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醫生的口才變好了,不是說高原缺氧不利於思考,”換來商三悶悶地低笑,“用我幫你吹一吹嗎?”


    徐舒意隻想說,你可不要假好心了。


    商靳沉卻道,“我的車在你們站點前,五分鍾能過來,所以不要跑,慢點下樓,別摔倒了。”


    徐舒意坐直身軀,緩步走到窗戶前,掀開一點窗簾縫隙,果真有輛商務車停在那裏。


    “有點晚,我已經睡了。”


    商靳沉卻沒有放過這次千載難逢機會的打算,“其實我依靠機械腿的輔助,大概二十分鍾能爬上去,不過你知道的,這套動力輔助架的聲音有點大,可能整棟樓都能聽見。”


    徐舒意套上羽絨服,“我隻跟你談三分鍾。”


    商靳沉在溫暖的車艙裏接待了他,徐舒意前腳剛一邁進,旋即被對方脫掉的大衣緊緊包裹起來,一股熟悉異常的男士香水將人裹挾。


    徐舒意想說完全沒有必要。


    人已經被有力的胸膛抱到窒息的程度。


    商靳沉的上下起伏,性感的喉結深處振動著誘人的低音,宛若醞釀了必須一飲醉人的酒。


    “你知道我一年裏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才掛掉你十個而已,還好意思跟我生氣呢?”


    又說。


    “我知道你是狠心的,我都躺在醫院裏了,你明明就在,居然連一眼都不看我。”


    “我承認自己輸了好不好,嗯?”


    商靳沉出來前並沒有多帶人,隻一個司機用隔音隔板擋在駕駛室,沒有人能打擾他的事情。


    商三大手摸索著徐舒意略顯凹陷的麵頰,他請人拍了徐舒意很多在雲藏生活的照片,無論怎麽看著這個人一點點憔悴,怎麽一點點消瘦。


    都不如自己親手摸一摸的。


    商靳沉如今能在輪椅中坐直身軀,不必總是躺在裏麵,挺直的脊背在擁抱徐舒意的瞬間,仿佛安心似的,微微向後垮塌下去。


    這.....跟我預想的南轅北轍!


    徐舒意輕咳一聲,從大衣裏露出冷白的麵孔,因為衣食住行上的不協調外加水土不服,使得他那雙微挑的狐狸眼睜得又圓又亮。


    字字清晰道,“商靳沉,你認不認輸與我有什麽關係嗎?我們已經分手了,還記得嗎?”


    商靳沉近距離睨他,“當時那手機信號不好,你斷斷續續講了的原來是這句話?”


    壓低眉眼的溝壑,勾起嘴角露出笑道,“我同意了嗎?”


    第58章


    徐舒意被他笑得心裏發毛, 那人的笑分很多種,張揚的或口不對心的,陰森森得倒是第一次見, 嘴上說什麽風輕雲淡,心肝脾肺腎裏流淌著陰謀算計。


    徐舒意說, “你不僅是個資本家, 還是個精神上的資本家。”


    商靳沉摸索著他瘦削的麵頰,總感覺自己稍微一用力, 這個人會像每夜的夢魘裏一般,化作泡沫般不堪一擊。


    即使如此,他仍舊不斷收緊雙臂的氣力,露出一點兒少有的頹敗感道,“小意, 我們不分手好嗎?你看,我真的徹底把煙戒掉了, 我多麽地聽你的話,你以後讓我做什麽,我都百分之百的服從你。”


    忽然想起此話的漏洞,補充說明,“分手不算在內。”


    徐舒意垂了眼眸,輕聲說,“你的腿是怎麽迴事?”


    商靳沉旋即笑道,“我的主治醫生跑了,你說它怎麽迴事?而且你走了一年多,我光是緩神都廢了好些功夫, 若不是打定了主意來雲藏捉你,那副機械動力輔助架都未必能把我拖起來。”


    “說得倒是好聽的, ”徐舒意本身穿著薄羽絨服,又被羊絨大衣裹住,車艙內的暖風和商靳沉的懷抱裏都烘著熱氣,沒一陣便叫他渾身遍體蒸了一層汗。


    徐舒意道,“可你這樣真的令我很失望。”


    商靳沉看出他隱藏的煩熱,幫忙抽開羊絨大衣,又將手指塞進對方的袖筒,覺察出確實是太熱了,稍微降低點車窗玻璃,適量進了些冷風。


    他道,“我哪裏叫你失望?”


    “各個方麵。”


    徐舒意隨著新鮮的氣息,從商三的香水味裏逐漸找迴了一點理智,“你對自己首先就很不負責任。”


    主要是指商靳沉的腿。


    “你以為,我看到你現在還走不起來便會心疼你?處處忍讓你,繼續聽任你的幼稚糾纏?”


    “不管你當初有沒有聽到我的話,我這邊已經把亂七八糟的感情都整理清楚了。”


    言下之意,分手分定了,沒什麽可再糾纏不清的。


    不知是不是錯覺,商靳沉的臉色在一個瞬間堪比冷風襲擊似的暗沉無光。


    “商靳沉,我一年前在那座別墅裏,其實聽到了你打算跟我分手的那句話。”


    商靳沉的目光變得迷離,仿佛在思索著什麽,聚焦時顯得意味濃厚,“難怪。”


    恍然大悟道,“假如你把我與老爹的話從頭聽到尾,小意,你最該知道我這雙腿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子的。”


    “我得知真相後心裏又恨又必須忍耐,即使如此,我還是想到一定要先保護你,分手隻是一種最壞的假設,你不能用一個假設直接宣判我的死刑。”


    徐舒意歎氣:“我知道你可能是招惹了什麽人,我也不是傻瓜,我聽得出來你提前跟商叔叔報備,是準備要對付害你的人。”


    此刻兩人都稍顯激動,徐舒意用手摸了把額頭的發絲,借助涼氣散去汗意,“我提這件事是因為......商靳沉,我不想總被你選擇來選擇去的。”


    “你覺得情況好,我們可以在一起,過段時間情況不好,那我們就不要在一起,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年多,大概情況變好了,你又突然跑來找我說不同意分手......”


    “商靳沉,你真的了解我,懂我嗎?”


    徐舒意將自己的麵頰迎向對方,稍微抬起下頜,使得整張麵孔在昏暗的車燈下仿佛最美的藝術品。


    “就算你從一開始隻喜歡這張臉,我陪你玩得也夠本了,真的。”


    “我真的需要什麽?你了解過嗎?你一個翩翩公子玩得花,你身邊走馬燈得來來迴迴那麽多人,你知道我在商家最多的膽戰心驚,全部都來自你嗎?”


    商靳沉瞧他說著說著,明眸底下映出一片霧氣,低聲句該死,雙手捧住對方蒼白的麵孔,幾乎低聲下氣,“你說的、批評的、指責的,我全部承認,之前確實是我不夠好。”


    “我心裏最開始其實堵著一口氣,你知道的,我從小錦衣玉食唿風喚雨從沒嚐過任何挫敗,當你說一輩子不嫁人的時候,與我來講,確實是一種全新的挑戰。”


    徐舒意瞪他。


    商靳沉立馬無奈笑道,“我承認我混蛋了,我做過的每一件事,說過的很多話都很混蛋,無論是用什麽手段拚命刷存在感也好,還是跟大哥二哥耍心眼,或者專門塑造一個花花公子的形象氣你......我好像魔障了,偏執得想讓你開口,先對我說一句喜歡。”


    商靳沉拿起徐舒意的手,將被高原寒風吹到微微粗糙的十指,每一根都貼在嘴唇間不停地吻弄。


    “我哪裏會知道,竟把你逼到這樣一個鳥不生蛋的地方,我的心胸狹窄罪孽深重,我祈求光和熱的憐憫,我想讓你崇高博大的胸懷包容並接納我,我貪圖你的美色同時也覬覦你的靈魂,我希望你憐憫我、寬恕我,愛我。”


    “徐舒意,留下來試著愛我一次,好不好?”


    他那嘴,一向善於講冷酷的談判條件,連說情話都是有段位的,不知是不是提前拜讀了莎士比亞的情詩。


    含著誘人的蜜糖,便要先吻住徐舒意的嘴巴。


    結果被徐舒意張嘴咬了一口,痛得立刻倒抽了兩聲冷氣,嘶嘶道,“小意,疼。”


    徐舒意反抬袖擦擦沾在嘴瓣上的液體,真希望這液體是商三的血液。


    “商靳沉,你不老實,不過也對,通過電話跟你講確實說不清楚。”


    徐舒意道,“你口口聲聲說對我的在乎,希望我先喜歡你,實際上你隻是跟自己玩了一個愛情遊戲,你沉迷在裏麵無法自拔,迴頭發現我已經抽身了,而你的自尊又無法容忍。”


    商靳沉立刻蹙眉道,“我認真得在做自我剖析,為什麽我的話能讓你曲解成這個意思?”


    現在不論是什麽意思,我都跟你沒意思。


    徐舒意一把推開他,“商三,你永遠不會弄清楚我真正想要什麽,我說了,我信不過你。”


    大抵上商三還要詭辯。


    徐舒意問他,“你剛才打的電話裏說,你認輸了,如果你的占有欲和偏執欲沒有在跟我玩遊戲,又為什麽主動會認輸?!”


    商靳沉徹底啞口無言,如果一個人真心打算離開你,無論你說什麽,哪怕是一個標點符號都會被揪出錯來。


    這跟他預先推想得毫不掛鉤。


    徐舒意將羽絨服的帽子戴好,他現在擔憂自己吹冷風會感冒,遠遠高過於給商三的心靈暴擊。


    下車前,商靳沉依舊出手拉住了他,像是在找個不會被攻擊的借口而處心積慮。


    “總之謝謝你給我的這三分鍾,我會很好的梳理清楚自己的感情。”


    但是。


    商靳沉重點說這個但是,“我絕沒有拿你玩愛情遊戲,這點我願意用生命做保證。”


    徐舒意深看他一眼,“早點離開雲藏吧,與其在我這裏浪費時間,能跑能跳不是活得更好?”


    語畢揮手關好沉重的車門,緩緩遠去。


    大概在高原上真的不是很適合談情說愛。


    商靳沉胸口堵得厲害,比他那天眩暈過去還難受幾百倍。


    商靳沉重新躺迴智能輪椅中央,大手往眼前一遮,宛若自言自語說,“徐舒意,你說錯了,我也是有真心的,你擅自抽身,又怎麽懂我?”


    .


    人常說有山的地方有神明,越靠近天堂的地方越靈。


    雲藏經常因為海拔高被稱之為世界脊梁,徐舒意掐指一算,商三從來不在嘴上吃敗仗的,一般言語上行不通的,行動上會狂轟亂炸。


    果不其然,他前腳去上班,後腳商靳沉便派人給他搬了點東西進屋。


    徐舒意進門後,差點沒有落腳的地方。


    床上的鋪著蓬鬆的鴨絨墊子,連被子都換成厚芯的,擺在地上的電磁爐等炊具換了全新的一套,整齊歸攏在簡易桌台上,肅南部很少能買到的進口水果也洗得幹幹淨淨,擺在顯眼的地方。


    最直觀的是,狹窄的宿舍裏多出來一台雙開門冰箱,裏麵差不多也塞滿了,最上層還擺了一排李阿姨做得鬆茸牛肉辣醬。


    徐舒意拿著一罐下來,剔透的玻璃瓶中能看見拇指粗細的牛肉粒,聞一聞瓶口香得要命。


    他現在終於理解,當年商三參加同學會,麵對的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他卻偏偏給人家送辣椒醬。


    看著滿瓶子紅彤彤幽香四溢的絕頂美味,連徐舒意這樣的麵癱也禁不住使勁咽了咽口水。


    假如現在能買到手工饅頭,他真的能拌和辣椒醬吃連續四個。


    憑著這十幾罐辣椒醬的關係,徐舒意還是給商靳沉打了個道謝電話。


    商總那邊接電話的速度挺快,這次他可玩不起掛電話的遊戲,搞不好一輩子都接不到徐舒意的電話。


    徐舒意聽他氣喘籲籲的聲音,半晌才開口問,“鍛煉身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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