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煕三年六月,元修秘密送給高歡一封詔書。


    “宇文黑獺、賀拔勝頗有叛變篡位的意圖,所以我假裝說要討伐南方,暗中進行準備;您也應該一同做出增援的樣子。讀後請將詔書燒掉。”


    “你們怎麽看?”


    晉陽密室裏,高歡召來部屬討論下來的動向,所有人表情凝重。


    “主公,元修是要陷您於不仁不義的境地啊!若出兵,元修就會裝作您擅自出兵,下令逮捕。若不出兵,元修會指您違反皇帝命令,不忠不孝,背上罵名。”


    司馬子如都找了個理由迴晉陽匯合了,他在朝廷日久,自然也猜出元修背後必有強大智囊團的協助了。


    “為今之計,隻能迴信聲援了。”


    高歡眉頭緊鎖,元修這麽逼他,必是宇文泰和斛斯椿的手筆,他要不迴信,紅果果的藐視天威的大帽子扣下來,他就算手握重權,也一身罵名,失去威信,無法統領高家軍。


    “權衡利弊,的確如此。”


    李元貴第一個表態支持。


    接著,其他人也紛紛支持高歡的決定。他們大多是陪襯,隻有在生死存亡的時候,才肯發發個人折中不得罪別人的想法。


    幾乎一晚未睡,高氏集團才製造出這麽一封迴信:


    “荊州的賀拔勝、雍州的宇文泰將要實施叛逆的陰謀,我現在暗中帶領三萬兵馬,從河東渡河,又派遣恆州刺史庫狄幹等人統領四萬兵馬從來違津渡河,領軍將軍婁昭等人統領五萬兵馬討伐荊州,冀州刺史尉景等人統領七萬山東兵、五萬慣於衝鋒陷陣的精銳騎兵討伐江東地區,他們都已率領自己的部屬,恭敬地聆聽您的吩咐。”


    高歡豪邁有力的大字,透出一股蒼涼。


    他知道,元修已經忘了,沒有高歡,他現在還是一個躲在鄉野裏,卑賤度過一生的普通王爺。元修已經忘了,沒有高歡,他無法如此穩坐洛陽,不受爾朱氏此起彼伏的騷擾,發號施令大都能貫徹天下。元修已經忘了,沒有高歡,他不過是候補中的候補,永遠不可能受到任何重視。


    人的欲望是可怕的。二十多歲的元修,隻希望能不受任何束縛,飛上高空。結果呢?忘記自己是風箏,把線扯斷了,最後會被風暴撕毀,掉落地上,永世不得超生。


    元修假惺惺的在早朝亮出高歡的奏章,叫大臣們對它進行評議,表達自己是多不希望生靈塗炭的仁君。


    最後,他令中書舍人溫子升以自己名義當著眾朝臣給高歡寫了一封曆史上有名的書信:


    “朕不勞尺刃,坐為天子,所謂生我者父母,貴我者高王。今若無事背王,規相攻討,則使身及子孫,還如王誓。近慮宇文為亂,賀拔應之,故戒嚴,欲與王俱為聲援。今觀其所為,更無異跡。東南不賓,為日已久,今天下戶口減半,未宜窮兵極武。朕既暗昧,不知佞人為誰?頃高乾之死,豈獨朕意。王忽對昂(高敖曹名昂)言其兄枉死,人之耳目何易可輕!如聞庫狄幹(高歡麾下大將,亦為其妹夫)語王雲:‘本欲取懦弱者為主,無事立此長君,使其不可駕禦,今但作十五日行,自可廢之,更立餘者。’如此議論,自是王間勳人,豈出佞臣之口!去歲封隆之叛,今年孫滕逃去,不罪不送,誰不怪王。王若事君盡誠,何不斬送二首。王雖啟雲‘西去’,而四道俱進,或欲南度洛陽,或欲東臨江左,言之者就應自怪,聞之者寧能不疑!王若晏然居北,在此雖有百萬之眾,終無圖彼之心;王若舉旗南指,縱無匹馬隻輪,猶欲奮空拳而爭死。朕本寡德,王已立之,百姓無知,或謂實可。若為他人所圖,則彰朕之惡;假令還為王所殺,幽辱齏粉,了無遺恨!本望君臣一體,若合符契,不圖今日分疏至此!”


    “好好好,元修,隔山打虎,忘了老虎屁股摸不得,更打不得啊!”


    高歡受到元修高調送來的這封書信,朗聲念出,更作了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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