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嵌雪樓,是當初他和她一同來的,也是蔣飄渺最喜歡來的地方。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很快便習得那首曲子。


    反倒是醉香閣,崔承皓倒不大了解,那幾日蔣飄渺一次也未曾迴去過。那是他的傷心之地,亦是她的傷心之地……


    “這位公子,您打哪兒來?”一進門,黃麗娘便迎了上來,她沒有走近,隻是站在距他幾步遠的地方。


    眼波四處打量,眉梢帶笑,唇角含嬌,風情萬種。


    崔承皓對她還有些印象,卻不知她為何會這樣問。


    打哪兒來?


    莫非她一眼看出……


    “十三娘真神人,怎看出崔某不是本地人了?”


    黃麗娘靠著門框,目光一刻也沒離開過他:“這金陵我呆了幾十年,哪家的公子叫什麽,有何癖好,喜歡何種姑娘,愛聽何種曲子……沒我黃麗娘不知道的。再者,也不打聽打聽嵌雪樓的名聲,每天來來往往的、四麵八方的,不知有多少,公子可不算什麽……”


    她聲音如黃鸝,抑揚頓挫,高低有致,令人聽來隻覺唱歌兒一樣,竟也忘了其中的鋒利之處……


    崔承皓並非笨人,自然聽出,心中暗歎:好一個快嘴伶牙的黃麗娘啊。


    和那些滿嘴甜言蜜語,上來恨不得貼你身上的老鴇果然不同……不愧是名滿江南的嵌雪樓主人。


    不愧是當初名滿金陵的十三姑娘。


    說到樣貌身段,她是一等一的,再加上這性情風韻,便無人能及了。


    隻是畢竟年老一成,再妖嬈,也比不過年輕的姑娘了。


    崔承皓感歎一番,收迴思緒,問道:“可有清淨些的屋子,我想小酌一杯,如有佳音相伴,便更好了。”


    佳音相伴?


    黃麗娘看出他臉上的疲憊之色,並未多想。


    再視其容貌氣度,一看便是正經人家的公子,不知遇上什麽煩心事,要來這裏解憂了……


    “我嵌雪樓什麽樣的房間沒有,公子休說,快跟我來。”黃麗娘笑道。


    一間雅間,屋內確實清香淡雅,就連裝潢擺設也極具書香氣。


    崔承皓甚為滿意,心中也平靜了不少。


    而走廊的另一頭,一間極其安靜的屋子裏,黃麗娘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裏一股濃香,熏的人眼睛睜不開。窗簾帳幔,輕紗羅緞,橫斜於地,淩亂不堪。


    黃麗娘歎一口氣,衝床上的人道:“你再這麽下去,愧對我,也愧對她們!別怪我將你趕出去!”


    自唐大人走後,夏蓮便自暴自棄了。


    她不問客人要一分錢兩,如此下來,來客雖增多,然而多數人圖省錢,便都來找夏蓮了。黃麗娘的錢袋緊縮……


    許久過去,她的臉恢複得差不多,可還是略有傷痕,定是恢複不到從前那般嫵媚美貌了……


    “十三娘來看我作甚?”


    柔軟嬌媚的聲音從床上傳來,帶著靡靡之氣。


    夏蓮側躺在床,麵朝裏,身段玲瓏有致,身上隻披著件黛青色的紗衣,右肩至後背露出大片光滑雪白的肌膚來。


    長裙及披帛,都拖到了地上,旖旎萬千。


    她知道,黃麗娘不會把她趕走。


    “方才,來了個公子……”黃麗娘不知為何,有些心虛,“我看他清心寡欲,隻來靜心,就不想叫別人去了。正好你這幾日身子不適,又彈得一手好琴,就去陪陪他吧。”


    床上沉默,倏爾傳來一聲輕笑。


    “十三娘何必來打趣我……清心寡欲的就叫我?我才不要去呢,我不要清心寡欲……”


    “行了,起來!”黃麗娘走過去,一把將她拽起,“快梳妝打扮,穿好衣裳,也不必你動嘴動身,隻要遠遠坐著便好。”


    夏蓮被她拽起來,滿頭的青絲淩亂散下,映出她蒼白的臉,高高的顴骨微微發紅。


    她苦笑一下:“看來,我就隻有遠遠坐著彈琴的份兒了……”


    黃麗娘被噎了一下,猶豫片刻:“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罷了十三娘,我沒有怪您,您說得對,我都聽著。”夏蓮自言自語,光著腳走下來,坐到鏡子前開始整理妝容,“您迴去吧,告訴他,片刻後我就來。”


    ……


    盞茶功夫,一襲青紗蓮步而來,推開了崔承皓的房門。


    她發現室內整潔清淡,四下觀望,才看到槅扇後麵,似乎有個人影。


    她勾起唇角,將衣襟往下拉了拉,走去。


    崔承皓正坐在桌旁,凝眸深思,這些響動並未驚擾他。


    桌上放著一壺酒和一壺茶,而他手中握著的,則是一盞清茶。


    夏蓮站到他麵前,崔承皓沒有多餘動作,指指對麵:“坐下吧。”


    夏蓮疑惑。


    為何和黃麗娘說的……不一樣呢?


    不是要聽曲子嗎?


    不是不陪酒的嗎?


    她心有詫異,麵上卻是一派欣悅:“公子為何要奴家坐這麽遠?莫不是……怕我吃了您?”


    她柳條般的身子一歪,竟徑直坐到了崔承皓的身邊。


    崔承皓未料到如此,尚未反應過來,便被她貼住了身子,肌膚相接。他不由皺眉,往一邊靠去。


    夏蓮見狀,輕笑一聲,稍微收斂了動作。


    崔承皓往旁邊坐坐,與她隔開了些距離。


    “你都會些什麽?”


    “樣樣都會。”


    “你……會陶塤嗎?”


    陶塤?夏蓮一愣。


    除了千雪,這裏的人還真不會這個……


    平時絲竹管弦已足夠風雅,陶塤不登大雅之堂,而且音色也不佳,嵌雪樓便未將重點放在它上麵。


    崔承皓淡淡一笑:“算了,以後再說吧。你先坐到那邊去,我有話要問你。”他目光示意圓桌對麵。


    夏蓮麵上浮現一絲冷意,並未作聲,乖乖坐到了對麵,和崔承皓麵對麵,隔著整個桌子。


    被她那雙媚眼盯著,崔承皓一身的不自在。


    他挪開了視線。


    “不知公子要問我何事呢?”


    崔承皓捧起那盞茶,放至嘴邊,半晌才道:“不知你們這裏,有沒有一位叫薛……”


    “等下公子!”一聲尖叫,夏蓮忽然起身,手伸到崔承皓的茶杯上。


    崔承皓愣住,抬眸看向麵前的人。


    “是水太燙……”夏蓮即刻換了副笑顏,柔聲道,“公子喝這麽燙的水,也不怕被燙著嘴?若是燙著了,媽媽該要治我的罪了……”


    她嬌聲說著,玉手將茶杯拿下來,緩緩放到了桌上。


    這樣一個動作,正好是彎腰對著崔承皓的姿勢。兩人一坐一站,一笑一愣,一男一女,默默無言。


    女子身前的衣裳本就鬆垮,此刻,它忽然垂了下來,露出胸前的一大片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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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在太困了,第二更中午12點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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