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燁所念的那兩句詩,就是出自於當時的一名大詩人,詩名就叫霓裳羽衣舞歌。


    群玉會館能讓這套古舞曲重現世間,也是花費了不少人力物力,所以說,群玉會館和尋常的風月場所確實不太一樣,但其根本不變。


    男人們去那裏除了欣賞歌舞,自然也要幹點別的,當然花銷也是極大的,會館裏的一壺酒最少也得要十顆高品靈石,吃頓飯起碼是百顆高品靈石,要是想再幹點別的,上千顆幾千顆都是有的。


    群玉會館是在內城西邊的昌樂街上,整個會館占地足足有三百餘畝,是一片相當宏偉的建築,從外麵看去一點沒有那種風月場所的氣息,甚至你都能誤認為那裏是一座學府。


    武燁興衝衝帶著任無惡快步到了昌樂街,路上也遇到了不少誌同道合的人,個個衣冠楚楚,儀表不凡,其中也有不少乾元學宮的弟子,也有一些穿戴華麗的散修。


    群玉會館接待的都是修士,周國的達官顯貴若不是修士也不能踏入會館半步,這就是規矩。


    由此可見,群玉會館的背景是何等不一般,任無惡就問九靈可知道這地方的底細,九靈的迴答很幹脆,知道,但不能告訴你!


    到了群玉會館,見到眼前這片建築,任無惡心道,誰能想到,這看起來素雅莊重的地方居然是一個風月之地,都說不可以貌取人,對它又何嚐不是。


    會館門前自然有專人迎賓,武燁顯然早已很熟悉規矩,看他的樣子何止是來過幾次,應該是幾十次上百次才對。


    在一個青衣小帽的俊秀小廝引領下,他們上了二樓的一個雅間,這是武燁早已訂好的位置。


    打發小廝離開後,武燁笑道“我們所在的地方是這群玉會館的歌舞大廳,師兄請看,樓下就是表演歌舞的會場,四周則是環形樓閣,共有九層,有四五百像這樣的雅間,可以容納幾千人觀賞,而在舞台周圍也有百餘個桌位……”


    武燁說時,任無惡環目四顧,也在暗暗驚歎,這裏真的稱得上是金碧輝煌,美輪美奐,不論是建築陳設還有裝潢裝飾都是極盡華美,但又有是華而不俗,給人以賞心悅目之感。


    樓下的大廳足足有三千餘丈方圓,位於中間的那座金色舞台高有三丈,為牡丹花形,直徑三十餘丈,此刻舞台上已有不少人正在準備表演,雖然隻是匆匆看了一眼,那些歌女舞女已經給任無惡留下了印象,確實是盛裝華服,美而不豔,妖嬈多姿,端莊典雅。


    武燁笑道“師兄,一會兒就能看到霓裳羽衣舞了,我們運氣不錯,你看看那些美人是不是美而清麗,嬌媚可親,令人心動?等她們翩翩起舞時,又有美妙樂曲相合,那真是有仙子之風,那場景那感覺那風姿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師兄,有如此歌舞助興,我們今日定要不醉不歸!”


    任無惡冷冷道“我不飲酒。”


    武燁連忙道“那我們就以茶代酒,一樣也能沉醉於這歌舞之中。”說著兩個清秀侍女送來了佳肴美酒。


    因為任無惡不喝酒,武燁讓侍女撤了酒水送上香茗,而這時候,歌舞大廳又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很快不僅是周圍的雅間已是滿座,下麵大廳的桌位也已是座無虛席。


    武燁選的地方極好,應該是觀賞歌舞的最佳位置,像這樣的雅間隻怕有錢也未必定的到。


    到了午時,歌舞即將開始,武燁忽然道“師兄你看對麵,有人在看你。”


    任無惡也感知到了那邊射來的目光,微微點頭,凝目望去正和一人對視起來。


    對方共有四人,是在五樓,這四人裝束相同,都是一身灰白色長袍,和任無惡對視的人長相不俗,麵容俊朗,輪廓分明,看起來不過三十上下的年紀,結丹初期修為。


    和任無惡目光一遇後,那人眼中精芒一閃,還低低冷哼了一聲。


    武燁低聲道“他們是萬獸宮的人,師兄和他們認識嗎?”


    任無惡輕輕搖頭,武燁奇道“可為何他們會對師兄有敵意?”


    任無惡也在奇怪,石默的筆記中沒記錄他和萬獸宮有什麽恩怨,可對方的敵意又是這麽清楚明顯,真是很古怪。


    武燁又道“師兄,你再好好想想,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任無惡搖頭道“沒有。”


    武燁皺眉道“那就奇怪了,我也想起來,那人應該是叫楊中磊,是萬獸宮長老洪濤的得意弟子,我聽說那個洪濤在萬獸宮是出了名的護短也是蠻不講理,師父如此徒弟隻怕也差不多,師兄你在想想,真的和這個楊中磊不認識嗎?”


    任無惡搖頭道“不認識。”


    這時對麵的楊中磊忽然冷笑一聲,繼而伸手指指任無惡,那動作那神情表露的意思很明白,就是,石默你等著!


    武燁見狀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怒聲道“放肆!龍興城什麽時候輪到萬獸宮的人如此囂張了!”他既是乾元學宮弟子又是大周皇族,自然是覺得受到對方的挑釁,氣極之下就欲發作。


    任無惡可比武燁冷靜多了,無視於楊中磊的舉動,淡淡道“稍安勿躁,先看表演。”說著他心平氣和,悠然從容地喝口茶,欣賞起了已經開始的霓裳羽衣舞。


    武燁也覺得有些失態了,怒視了對麵一眼後才坐下來觀賞表演。


    霓裳羽衣舞確實是非常精彩,不論是樂曲還是舞蹈都是十分美妙,旋律動作配合的恰到好處,到了精彩之處,那些舞女真如仙女一般在仙宮載歌載舞,淩空飛舞,舞台上已被一種空靈縹緲的仙氣彌漫,使人不由得心神俱醉,亦是心馳神往。


    觀賞者時而就會爆發出掌聲以及歡唿聲,有人已是如醉如癡,忘乎所以,有人甚至都在座位上隨著音樂翩翩起舞,自得其樂,整個歌舞大廳儼然變成了一個極樂世界,幾乎是所有人都興奮激動到了極點。


    任無惡已是聽出那美妙的樂曲,還有那動人的舞姿皆有惑心亂神的力量,這霓裳羽衣舞可不是尋常舞蹈,而是一門相當厲害的奇異功法或者說是陣法。


    當然在場的人們不是隻有他清楚這點,但來到這裏不就是為了這種愉悅和鬆弛嗎,人們是樂意如此,這樣才能完全的放鬆,樂在其中,不能自己。


    好一個群玉會館,好一個霓裳羽衣舞!


    這時翩然起舞的舞女們又齊聲歌唱起來,“我昔元和侍憲皇,曾陪內晏晏眧陽。千歌萬舞不可數,就中最愛霓裳舞。舞時寒食春風天,玉鉤欄下香案前。案前舞者顏如玉,不著人間俗衣服。虹裳霞帔步搖冠,鈿瓔累累佩珊珊……繁音急節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鏗錚。翔鸞舞了卻收翅,唳鶴曲終長引聲……”


    在歌聲中,她們的舞姿愈發輕盈,飄飄若流風雪迴,疾速如遊龍受驚,時而揮舞輕柔廣袖,若弱柳迎風,時而輕曳羅裙下擺,似流雲繚繞,可謂是眉黛有姿,風袖傳情,使得本已迷醉的觀眾更為癡狂,大廳內氣氛已到了高潮!


    等到曲終舞至,那歌聲那舞姿仿佛還在眾人耳邊縈繞,眼前飄動,久久不去,久久不散。


    任無惡也受到了感染,喃喃道“千字萬狀分明見,恰與昭陽舞者同,眼前仿佛覩形質,昔日今朝想如一。疑從魂夢唿召來,似著丹青圖寫出。我愛霓裳君合知,發於歌詠形於詩……”這正是之前舞女們歌唱的那首詩,他不覺間就記了下來,隨口吟誦又有感觸。


    在歌舞結束後,很長一段時間人們還沉浸在如醉如癡的狀態,許久後才逐漸清醒,很多人又是一陣失落悵然。


    任無惡已是恢複了平靜,喝完杯中茶看了對麵一眼,灑然道“走吧!”


    見他們離開了雅間,對麵那四人緊隨其後。


    出了群玉會館,任無惡和武燁就在會館門外負手而立,等著那四人出來。


    那四人一出來就看到了他們,楊中磊目光頓時一亮,搶先一步,身形一閃就到了任無惡近前,那身灰白色的長袍無風自動,顯示出了他甚為激動的情緒。


    任無惡此刻才發現這四人腰間都帶有一個很特別的百寶囊,也是灰白色,體量要比尋常百寶囊大不少,上麵還繡著一個拳頭大小的獸字,這顯然就是萬獸宮特製的玩意,而且不論是楊中磊還是那三人,他們腰間的百寶囊時不時都會動一下,像是裏麵有什麽活物似的,而且還不少。


    這時就聽九靈道“他們腰間的袋子叫做獸袋,裏麵裝的就是各自馴化的妖獸,有的多一些有的少一些,他們皆是結丹期,也有了與自己元神相融的本命妖獸,就如同法寶,駕馭隨心,動念可發,無惡,你知道九州之內我除了最討厭乾元學宮外還有哪個門派嗎?對,就是這狗屁萬獸宮,他娘的,你知道他們同心馭獸令的開篇口訣是什麽嗎?同心凝神,萬獸可馭,他娘的,真當妖獸是軟柿子,想怎麽捏就怎麽捏,無惡,乘這個機會,你替我好好教訓他們一下,讓他們知道老九的厲害,幹就完了,別怕出事,有我在天塌了都不要緊!”


    九靈說的激昂,任無惡可沒當真,天塌下來誰能頂得住?!


    在和楊中磊自此對視片刻後,任無惡先開口道“何事?”


    武燁還怕人家聽不懂,解釋道“四位有何見教?”


    任無惡心道,用得著你來翻譯了,他們又不傻!


    楊中磊上下打量著任無惡,目光愈發淩厲,冷冷道“你可是石默?廣林城乾元書院的教諭?”


    任無惡微微點頭沒說話,楊中磊應該是知道他的性格,對他的反應並不意外,冷笑道“石默,我叫楊中磊,你可知道?”


    任無惡搖頭表示不知,武燁跟著道“不認識也不知道,你究竟有何事?有話快說!”


    楊中磊沒理會武燁,依舊死死盯著任無惡,沉聲道“石默你還記得楊學通嗎?”


    聽到這個名字,任無惡微微一怔,這名字有些耳熟,在哪聽過呢?


    他在迴憶,武燁已是動容道“你是楊學通的什麽人?”他居然知道這個楊學通,說完後武燁又看了任無惡一眼,見對方似乎有些茫然,他不覺奇怪,暗道,不會吧?石師兄竟然不記得楊學通了?


    這時任無惡也想到從何處聽到過楊學通這個名字,那是在廣林城內,他在一些人交談時知道了石默,也知道石默曾經打死了一名教諭,那人就叫楊學通。


    可奇怪的是,在石默的筆記裏竟然沒有提到楊學通,自然也沒有寫出因何打死對方的原因,正是如此他才差點記不得楊學通這個人。武燁知道楊學通也很正常,畢竟此類同門相殘的情況在乾元學宮不是時常有的。


    想起楊學通後,任無惡看看楊中磊冷冷道“你是他什麽人?”


    見他漠然如故,還似乎都不記得楊學通了,楊中磊怒聲道“我是他的弟弟,是你殺了我的兄長。”


    任無惡,武燁都有些意外,想不到楊學通的弟弟竟然會在萬獸宮修煉,而據武燁了解,楊學通可是廣林城本地人,祖籍應該就在冀州,而他的弟弟怎會在西南戎州萬獸宮修煉,兩地相隔說十萬八千裏都是少的,豈非怪事!


    心有疑惑,任無惡又看看楊中磊,心道,石默,你也沒想到楊學通還有個弟弟吧?默默說著,他漠然問道“你想怎樣?”


    見他如此冷漠,別說楊中磊就是他身後三人都有些上火了,有一人還冷冷一哼,武燁不甘示弱也冷哼了一下。


    楊中磊穩住心神,沉聲道“殺人償命,我為兄長報仇亦是天經地義,石默,我要和你了結恩怨。”


    武燁忙道“且慢,諸位遠來是客又是貴派將要進入秘境的弟子,在進入秘境之前要解決私人恩怨是不是有些不妥。就算我師兄答應了,鄙宮也不能同意。石師兄,此事有待商榷。”他的意思是讓任無惡別衝動,在這裏貿然和別派弟子交手而且還要分出生死,不僅是觸犯了門規也是有損學宮顏麵,不論最後結果如何,任無惡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任無惡自然懂得武燁的意思,他也沒蠢得立刻就和對方交手,就道“現在不行。”


    楊中磊冷笑道“我知道貴宮的規矩,也知道龍興城內有一座生死台!”


    武燁聞言動容道“你要去生死台?!”


    楊中磊死死盯著任無惡寒聲問道“你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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