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老爺子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長長唿了一口氣。


    “放好了嗎?”常夫人沒有察覺到異常,問著常休元。


    “嗯。”常休元走進去,看了老爺子一眼。


    “曾外公好一點了麽?”單青關切道。


    曲老爺子看了常休元一眼,隨口應了一聲,說道:“我有點累了。”


    “那我們就先迴去,明天再來看你。”常夫人起身道。


    常休元開口道:“媽,你和單小青先迴車上等我,我和曾外公還有點事要談。”


    常夫人不解道:“你和曾外公能有什麽事談?”


    單青也有些困惑。


    “公事。”常休元語氣淡然道。


    “你曾外公都退休多久了,還能有什麽公事?”常夫人還是不明白。


    單青不知怎麽就想起了當初他們度蜜月迴程的時候,常休元被兩個軍人請走的事情。


    “媽媽,要不,我們還是先迴車上吧。”單青走到常夫人身邊,“或許,他們祖孫倆是想說說悄悄話。”


    常夫人一想也對,便也不再糾結。


    “那我和青青在車裏等你,別和你曾外公聊太久,他身體吃不消。”常夫人又叮囑道。


    “知道。”


    單青臨走前看了常休元一眼,常休元感應到視線,和她對視了一眼,淺笑了一下。


    單青也迴了一笑,和常夫人一起出去。


    等兩個人都走了出去,常休元走到門口,反鎖上房門。


    “曾外公剛才是打算是對我媽說什麽。”常休元重新走到床邊,雙手插兜地問道。


    曲老爺子淡淡看了他一眼,氣息很重地說道:“你不是已經聽見了,還問。”


    “我記得我說過,這件事我沒有後悔過,也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麽。”常休元坐在椅子上,語氣淡然。


    “那畢竟不是長久的事情。”曲老爺子沉重道,“你現在做的都是見不得光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如果出了一點差錯,那就是萬劫不複,這不是做生意,失敗了還能重來。”


    “從我答應接管工廠開始,我就沒想過失敗,也不打算重來。”常休元目光堅定道。


    曲老爺子當年找到常休元,看中這個孩子的勇氣和冷靜,做了這輩子第二件錯事,把他牽扯進軍事。


    而那時的常休元竟然毫不遲疑地答應了。


    接受嚴酷的訓練,把一個本就沉默寡言的孩子變得越發的冷漠無情。


    曲老爺子比常夫人更加慶幸常休元能夠遇見單青。


    從第一次見到單青,他就看出來,常休元在單青身邊時,整個人都是柔和的。


    “你就不為你的妻子著想嗎?”曲老爺子想借用單青,再次勸慰常休元。


    提起單青,常休元的臉色也變得不那麽深沉。


    “我會保護好她,也會保護好我媽。”常休元迴答道,“這是我的職責。”


    曲老爺子歎了一聲,自己是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這件事你已經無權再幹涉了,好好養病。”常休元平靜說道,頗有點不近人情。


    可曲老爺子明白,常休元說的是事實。


    從交接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無權幹涉這些事情,就算打聽到一些消息,也是說常休元這些年的作為。


    更有人認為常休元就是第二個他,果斷冷靜,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出過差錯。


    “時間越長,被人發現的幾率就越大,這個,我是告訴過你的。”曲老爺子繼續說道,“當年,我也因為這個,所以才沒有那麽早去找你的母親。”


    “我知道。”常休元迴道,“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我就會做到萬無一失,等到該正式交接的時候,我會交接。”


    曲老爺子見常休元已經有了決定,終於放下心來:“你有計劃就好,我沒多久日子了,我能起到的作用也沒長時間了,今後,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是。”


    曲老爺子側頭看著常休元,沙啞著聲音說道:“他們都說你像我,其實你比我更有魄力,也更有擔當。”


    常休元知道他的意思,迴道:“我媽雖然小時候日子過的很苦,但我知道她從來沒有恨過你。”


    曲老爺子眼睛泛酸:“我知道。”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放下所有的心結,好好休養。”常休元木然著一張臉,但話語卻充滿了關心,“單小青很喜歡你這個曾外公,不要讓她太傷心。”


    曲老爺子笑了笑,臉上的皺紋也顯得格外的和藹可親:“人家叫單青,可你怎麽總叫她單小青?”


    “我高興。”常休元迴答得很任性。


    曲老爺子欣慰道:“她是好姑娘,你可不能辜負了她。”


    “不用你說我也不會。”


    曲老爺子見常休元那一臉高冷的模樣,也沒力氣和他慪氣。


    他揮了揮手,說道:“走走,看見你這張臉我就胃疼,讓小敏過來。”


    常休元起身:“好好照顧自己,這幾天我們都會在這裏,明天再來陪你。”


    “你找人把我院子裏的花花草草都運走。”曲老爺子又想起重要的事情,“我現在的身體是沒什麽精力去照顧它們了。”


    常休元點頭道:“單小青今天一進去就先注意到了。”


    曲老爺子說道:“我知道她懂,你就告訴她,我的這些花花草草都歸她了,讓她好好照料。”


    常休元冷淡道:“如果這就是你給曾孫媳婦的見麵禮,太寒酸了。”


    曲老爺子一瞪眼睛:“你這是給你媳婦兒討見麵禮?”


    “長輩難道不應該主動給?”常休元反問,“我媽已經把傳家手鐲給單小青了。”


    曲老爺子一扭頭:“除了花草,沒有了!”


    “我想也是。”常休元往門外走。


    “臭小子!我那些花花草草也是很寶貴的!”曲老爺子氣息不穩地說道。


    “她會好好愛惜的。”常休元迴答。


    曲老爺子看著常休元走出去,其實也不是真生氣。


    曾孫媳婦的見麵禮啊。


    上次就該給的,可當時隻顧著生悶氣了。


    曲老爺子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了摸,摸出一根銀色鏈子,上麵吊著一個子彈一樣的吊飾。


    他可沒有什麽傳家寶,隻有這個當年當兵的時候,第一次上戰場中槍的子彈。


    如果把這個送給曾孫媳婦,會不會嚇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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