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隊的祁所長將十個人重新安排,四個人四個人一輛車,徐舒意坐在車後麵,也可以稍微躺下休息,司機兼後勤幹事王樂負責將車開得稍微慢一點,讓徐舒意緩和兩天。


    一行人也是挺照顧他的,每到一個落腳點都會停下來,等徐舒意的車跟上,再一起往前走。


    徐舒意的精力大約耗盡,人在後排車座睡得昏昏迷迷,後車箱擺放著太陽能檢測儀器和部分物資,在廣袤的草原上發出輕微的磕碰聲。


    王樂來雲藏已經十五年了,算半個雲藏人,經常跟著醫療隊來荒無人煙的牧區草甸,熟門熟路的。


    車子在路過某一塊幹涸的河灘草場後,猛地顛簸了一下,將徐舒意給震醒了。


    司機王樂望著後視鏡,直接問道,“徐醫生,還好嗎,要不要吸點氧氣”


    三輛車僅剩的氧氣袋基本都留給徐舒意了,徐舒意也氣恨自己的不爭氣,高原的牧民們整天在草原雪川中穿行自如,虧他一個大男人還要一群人照料。


    徐舒意揉了揉微悶的胸口,輕道,“沒事,我還能堅持。”


    王樂看見他的唇角微微帶紫,又瞧他比其他醫生都纖瘦的身板,禁不住擔憂說,“我們保持這樣的速度,後天的海拔會低一點,徐醫生你就不會這樣難受了。”


    說著,車子又異常激烈得顛簸了一下。


    王樂立刻不悅說,“真是奇怪,大草原裏除了草,難道還能有磚頭?這破車怎麽接二連三地跳騰”


    徐舒意癲了兩下,胃裏立刻翻江倒海極了,但他不想麻煩人,硬忍著沒吐。


    祁所長的電話打過來,問他們倆人到哪裏了?


    王樂說差不多傍晚跟他們在紮賚特村匯合。


    祁所長又問徐舒意的情況。


    徐舒意強打精神說,“我很好,祁所長。”


    雙方互相報了平安。


    王樂寬慰他,笑說,“放心吧,我的認路技術很好的,爭取抄個近道就能……”


    剛吹完牛,麵包車直接發生巨響,後麵明顯有車爆胎了,以至於後麵的儀器全部側移,發出驚天動地的碰撞聲。


    徐舒意緊抱著車前座椅,即使如此還是□□了額角,王樂抱穩方向盤,拚命壓死車的方向,在河灘地裏甩了又甩,差點撞到一旁的石頭土堆,才勉強停了下來。


    操!


    王樂臭罵連連,他每天都會檢查三四遍輪胎的,先詢問徐舒意的情況,徐舒意已經拉開車門跳下去幹吐不止。


    王樂隻好去看一眼出問題的輪胎,點了炮仗咒罵說,“tmd,這些該死的遊客,怎麽能隨地亂扔有害垃圾呢!”


    從爆裂的外胎上踢了踢紮在上麵掉落的東西,居然是半截鋒利的紅牛罐子。


    這下可麻煩了。


    王樂從車座底下撿迴摔碎屏的手機,準備給祁所長打個電話報備一聲。


    卻見徐舒意好好地站著,一眨眼從他麵前栽倒了過去。


    這可不得了。


    第63章


    王樂最多的經驗是搞後勤, 在荒灘野林裏開車簡直信手拈來,幫著義診小隊搬運器械也是極負責的,唯獨沒有太多的急救常識, 倒是身強力壯,顧不得自身的疼痛, 最先撲向徐舒意瞧瞧究竟。


    徐舒意的情況不是太妙, 但人沒有因為缺氧外加車禍而昏迷,他隻是特別的難受。


    王樂將他從地麵攙扶起, 徐舒意竟渾身不能動彈,嚇得司機以為他缺氧得厲害,伸手去觸碰他的額頭。


    微微是有點燙的。


    這就更不妙了。


    徐舒意張著幹裂蒼白的嘴唇,解釋說,“沒關係的, 王師傅,我不是因為缺氧反應, 是小時候有點心理陰影,對車子故障這種事反應有點過激。”


    畢竟他的父母雙親正是出車禍去世的。


    即使徐舒意早過了心理創傷最嚴重的年歲,剛才失控的麵包車在蒼茫大地橫衝直闖時,迫使他的內心充滿了異常痛苦的念想,甚至覺得自己是否到時間了。


    到了主動該去見爸爸媽媽的荒唐想法。


    此刻徐舒意特別理解陸子安的過激反應,人沒有逼迫到最頂端的節點,永遠無法知曉自己內心真正在害怕什麽。


    王樂還是很不放心,“可你的額頭真的有點燙。”


    徐舒意抬手摸了摸額頭,“放心吧,我是剛才被驚嚇過度了。”


    王樂知道他在說笑, 二話不說將徐舒意打橫抱起,麵包車隻是爆了一個車胎, 維修好還是能繼續前行的。


    他將徐舒意抱進後車座,徐醫生長這樣大,從來沒有被人用公主抱的姿勢抱起來過,麵皮漲紅得厲害。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的高原反應加重了。


    無論如何,徐舒意重新躺迴到舒坦的座椅間,王樂拿起手機,試圖聯係祁所長等人。


    高原草場上的信號時有時無,有些區域的信號覆蓋麵很廣,但是車子爆胎失控後,衝出來的這部分地域似乎是個淺坡。


    雖然某些部分的草原上有信號,但是信號絕對不會像在城市裏那麽良好,有可能非常的慢,也有可能斷斷續續。


    王樂幫徐舒意取了新的氧氣袋,發現後車箱氧氣袋的存量並不是太多了,心中突然沒了底,遞氧氣袋給徐舒意的時候,裝作輕鬆地笑了下說,“徐醫生,我拿著手機稍微往坡上走一些距離,看能不能接收到比較清晰的信號。”


    徐舒意緩慢迴複,“沒關係,你慢慢去,慢慢迴,高原上一切行動都不能太快。”又說,“我又不怕你把我給撂下的。”


    王樂保證道,“那絕對不可能的。”


    車子發動後開了暖風,再將車窗降下來一點空隙通風,朝四周的環境張望幾下,覺得目前十分安全,才一步深一步淺地往遠方走去。


    徐舒意的腦袋昏昏沉沉,缺氧的感受十分不妙,好像將悶濕的紙巾貼在口鼻前,最開始覺得比較輕鬆,可以承受。


    當第二張,第三張濕紙連續貼上來之後,喘氣這件小事則會變成極端奢侈的妄想。


    徐舒意伸手摸了摸汗涔涔的額頭,但他完全沒有起身去關掉暖風機的力氣,隻能掏出自己的手機,看一眼時間。


    他的手機挺便宜,王樂的手機沒有信號,他這種類似於老人機的產品更不可能先進到哪裏去。


    不過,他還有另外一個手機。


    商靳沉耍無賴送的那一款蘋果機。


    但由於通信基帶的問題,蘋果手機的信號一直都被大家所詬病,在草原上信號明顯要弱於其它品牌的手機。


    徐舒意拿著這款手機當資料存儲器,從來沒有撥打給商三的意思。


    兩個手機一個比一個信號差,眼瞅著電量也在告急。


    徐舒意丟在一旁,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車頂蓋板。


    王樂兩個小時後才迴來,從他陰鬱氣悶的模樣可以推斷出來,應該是沒戲了。


    徐舒意不得不提議他,趁天沒黑之前,先修補一下車輪胎。


    王樂道,隻能如此了。


    徐舒意將羽絨服裹得再緊些,爬起來要幫他搬運千斤頂。


    王樂連忙阻止道,“徐醫生,你這臉色看起來都發紫了,沒關係,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本來他還打算讓徐舒意繼續躺在車上,可是徐舒意怎麽好意思厚著臉皮壓車。


    兩人緩慢地將麵包車後沉重的太陽能測量儀器搬運下來。


    主要是王樂出大力氣,徐舒意強忍著惡心與眩暈感,努力提下來一些小儀器。


    王樂實在瞧不過眼,跟他反複提議,“徐醫生,你真得不要再勉強自己了,我的身體素質好些,你也累得夠嗆,先躺下來緩一緩吧。”


    徐舒意連續服用過地塞米鬆,地麵鋪著防潮墊子,他抱著氧氣袋坐在上麵,認真看王樂用千斤頂撬起來車胎一側,偶爾幫忙遞一下工具。


    兩人專心致誌,都沒注意天氣變化,整個精力撲在修理車上。


    雲藏的蒼茫草色實在漂亮,清鮮的空氣因為稀薄而顯得格外珍貴。


    徐舒意恍惚地看了一陣,直到寒冷的風猛地將綠色的草植掀起波浪,頭頂的黃昏暮色驟然一變,黑沉沉的烏雲壓境,在高原近天的地域裏,顯得那烏壓壓的黑雲仿佛在頭頂徘徊,一眨眼便能掀起巨浪。


    王樂的新車胎還未徹底安裝完畢,草原上風雲變幻的天氣情況已經徹底翻天覆地。


    劈裏啪啦地擊打聲從頭而來。


    王樂大叫一聲不好,石子大的冰雹從天而降,拚命地砸擊向每一片草甸上。


    他立刻扔開工具,將徐舒意扯起來,趕忙塞進搖搖晃晃的車艙內,這輛麵包車是國外的牌子,發動機也是後驅的越野車型,是醫院專配的,在泥濘崎嶇的地裏跑得飛快。


    然而車體使用的金屬外殼並不是特別堅硬的。


    王樂抱起徐舒意躲在車後排,強烈的冰雹像無數子彈,劈裏啪啦地砸在車頂,沒一陣便呈現出明顯的凹坑。


    最慘的要屬車前玻璃,沒堅持兩分鍾便被砸得稀碎,飛濺的玻璃碴子在車內亂奔,還有蹦進來的冰顆粒,差不多有小石子大,若是沒有這輛車的遮擋,倆人非得砸成血肉篩子。


    高原草甸的天氣像怪脾氣的老人,難以揣測,時而暴雨,時而暴雪,冰雹好一番糟蹋,十分鍾後隨著烏黑的雲層又匆匆消散殆盡,可是留下了滿目瘡痍和滿地的冰晶。


    隨著夜幕降臨,寒潮也猛然侵襲而來,原本還能保暖的車艙因為擋風玻璃的碎裂,寒意倒灌進來,又陰又濕,令人無處遁逃。


    徐舒意不禁提議王樂,跟他講等天亮,把自己放下來,讓對方拿著手機先往遠走一走碰碰運氣。


    此時又冷又餓,徐舒意比之前暈眩得更加劇烈,像他這樣又嘔吐又缺氧的,腦水腫的風險很大。


    王樂知道他其實是暈糊塗了,從車後麵取出一床潮濕的被子,用盡辦法堵在漏風的前車窗上,再努力發動起車子,讓些微的暖風吹起。


    草原晚上的氣溫越降越低,假如不做這些防護措施的話,兩人被凍死都是極有可能的。


    王樂說,“徐醫生,我絕對不可能留下你一個人不管的,你若是累得話,先休息一陣。”


    反正車後艙的儀器全部搬空,王樂將徐舒意轉移去了後車廂,現在環境的惡劣程度關乎生命,任何可以生存下去的手段都是必須的。


    王樂道一聲抱歉,摟著徐舒意,兩人躲在勉強避風的地方,在越來越冷的後車廂瑟瑟發抖。


    王樂找見了一瓶白酒,使勁喝了幾口,可是徐舒意是不能喝酒的。


    他現在滾燙得像一隻煮熟的蝦,肺部難受的程度超乎想象。


    我可能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徐舒意的腦袋裏止不住得胡思亂想,包括他的生後事都在恍惚中,輕淺地開口道。


    “我在龍城的房子,錢......都還給商家。”


    他的睫毛前掛上一點白花花的霜,使得那樣一雙含水的眸子,像被寒冷冰封的湖麵,看不見裏麵的情緒。


    “不......房子可以給小陸,賣掉的話......他就可以......不用再四處漂泊了......”


    車子的發動機被冷潮.吹到頻繁熄火,直到沒辦法散發出一點餘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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