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舒意簡直不敢深想,他也不知自己為何如此膽小,隻要一想到商靳沉這三個字,便會產生極多的不穩定想法。


    歸根究底。


    他在商靳沉的麵前會無措,會自卑,會駐足不前,會猶豫徘徊。


    這都是商靳沉幾年時間裏賞賜給他的,他必須得好好接受著。


    徐舒意的門診一般定在周二早晨,其餘時間專家號排得比較多。


    一大清早等候室便人滿為患,導醫台的小護士趁著上廁所的功夫,探個頭進門朝他抱怨,“最近的病患好像更多了,難道是穿得少了更容易發生骨折?”


    徐舒意衝她一笑,示意,“我這邊總體還好,專家號的那幾天人才更多,有的連號都搶不上。”


    “徐醫生,你可別這樣講,”小姑娘人美心善,“你隻是還沒評上副高,實際上早已是科裏公認最有前途的年輕人了。”


    “在這裏妖言迷惑誰呢,小丫頭片子,”隻聞其聲,便見其人,黃忠虎在小姑娘腦殼子上彈了一手指,“還敢在門診聊天,也不怕被等在外麵的病患們拍照,告你們倆帶薪摸魚的?”


    小護士吐吐舌頭,才不怕他,“黃副主任你不也成天晃來晃去的嘛!還好意思說別人閑聊!”語畢擰腰跑了。


    黃忠虎大咧咧走進徐舒意的門診室,徐舒意操作電腦叫號。


    還沒找個地方坐下,黃忠虎像是發現新大陸,指了一下徐舒意的脖頸側,“怎麽貼了一塊膠布?遮羞啊!”


    徐舒意才最是尷尬,昨天商靳沉在他脖子上貼了一分鍾,可能他脖子膚色太白了,居然留下一塊淺淡的紅痕。


    商靳沉發誓他什麽都沒做過。


    徐舒意也確實沒有被吸吮的感覺。


    但確實是紅了一塊,為了避免引發猜想,暫時用膠布貼住點。


    不禁解釋道,“蚊子叮的包而已,不要大驚小怪的。”


    黃忠虎可不是吃素長大的。


    不過病患進來了,也不方便他問長問短的,隻好坐在一旁幫忙看了一陣。


    等第一個病患出門,黃忠虎問,“小徐醫生,我的第二頓養生湯什麽時候到位啊?”


    徐舒意的手指擺放在鍵盤上,思考了半晌說,“最近太忙了。”


    黃忠虎往座椅椅背一靠,“這可不能慣你啊,馬上成老賴了可不好,而且,”誇張地撫摸腹部,“我的五髒六腑都被你給喂饞了,怎麽辦?”


    徐舒意連忙抱歉,黃忠虎摁住他說,“別動,別激動,先給病人瞧病,今晚咱們約個飯再一起解決這個問題。”


    他瀟瀟灑灑地走了,倒是徐舒意把事情記掛心頭,最近他時常忙於商靳沉的病情,顧此失彼,沒能依照之前的約定完成,確實蠻對不住黃忠虎的。


    徐舒意準備晚上請他吃頓貴的。


    每天下班前,他都會很自然地檢查一遍手機信息,以防有病患找他的信息遺漏。


    在信息出現紅色圓圈的部分,最後一位居然是徐攸年,照例是一串語音。


    徐舒意的第一個念頭是:我居然沒有拉黑他嗎?


    點擊頭像信息後,將徐攸年直接刪除好友。


    做完這一切,按照常理便不會再有什麽事情發生。


    哪知他還沒將白大褂順利從身上剝下來,小護士便問上門,說他哥哥找他。


    徐舒意一迴頭,直接看見一個高大的成年男性站在門口,衝他露出親切的笑道,“小意,好久不見。”


    徐舒意怎麽迴憶,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男人則先安靜地等待帶路護士離開,再主動自我介紹說,“徐黎,記得嗎?”


    啊!


    徐舒意迴想起來了,正是徐攸年的獨子。


    徐黎一直是龍城通河區高中的佼佼者,拿全年獎學金的優秀學生。


    可是徐舒意轉學進入同一座學校後,直接奪了他全年級第一的名頭,害得徐黎拚命硬追了一個學期,也沒有奪迴屬於他的位置,自尊心大大受挫,跟徐舒意在家裏動了手。


    若不是這一點隱患,徐攸年也不至於將徐舒意踢出家門,並且給他還換了一所較差的高中。


    徐舒意直接道,“認識又如何呢?不認識又如何呢?”


    徐黎笑笑,手指著自己的臉頰,“你當時打掉了我的一顆牙,現在還記恨我呢?徐醫生不至於小氣到如此的程度吧?”


    確實,徐舒意因為生氣,一拳打掉對方的一顆牙,可他自己也不好過,渾身是傷被扔進藏酒的地窖裏關了好幾天。


    徐舒意無法在醫院裏弄出事端,輕笑說,“無事不登三寶殿,該說的我跟大伯已經講清楚了,我跟你不過是同輩的關係,沒有必要接待你。”


    這話充滿嫌惡,完全不夠男子漢大氣,不過徐舒意直接脫口而出,他真心受夠了再遇見任何姓徐的人。


    徐黎瞧出他有點激動的征兆,也覺得在公眾場合,尤其是醫院,不要弄得太過難看。


    直接道,“那商靳沉的事情,可以移步談一談嗎?”


    徐舒意跟他走到地下車庫,徐黎開著私家車過來的,打開車門示意徐舒意坐上去。


    徐舒意扶住車門邊沿,輕聲道,“我思考了一下,還是在外麵說吧,車子裏麵人容易情緒激動。”


    徐黎則將手機取出來擺在兩人都能看見的位置,“其實也沒什麽大事,你瞧你把我防範的,跟防賊似的,你剛才叫我爸大伯,說明你還是認我的,我是你哥的事實是由血脈決定的,你說跟徐家斷絕關係就斷了,話說真能輕易斷得了?”


    打開手機給徐舒意示意道,“我可沒有錄音,你別太敏感了。”


    地下車庫的溫度比外麵低幾度,吹得人瑟瑟發抖。


    徐舒意習慣性將雙手揣進兜裏,直視這個跟他年齡一樣大的所謂的哥哥。


    徐黎的渾身算不上頂奢名牌,但也價值不菲,徐攸年說將公司的經營交給兒子,實際上垂簾聽政,拿捏得很緊,凡事大小親力親為。


    這都令徐黎頗感窒息與厭惡。


    他出國留學學得就是金融,迴到華國也是有自己的一番抱負,他父親總是帶有哺育的雄鳥視角看他,處處壓製他,哪裏肯讓他這隻雛鷹展翅翱翔的機會?


    徐黎沉寂幾年,逐漸變得鬱悶至深,過了段時間的荒唐生活,正在考慮要不要脫離父親的事業基石,自己出來單幹。


    機緣巧合。


    他聽見父親的微信提示在書房響起,徐攸年在電腦上打開微信軟件,離開時忘記退出了。


    懷有野心的兒子自然會打開電腦界麵,認真得查看父親的微信內容。


    恰好一位熟識的於總給父親發信息,信息內容是幫忙查了一下車牌號,發現車號是龍城鼎鼎有名的商家,雖說商家的親戚也很多,不過能稱得上氣派的隻有商淩雲一家。


    最後查來查去,發現當年無家可歸的徐舒意居然被商淩雲給撿走了。


    而商靳沉作為商淩雲的三子,更是在整個龍城出盡風頭。


    尤其商靳沉近期剛出了車禍,而徐舒意恰好是骨折科的大夫,如此巧合誰都會往一起套的。


    徐黎說,“我父親應該是下了血本,專門調查了你與商家的關聯,說實話,假如今天不是我來找你,改天就是他來,總之麻煩肯定是源源不斷的,你該知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徐家的親戚別的不說,對錢最敏感,假如二伯大姑他們知道你跟商家人有來往,那之後的糾纏會多到你害怕的程度。”


    徐舒意聽他話裏有話,言道,“那你的想法是什麽?你現在的做法不也屬於卑鄙無恥的範疇?”


    不不不。


    徐黎搖手笑道,“我怎麽可能做這樣討嫌的事情,首先我肯定不會像咱們家那些老古董一樣,以為你是跟商家的公子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生意,商家是什麽人?商靳沉又是什麽人?我又不是瘋掉了,商靳沉隨便動一根手指,都能把我碾死。”


    “我的訴求其實很簡單。”


    徐黎簡而言之,“我隻求你幫我在商靳沉的麵前說說好話,你知道諾達地產最近正在試產新能源動力車,隻要他肯將一部分零件加工分包給我家的工廠,你知道這是多少錢的利潤嗎?”


    徐舒意立刻露出不想知道、不想了解的表情。


    徐黎早已猜到,大言不慚地拍拍胸脯,“我可以保證的是,幫你攔住咱們家那些上不了台麵的親戚。”


    徐舒意微抬眼皮。


    徐黎立起一根手指,“隻要一次見麵的機會,別的我都不求,若是成功的話,我可以給你錢......”


    “我不要錢。”徐舒意的氣息逐漸深重,不停地從胸腔滾出怒火。


    他氣極了氣極了!!


    徐黎說得不錯,因為在十幾分鍾前,徐攸年也不斷給他發出語音信息。


    完全可以證實徐黎的推測。


    徐家人會像嗅見肉味的鬣狗,不停地來叨擾他的平靜生活,拖累他所有的未來計劃。


    甚至......


    徐舒意暗叫,蠢貨!


    不是說徐黎,而是咒罵自己才是蠢貨!剛才徐黎提到商靳沉的名字時,他以為商靳沉有什麽事,一時間犯了糊塗跟了下來。


    若是一口咬定不知道對方是誰,他也不會間接地承認自己認識商靳沉,無意識驗證對方的一切猜想。


    蠢貨!我真是個大蠢貨!


    徐黎見他一句不吭,以為目的達到了,將印刷精美的名片塞給他一張,繼續蠱惑道,“想明白了給我來個電話。”


    又說,“沒錯,我也不怕你把這件事告發給我的父親,假如你願意幫助我,那我就是站在你的陣營。”


    “否則,”徐黎道,“你跟小時候一樣冷靜、漂亮、完美,我以前便很嫉妒你的,小意,包括你的聰明才智,五叔把他全部的優點都繼承給了你。”


    “希望你沒有遺傳他的固執和短見。”


    拍拍徐舒意挺直的背脊,算作假意好心地暗示,開車走了。


    .


    小張第五次到門口打探情況,返迴時都顯得十分無奈。


    拜托,他隻是來做護工的,不是來做戀愛間諜的!!


    商靳沉如願坐浴缸泡了澡,坐在輪椅上一邊擦拭卷發,一邊用犀利的眼神投向門口。


    話說都十二點了,徐醫生一直是個好寶寶,從沒淩晨都不迴家的記錄。


    小張道,“我確定徐醫生今晚不值夜班。”


    商靳沉並不擔心這個,主要是徐舒意的電話關機了,對方極少關機的,如此反常的行徑一個接一個,聯係起來等於極端不正常。


    商靳沉吩咐小張給自己蓋上薄毯,操縱著智能輪椅駛進樓道。


    陳舊的牆壁,殘破的地板,包括昏黃的燈光,並不好聞的味道,都使得商靳沉打從心底厭煩,他從不喜歡如此的環境,隻是因為徐舒意的存在而已。


    商靳沉耐心地想,再等五分鍾,假如五分鍾再不迴來,他就派人出去找。


    電梯門像心靈感應一般打開,露出徐舒意那單薄的身軀。


    商靳沉說不好是開心或不開心,總之不好叫對方太得意,裝作剛出門道,“好巧啊,徐醫生,你這是......”


    徐舒意捂住嘴,輕聲嘀咕一聲,從商靳沉的輪椅前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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