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喊他的名字。


    忽遠忽近的。


    徐醫生尋著聲音望去,隻見小張推著商靳沉,兩人沿著河岸垂柳扶風的枝葉,正款步向他走來。


    商靳沉半躺在輪椅中央,說不上舒服的姿勢,看見徐舒意的身影時掙紮著硬坐起來,朝小張說了點什麽。


    小張在距離目標的十米位置,朝徐舒意招手再見,而後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了。


    商靳沉喊,“徐醫生,能接個手嗎?”


    徐舒意心說,鬼才理你。


    商靳沉大約猜透他的低咒,輕笑著將輪椅由手動轉為自動。


    而後操縱著輪椅,在徐舒意的身周旋轉。


    一圈又一圈。


    仿佛發現蜜源的蜜蜂,瀟灑地跳著圓圈舞。


    直到徐舒意的頭都快被轉暈了,連連道,“停一下好嗎,這輪椅若是沒電了,煩請商總自己爬上六樓。”


    商靳沉則趁機靠近他,幾根修長的手指靈活極了,不停地在操縱鍵盤間點擊,使得這台笨重的輪椅充滿了不懷好意的動機。


    不停地纏在徐舒意的四周,貼著他的腰身滑蹭。


    徐舒意簡直怒極反笑,氣道,“信不信我把你從上麵拽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


    商靳沉像順利收網的獵人,一把將徐舒意抱個滿懷,整個人打橫扯進懷裏,跟自己一同疊坐在輪椅裏。


    “奧哧!”商三誇張地低叫了一聲,“我的腿要被坐斷了。”


    徐舒意屁股底下壓著他那雙粗壯的大腿,羞憤欲死,差點抬手揍人道,“商靳沉,你好無聊。”


    “商靳沉,我可重了。”


    “商靳沉!我......”


    商靳沉噓了一聲,“那你就別亂動,乖乖坐一會兒,趁老頭老太太沒發現之前,我們先一起散散心。”


    操縱著輪椅沿著湖畔的柳蔭,慢慢地滑行了起來。


    第45章


    徐舒意坐也不是, 起身也不是,丟臉也不是,最主要的是商靳沉右腿大腿骨斷裂, 他隻敢稍微壓著點左腿。


    商靳沉自己也極快發現還不是耍帥的最佳時機,輪椅跑不到一分鍾的路程, 直接先道, “不行,抱不動你, 快壓斷了。”


    徐舒意冷罵一聲,“活該。”


    小心翼翼從對方腿間踩下地麵,像是故意忽略肌膚曾經相貼的溫度,站直了身軀,任由湖畔的涼風習習吹拂。


    商靳沉疼得要命, 卻在疼痛中瞥見徐舒意緋紅的側頰,包括他不停抬手掩飾的微動作, 都令某人痛並快樂著。


    商靳沉道,“小意,你還是不願意接受我?”


    徐舒意沒聽清,調整了情緒瞧他。


    商靳沉立刻改嘴道,“我是說,你今天看起來挺心事重重的,我雖然不是一個很好的建議者,但絕對擁有很好地傾聽力。”


    徐舒意原本不打算講出來的,可能與商靳沉這樣一臉的稀鬆平常相比較,他太容易被影響, 也太容易動搖。


    徐舒意說,“其實也沒什麽......”猛地提高了些語調, “今天有人跟我求婚了。”


    ......


    徐舒意抱歉說,“我沒別的意思。”


    商靳沉的語氣忽然不善,“黃忠虎嗎?那你同意了?”


    徐舒意被他的態度一刺,話說自己並沒想搬出黃忠虎的事情來試探商三,講出口的瞬間變改變了意味。


    徐舒意進退為難著。


    商靳沉卻破天荒地哈哈大笑,不知他究竟在笑些什麽。


    或者,隻是在笑他的幼稚。


    有時候無意識動作帶來的脅迫感,比無數尖酸刻薄的語言更加具有攻擊性。


    或許,徐舒意對商三抱有的一絲半點、屬於不切實際的幻想,最終粉碎到徹徹底底。


    我究竟都在期待什麽?!


    徐舒意一輩子所經曆的愛恨情仇、喜怒哀樂在一瞬間到達巔峰。


    很好。


    我也確實該清醒一點了。


    徐舒意按壓住內心無與倫比的複雜感,與其被人嘲諷,倒不如自嘲道,“我說過的嘛,一輩子都不會結婚,不過......”


    這個不過的語調很重,很沉。


    從他眼底能看到當初那個自尊心很強的少年,於眾目睽睽之下發誓的清高與傲氣。


    商靳沉的笑容微微下沉,“我的意思是......”


    徐舒意卻沒準他繼續說完,此刻的任何解釋都比掩飾更加可恨。


    不對,他對商靳沉無愛也無恨了。


    徐舒意道,“說這種話的時候我才19歲,一個19歲的人說話怎麽能算真呢?”


    “什麽意思?”商三的笑意徹底消逝不見。


    “當然是我要反悔的意思。”徐舒意將雙手揣入口袋,“人的心境總是隨著環境的改變而變遷,我不打算一輩子單身了,我又不是極端的衛道主義者,或許我會先從談戀愛開始,然後找個愛我的人結婚也有未可知。”


    徐舒意說得十分瀟灑,感覺每一個字音都又輕快,又飄逸。


    “我的父母雖然窮,但一直恩愛到他們死亡的那一刻,其實當初他倆在車禍現場被拖出來的時候,我的父親一直緊緊抱著母親,交警說在危險發生的一刹那,相愛的人總會先考慮到保護對方。”


    “我以前受到了一點薄待,喪失了感受愛的能力,現在不一樣了。”


    徐舒意當著商靳沉的麵前,伸展雙臂擁抱了一下陽光的餘溫,“有人願意愛我,跟我求婚,說明我還是很招人喜歡的。”


    徐舒意越說越快,越說越多,他從未預料自己能在商靳沉的眼前滔滔不絕,掏心挖肺地傾吐自己的內心。


    是我一直給自己設定了一座冰冷的堡壘。


    而我現在要好好感謝一下某人。


    激發了我不為人知的一麵。


    商靳沉仍要解釋,“不是,我笑的意思是......”


    “你不用解釋,”徐舒意一腳蹬在商靳沉的腳踏板間,居高臨下睨視著對方的鬱悶,“畢竟,我的人生決定,一直跟你有什麽關係呢?”


    “對吧,商總?”


    .


    小張給自己起了一個全新的封號人體雷達。


    他居然能明顯感知到屋子裏的溫度,能人為控製在零度以下,為如此酷暑增添一絲針鋒相對的清涼。


    商總和徐醫生一如往昔,各自做各自分內的事情,可是終究有那麽一丁點是不一樣的。


    兩人之間原本也算不了十分融洽,如今更是在彼此的言談舉止之間,混入了一點莫名的火藥味兒。


    小張可不打算做點燃炮撚的引線。


    商淩雲自從家中幺子出了車禍,始終從這件事的打擊中徹底緩過勁兒來,直到近期商靳沉能幫忙處理一部分的公司事宜,他才感到人老之後體力的懸殊,與年輕時候是全然比較不成的。


    徐舒意幫了商家一個大忙。


    商淩雲本想送他座新宅子作為謝禮,又恐怕徐舒意心思細膩,絕對不會收的。


    不由跟尚子漠問了一嘴,該如何感謝小意對商家做出的犧牲貢獻。


    尚子漠因工作繁忙,能探望商靳沉的次數本就不多,大部分時間都是電話問候,連見徐舒意的時間都偏少些。


    一聽父親有計劃,更是出謀劃策道,“其實老爹你也別總想著給咱家小意物質上的謝禮,顯得太見外了,倒不如順著小意最需要的東西,給他最切實的關懷。”


    例如,送給小意一個寵他愛他的老公?


    商淩雲最見不得他忙到不著家,但是親生的沒辦法不管,輕哼一聲說,“你的花花腸子最多,有什麽好建議?”


    “別呀,老爹!”尚子漠立刻提出異議,“咱們家腸子最花的難道不是三三嗎?”


    商淩雲無法反駁。


    尚子漠道,“小意的父母去世好些年了,你說是徐叔叔的故交,他們夫妻有什麽未了的心願,難道老爹你還不知曉嗎?”


    一聽有理。


    商淩雲道,“把他們夫妻二人落魄時,曾住過的地方高價收購,然後改造成街心公園,並且在公園中心立上雕塑?”


    商靳沉一旁聽著父子兩人似是而非的建議,當作沒有這樣的父親和二哥。


    等兩人馬上要拍板定論時,不禁慢悠悠道,“你們太想當然了,現在從政府手裏購置地皮程序太多,而且街心公園?還雕塑?那塊地方政府預定是做什麽的?建街心公園合適嗎?”


    尚子漠笑道,“你明知道我從來不管娛樂圈外的事情,老爹也是在故意等你的主意,還敢坐在一旁悶不吭聲裝高冷?”


    商靳沉合其手中的書籍,他這兩天被徐舒意處處無視,冷暴力對待,心裏的煩悶外加腿部的疼痛,正折磨得心焦力竭。


    迴家躲兩天悠閑,還得聽這些氣死人的話,沒好氣說,“老爸你不是打算給醫院捐樓嗎?再給徐舒意的科室捐一批外國進口的治療儀器,不要讓徐舒意知道,但是接手的領導層都必須清楚知道商家給的是徐舒意的麵子。”


    “如此一番,他評職稱,或者榮獲什麽年度傑出醫生的稱號,應該很有助益。”


    這個主意委實不錯,還不過分張揚,又投其所好。


    “咦?”尚子漠靠近親弟弟的身邊,不由摟著商三親昵說,“這不像是你的作風吧?你以前給小意送塊糖,都恨不得拿個喇叭讓全家都知道了,現在忽然低調,挺不正常的。”


    商靳沉抬眼,跟商淩雲探究的目光互相一掠,“這個主意不要說是我出的,到時候二哥承好處就行了。”


    尚子漠立刻躲開半米距離,“你可別算計我,真的,你肚子裏的壞水太多了,萬一小意多心,我就直接把你給活脫脫出賣掉!”


    計劃如此。


    世界上根本沒有不透風的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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