不知為何對上那雙眸,席幕遠不自覺心下一痛,恍若針紮。


    這人,不怕沒心。


    最怕,有了心……


    因為有了心,便會疼會痛。


    夏稚看準了機會,突的彎下腰一推,猛地就往外跑去。


    席幕遠隻看著眼前空落落的地方,神情一窒。


    路一帆看著席幕遠,可到底話卡在喉嚨間,沒有說出。


    剛出門,夏稚便撞上了人。


    “你這人是怎麽迴事啊?看到前麵有人還往上撞,真是有毛病吧?”說話的中年婦人不悅的抱怨道。


    夏稚隻是低頭,“對不起對不起。”


    那紅了眼睛還是流露出了別樣的情緒,蘇安顏是在宋姨的陪同下來醫院的,剛到三樓,便看到了這麽一幕。


    她看著那紅著眼睛的女孩,不覺眉頭一皺。


    似乎察覺到那一抹視線,夏稚抬眸,兩人視線不期而遇,她垂眸就像從未見過那般匆匆避開了,然後逃似的跑了。


    蘇安顏站在那,隻覺奇怪。


    她看了一眼那近在眼前的診室,是路一帆的辦公室。


    而這能進路一帆診室的人,好像屈指可數。


    “蘇小姐,走吧!”宋姨開口,顯然也看到了那一幕,可這些都太過尋常,畢竟誰走路都有可能失誤撞到了人。


    蘇安顏收迴了視線,隨著宋姨一並進去,在看到裏麵的人時,她身子微怔,繼而迴過了神來,是的,她沒有想到會見到席幕遠。


    還是在這裏……


    席幕遠一身肅然冷得駭人,那是她一度害怕見到的人。


    席幕遠,和江易衡,太像了。


    甚至,她覺得席幕遠比之江易衡還要恐怖……


    想到紀念然,她的心一陣顫抖。


    “安顏,來了。”路一帆看著蘇安顏,心中的歉意似乎愈加明顯。


    如果不是三哥的那個電話,他真的以為那孩子是她流掉的。


    而他與她說過的話中,傷害到了她。


    所以想到這,路一帆隻覺得滿滿都是歉意。


    蘇安顏隻是麵無表情的“嗯”了一聲,似乎再無其他。


    她不覺將目光看向了席幕遠,再想到剛才的事,心下微動。


    席幕遠沒有在這停留多久,就走了。


    路一帆給她做了些檢查、開了些藥後,她就轉身離開了。


    可她沒有想到剛出門,就被席幕遠的助理攔下。


    “江小姐,這邊請。”


    助理不謙不恭的說,蘇安顏蹙眉,但還是順著助理的指向看了去。


    走廊的盡頭,席幕遠背對著窗戶,渾身散發著一股主宰人生死的氣息,明明那麽高高在上,可是卻有股說不出的寂寥。


    宋姨看了她一眼,見她往那邊走去了,隻得站在原地等待。


    席幕遠站在那一動不動,雙目定定的看向那窗外的人流如海。


    “念然之前跟你說了什麽?”


    冰冷的話,自他口中傳出,蘇安顏突的就像是海裏的魚,忘記了唿吸的魚。


    沉默。


    亦或者,她根本不知說什麽。


    紀念然與她說的,說了什麽?


    腦海翻湧而出的話……


    安顏,趁著一切還有挽迴的餘地,離開,離開是最好的。


    那是她與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可顯然,那不會是席幕遠想聽的。


    “跟我說,她到底與你說過什麽?”


    席幕遠聲音喑啞,他耐著極大的耐性再度問了一遍。


    而蘇安顏隻看著那男人的背影,心內複雜。


    終於,席幕遠轉過身來,她看清他臉上的憤怒,還有森寒,以及那悵然若失後的悔意……


    “席先生,人已經離開了,節哀。”


    他,後悔了。


    可是,來不及了。


    而如今,再問,又有什麽意義?


    席幕遠薄涼的唇角緊抿成一條嚴厲的直線泛著不盡的冷意,他冷著眼看向眼前的女孩,似是要將女孩看穿找到答案那般,視線冰寒得直讓人忍不住打顫。


    “說,她到底與你說了什麽?”


    就像是不知疲倦的人,好像問不出答案就不會鬆口……


    蘇安顏抬頭,看著席幕遠,不畏懼的對上了男人那如冰的雙眸。


    一字一字,字字清晰,字字誅心。


    “她說,她自由了,真好。”


    說罷,她轉過身離去,隻留下席幕遠在原地。


    一步一步有些沉重,腦海中浮現的赫然是那日紀念然坐在輪椅上的模樣,她說,她要逃離。


    用盡一切也要離開,去換取這不一定能夠實現的自由。


    下了電梯後,剛走到門口就下起了雨。


    突如其來的磅礴大雨淋濕了醫院門旁的常青樹,雨水帶來的不是濕熱,而是無盡的嚴寒。


    九月,真不是個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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