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破夭和克裏斯蒂絲到了京都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

    龔破夭知道,京都這座千年古都的最初設計是模仿中國隋唐時代的長安和洛陽,整個建築群呈長方形排列,以貫通南北的朱雀路為軸,分為東西二京,東京仿照洛陽,西京模仿長安城,中間為皇宮。宮城之外為皇城,皇城之外為都城。城內街道呈棋盤形,東西、南北縱橫有秩,布局整齊劃一,明確劃分皇宮、官府、居民區和商業區。

    京都禦所則是日本的舊皇宮,又稱故宮。從奈良遷都到明治維新的1074年中,它一直是曆代天皇的住所,後又成了天皇的行宮。京都皇宮位於京都上京區。前後被焚7次,現在的皇宮為孝明天皇重建,麵積11萬平方米,四周是圍牆,內有名門9個、大殿10處、堂所19處,宮院內鬆柏相間,梅櫻互映。

    平安神宮,於1895年為桓武天皇遷都1100年而建,殿堂仿效平安朝皇宮正廳朝堂院建造。建築宏偉壯麗,為明治時代庭園建築的代表。其大殿為琉璃瓦所蓋,遠眺屋宇,金碧輝煌。神宮內的迴廊庭園,由東南西北四苑組成,中間有白虎池、棲鳳池、蒼龍池。宮內湖上的亭閣,都是仿照中國西安寺廟的結構。

    被稱為“三步一寺廟、七步一神社”的京都有佛寺1500多座,神社2000多座,形同日本佛教的中心。

    京都的東南西北中五個部分,也被習慣稱為“洛東”、“洛南”、“洛西”、“洛北”和“洛中”。在京都,許多寺廟、街名,甚至是店鋪的名稱,都使用漢字,有的甚至連日本人都念不出的難讀字眼,在中國人看來,反而很容易了解字義。

    望著街上店鋪名稱,龔破夭便感到親切,如同迴到中國。更像迴到了四川的小城。因為街邊掛著各式燈籠的磚瓦木樓,與四川小城的磚瓦木樓並沒有什麽區別。隻是,京都是仿隋唐國都的,顯得更富麗堂皇。

    看到“雲香客棧”的招牌,龔破夭差點沒笑出聲來。

    “想笑嘛呢?”克裏斯蒂絲禁不住望著他問。

    “我笑我像迴到唐朝似的。”龔破夭答道,然後將車停在雲香客棧的旁邊,對克裏斯蒂絲說,“我們就在這雲香一晚吧。”

    克裏斯蒂絲突然紅了臉,朝龔破夭嗔道,“瞧你沒點正經的。雲香,我們還雲雨呢。”

    雲雨?

    媽媽哦,她居然也懂雲雨。

    龔破夭感到自己的臉也燒燒的。

    下了車,進了客棧,龔破夭便如置身在一種古色古香的氛圍裏。木梁、木梯、八仙台、四方椅,都散發著千年的陳香似的。

    龔破夭本打算開兩間房的,老板娘一看到他們,便笑意盈盈地對他們道,“喲,好一對郎才女貌的新人哦。我們正好有一間蜜月套房,你們就住它吧。”

    說的是半生不熟的英語。

    當他們是英國人了。

    並且不容他龔破夭開口,老板娘已幫他們安排了。

    不容拒絕。

    拒絕的話,就得費一番唇舌去解釋。即使解釋,似乎也解釋不清楚。他們兩人本就是扮成一對情侶的,突然說不是情侶了,要分開來住,豈不讓人生疑?

    龔破夭便沒再說要開兩間房。

    老板娘三十來歲的樣子,長得十分豐腴富態,臉蛋形同一輪圓月,皎潔而俏麗。頭上的盤著的發髻,似乎也是仿唐的發髻,一枚銀釵橫插在發髻。銀釵有一串珍珠墜子,明亮如一顆顆星星。

    蜜月套房在二樓。

    老板娘興致勃勃地帶他們上樓。邊上樓邊嘮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名字,說他們都在她的雲香客棧住過。看她挺自豪的樣子,龔破夭猜那些名字都是日本的名人。

    不知是為她感到高興,還是助她自豪,龔破夭忍不問道,“鬆尾芭蕉來住過沒有?”

    “哦喲,他來過,他還留下了幾句詩耶。”老板娘興奮地說,俏麗的臉蛋也抹上了一層開心的紅暈,“他寫的是我們這裏池邊的青蛙,‘閑寂古池旁,青蛙跳進水中央,撲通一聲響。’挺美的,是吧?”

    是挺美。

    龔破夭心道。

    這首俳句描寫了一隻青蛙跳入古池的一刹那。在這一刹那,四周閑寂的靜與青蛙躍入池塘的動完美的結合了起來。青蛙跳之前,一切是靜的,青蛙跳之後,一切仍會恢複平靜。表麵上是無休無止的靜,內麵卻蘊含著一種大自然的生命律動和大自然的無窮的奧妙,以及作者內心的無比激情。飄溢著一股微妙的餘情餘韻和一股清寂幽玄的意境。

    但這是鬆尾芭蕉的名詩,日本的婦孺都知道。

    是否在她雲香客棧這裏寫的?誰也說不清吧?

    像是看到他龔破夭的疑惑似的,老板娘馬上又道,“你好像不信哦?不要緊。今晚你們先休息,明天早上起來,你們到後園的池子去看,準能看到青蛙撲通一聲跳到水中央。”

    哦哦,果真有古池啊?

    龔破夭趕緊道,“嗯嗯,我們明天一定去看。”

    老板娘親切地看了他一眼。到了蜜月套房前,老板娘對他們嫣然一笑,“好了,你們好好去享受吧。”

    說罷,老板娘便轉身下了樓。

    進了蜜月套房,龔破夭的眼前一閃,如閃動著萬千隻古銅色的蝴蝶。

    怎麽會閃出蝴蝶來的?

    龔破夭也感很奇怪。

    但他的目光落在客廳牆上的一幅畫上時,馬上就解了這個謎。

    是一幅六尺掛畫。

    是仿唐的。

    嗯,好像還有點唐伯虎的神韻。

    畫上是綠蘭、**、黃蝶翩翩。

    畫上的蝶不過十來隻,但龔破夭望著,就感到是萬千隻黃蝶在翩翩起舞。

    是畫的神奇,化十蝶為千蝶萬蝶,還是他因為的心中有蝶?

    扭頭看看克裏斯蒂絲,她對牆上的畫卻毫無感覺似的。倒是對客廳的八仙台感興趣。因為台上擺著一套精致的茶具。

    龔破夭便對她笑說,“一會我為你獻上茶藝。”

    “你?算了吧。你們恐怕隻會泡四川的花茶。”克裏斯蒂絲笑答,目光卻在他龔破夭身上流淌著一種柔情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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