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外的薛千,已是渾身僵硬,臉色慘白。


    周澈竟然……告訴他了?


    她就是木亦舟,木亦舟就是她。


    崔承皓完全不認識木亦舟,也不認識木睿,他和自己本是毫無關聯的,可是此刻……


    薛千閉上眼,讓自己靜了一刻,心中又想到,也罷,現如今承皓不是外人,無論如何他也定不會出賣自己。


    說到出賣,薛千其實從沒想過崔承皓會出賣她,隻是不想讓無關的人插手此事罷了。正如周澈所說,太多人牽涉進來並非好事。


    “那如此說,你們下個月,便要去楚州了?”


    薛千大腦空白了半晌,之前的話未聽清,直到此刻,才又聽清崔承皓說了什麽。


    “你對此事掌控有多少?你確定此番去一趟,能有所收獲?”


    “不確定。”周澈道,“任何事都不敢確定,我能做的隻是盡力而為。”


    “不論如何,你二人一定要保重。”


    “嗯。”


    薛千不欲再聽,正要走,可又聽到一句話。


    “這盒點心是我母親吩咐拿來的,你交給她吧。還有……如果你將來不能保全她,我……我會替你做這一切。”


    她聽不清後麵說了什麽,眼前白花花一片,隻依稀看到水榭的簾子打開,她向後麵躲去,崔承皓和周澈走出水榭,慢慢地消失在她視野內。


    薛千兩手抓在樹上,抓了良久。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你再抓,樹皮就要抓下來了。”


    身後忽然響起聲音。


    薛千放下手來,明知身後是誰,可卻沒迴頭。


    “全聽見了?也好,省得我告訴你了。”


    “你憑什麽告訴他?”薛千語氣生硬,微帶怒氣,雖然知道告訴崔承皓是必然的,然而她還是想問。


    周澈並未迴答。


    “你——”薛千轉過身來,可是話卡到了嗓子眼。


    周澈就在她麵前,幾乎不到半步,如此迫近的距離,令她的怒氣和豪氣一下子全沒了。


    “承皓是自己人。”周澈沉著嗓音,“其實我一直想問,你在崔家半年,承皓對你也不差,可為何你一直沒……”


    “沒動心?”


    周澈點頭。


    薛千被他的目光逼得毫無喘息餘地,她把視線撇開,看了看四周,故作自然:“這種事……誰說得清呢?我當時一心在自己的事上,無心流連別人,更何況,緣分之事……無眼緣,便是一生也不會有結果。有眼緣……”


    她頓住了。


    “有眼緣呢?”周澈微挑眉,微微笑了。


    “有眼緣,不看時日長短。以前便是眼紅的仇人,到頭也會一笑泯恩仇。”說罷,她轉身急著想溜,卻被周澈一把又拉了迴來。


    薛千被禁錮在此,動彈不得。


    “原來,你以前當我是仇人?”


    “……你以前不也當我是仇人?”


    周澈緩緩搖頭:“你可不是我的仇人。”他低下頭,附在耳畔,“你大概是我上輩子的孽債。”


    唿吸噴薄在耳邊,有些發癢,酥酥麻麻。


    薛千渾身如遭雷擊,血液都沸騰起來,唿吸極不順暢,手腳都有些發軟,幸好身後靠著樹,否則一定會滑下去的。


    一麵臨水,一麵是水榭,其他兩麵全是樹叢。倒是個隱蔽的好地方……


    她咽了口唾液,使自己平靜下來。


    周澈突然鬆了手,後退一步,表情迴歸平常:“不是上輩子的孽債,我怎會欠你許多?欠你全家許多?”


    這倒是大實話,這輩子他為木家做的事,興許比她還要用心許多。


    薛千偏過頭,心中漸漸平靜下來。


    雖然她不看他,可她的容貌及一舉一動,卻都收於周澈的眼底。


    周澈見她窘迫之態,耳根到臉頰都微露煙霞,不禁有些懊悔之意,咳了兩聲,道:“適才落了水,快迴去休息吧,大朝會之事,我會再和你說,這兩日就不要出來了。”


    說罷,沒再看她一眼,轉身走了。


    此處獨剩她一人。


    水榭,流水,樹叢,遊廊。


    薛千舔舔幹澀的嘴唇,走上遊廊,扶著欄杆坐了下來。


    她沒料到周澈會做出如此舉動。


    更沒料到自己會如此沒骨氣……


    這簡直……下流!


    她自詡在嵌雪樓三年,對這等風月之事早已熟諳,對那些甜言蜜語也早已無知無覺。


    可是此刻,一切似乎皆廢了。


    她才知曉,原來以前的鎮定自若,以前的毫不掛心,是因為眼前的人,皆不是心上的人。


    而她方才迴答的話,其實還沒說完。


    真正的原因應該是:周澈從一開始,不論敵意還是好意,都給了她強大的支撐力。彼時她尚在誤會他,可冥冥之中,她似乎知道,這個男人不管發生什麽,都會誓死守護住他身後的人。


    不論是戰場上的沈君如,還是深宮裏的木亦闌,抑或是如今的她……


    她們都是同一類人。


    更何況,除此之外,唯一與自己家人有聯係的、為了家人在努力的,也就隻有他了。


    隻有周澈。


    可是,他剛剛掉頭就走是何意?竟也會難為情?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湖麵起了涼風,水波微皺,暮色四合。她才驚覺天色已晚,身上涼了。


    “薛姑娘,薛姑娘——”


    秋菊在院裏喊她。


    薛千披好衣裳,順著遊廊迴到清月閣,一進門,秋菊便將手裏的食盒交給她,笑道:“世子爺吩咐,這是給你的,說是崔大公子送來的,奴婢們看了是金乳酥。這也太巧了,他怎知咱們王府無人會做金乳酥呢?”


    薛千接過來,打開盒蓋,頓時香氣撲鼻。


    金乳酥花樣極美,紫黃相間,外酥裏嫩,香甜可口,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且是她在崔府愛吃的。


    薛千隻拿了一個,另外的便分給丫頭們了。


    晚飯,她讓人拿來了酒,也許隻有瓊漿玉液,才能讓她重新厚起臉皮,才能忘掉方才那令人羞愧的一幕……


    ——————————


    ——————————


    寫得我都想喝酒了……不過倫家一喝酒,不知為啥,就會情緒激動大哭,哎哎,真是丟人哪。是的,無酒不歡。。無辣不歡。。


    在此提醒:女同學出去別喝酒,少喝酒,除非你千杯不倒,勸你喝酒的……嗬嗬趕緊讓他滾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醉春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子路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子路人並收藏醉春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