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長槍吐焰,黑刃凝鋒,兩股極強力量的正麵交鋒,又引爆一聲震天巨響,同時無數道粗達數丈的風柱平地而起,轟然向著四麵八方卷動,一瞬間就已是席卷了百裏方圓,並且還在持續蔓延。


    不等四下平靜下來,廣場中又有陣陣巨響傳來,隻見那杆巨大長槍又和那柄黑色光刃交鋒數下,雙方硬剛,一個在下一個在上,竟然是拚了個旗鼓相當,難分高下。


    在長槍連續挑動下,黑色光刃不僅越飛越高,也是越變越大,而長槍吐出的光焰也是越來越盛,越來越亮,那光焰閃耀燦爛,猶如實質,也像是太陽,一輪玄青色的太陽,炙熱兇猛,蘊含的力量一旦爆發,真有焚天之勢!


    轟!


    在長槍又一次挑中黑色光刃後,黑色光刃借勢升騰十餘丈同時又變大了一些,黑光凝聚,燦燦晶瑩,看起來就像是一整塊黑色水晶雕琢而成。


    在高空微微一頓,黑色光刃再度下劈,與此同時,下方長槍積蓄已久,已如太陽般的光焰終於完全爆發,玄青色光華忽然大盛,化為一片汪洋大海似的光潮怒卷而起,頃刻間就已密布萬餘丈空間,也將黑色光刃完全籠罩!


    在光潮中,黑色光刃鋒芒驟斂,但下劈之勢並未停頓,隻是速度減緩了許多,而在四下玄青色光焰的侵襲下,黑色光刃還在不斷縮短變小,在快接近地麵時,已然顯現出了本來麵目,就見任無惡雙手馭刀,人刀合一,撲向下方,身體之上隱隱還有黑光流轉,而這時那杆長槍也恢複了常態,下方陳久壽也顯露身形,持槍指向上方,周圍玄青色光焰還在湧動閃現,但聲勢也在逐漸減弱!


    數息後,任無惡馭刀已至陳久壽頭頂上空數丈外,眼見彼此就要碰在一起,陳久壽猛然一抖青牛槍,就見那槍鋒上吞吐閃動,尺許長短的玄青色光焰再次一盛,但這次也隻是暴漲了丈許,宛如煙火綻放了最後的光彩,是很絢爛但已是後繼無力。


    在陳久壽抖槍吐焰時,任無惡身形一閃,在光焰及體時消失不見,再現身時,赫然已是到了陳久壽麵前,無惡鋒更是一閃間就架在了對方的肩膀上,刀鋒還輕輕觸碰了一下脖子,而陳久壽竟然毫無躲閃封擋的意思。


    “承認了,前輩!”任無惡沉聲說著,無惡鋒已是一閃而逝,但所有人都已將那副場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陳久壽敗了輸了,一個元嬰期修士真的被一個結丹期修士打敗了,這是真的!


    眾人嘩然,皆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即便是那三位書院監院也禁不住動容變色,一時間也是無法接受這個結局,陳久壽竟然就這麽敗了,真是……匪夷所思!


    再看陳久壽臉色蒼白,神情陰冷,目光黯淡,持槍而立的身軀與之前其實沒多少變化,但大家又都覺得那具身軀明顯虛弱佝僂了,就是那杆青牛槍也不再那麽挺直鋒銳,沒了精神光彩。


    輕歎一聲,陳久壽收起青牛槍,凝目看著對麵的任無惡,雙方對視了片刻。


    任無惡其實是有些狼狽,衣衫不整,頭發也有些散亂,這副樣子看起來輸的應該是他才對,他也沒有得勝後的欣喜得意,神情還是那麽淡然平和。


    又是一聲輕歎後,陳久壽環目四顧,徐徐道“即日起我陳家撤出青牛峰,從今往後,陳家弟子都要聽從徐地的指派,青牛宮重建之日,徐地就是新一任宮主。”他的聲音響亮有力,每個字都說的清晰明白,陳家子弟聞言皆是臉色慘淡,失魂落魄,有幾個雙腿一軟癱軟在下,他們明白自此小蒼山不再屬於陳家,新的時代來臨了。


    等陳久壽說完,任無惡微微躬身道“多謝前輩。”接著揚聲道“三個月後,青牛宮將會舉行開宮大典,屆時希望諸位道友前來觀禮,我等期待諸位大駕光臨。今日,我們還有一些家事需要處理,招待不周,還請諸位海涵。”


    他的意思大家自然懂得,隨即眾人四散而去,沒多久,青牛峰上就隻剩下了任無惡徐地四人以及陳家所有人。


    看看周圍呆若木雞,魂不守舍的陳家眾人,任無惡沉聲對陳久壽道“前輩,晚輩四人先告辭了,其他事情我們過幾日再談。”


    陳久壽還以為他們會馬上驅趕陳家人下山滾蛋,聞言不覺微微一怔,繼而心道,我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個徐天很有氣魄。


    暗歎一聲,陳久壽微微點頭道“多謝了。”他能說的也就是這些了,然後他又看看徐地三人,見他們自始至終都是那麽平靜,好似早已知道了結果,這個結局就在他們預料當中,可他們又怎會如此篤定?這個徐天究竟是什麽人?


    任無惡四人是很幹脆的離開了青牛峰,等他們走後,陳家人才一窩蜂似的湧到了陳久壽身邊,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就目光複雜的看著自家家主,一時間廣場上是死一樣的沉寂。


    許久後,陳久壽才緩緩道“大家收拾一下,三日後離開青牛峰。”


    陳猛小聲問道“我們去哪?”


    陳久壽望著遠處,徐徐道“紅柳峰。”


    還未迴到翠雲峰,任無惡四人就見到在峰頂上翹首等待的徐家眾人,見他們安然歸來,大家皆是一臉喜色,當聽到老大贏了後,大家頓時歡唿雀躍,興奮之極。


    和大家說了幾句後,任無惡離開去了後院,接著人們唿啦一下圍住徐地三人開始七嘴八舌詢問起來。


    到了後院剛走進院子,任無惡就開始大口大口吐血,臉色瞬間煞白,身子也開始顫抖,那雙腿就跟灌滿鉛一樣變的無比沉重,走一步都是無比困難。


    山凝之就在後院等著,見狀駭然變色,慌忙上前攙扶,沒等他說話,任無惡有氣無力地道“不要慌,先看看周圍有沒有外人,我沒事,吐點血而已。”話剛說完又是大吐特吐起來,那血還是紫紅色。


    山凝之急忙凝神巡視一周,片刻後道“老大周圍沒有異常,你……沒事吧?”


    任無惡苦笑道“有點事但還不至於要命,扶我進屋。”


    進屋後,任無惡示意山凝之扶他坐下,然後取出丹藥服下,一會藥力行開,他才有了點精神,也不再吐血,但身體還在不自覺的顫抖著。


    山凝之站在那裏看著,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見他這樣慌張,任無惡笑道“莫慌,我隻是受傷又不是快死了,休養幾天就好,這幾日也要辛苦你了,不僅要為我護法,也要注意四下的動靜。”


    山凝之忙道“老大放心,我一定做好,你快療傷吧,其他的都交給我了。”


    任無惡點點頭,現在他連說一個字的力氣也沒有了,山凝之出去後,他又拿出一瓶丹藥服了數顆,接著聚神煉氣,沒多久,他身上就有幽幽黑光閃動流轉,氣海丹田上還有隱隱金光閃現,眉心祖竅處則有淡淡五色異彩時隱時現,又過片刻,黑光強盛形成一層水晶般的光罩將其覆蓋,而在光罩之下,又有紫灰白瑩白赤紅等諸般光芒依次閃耀,最終諸色融合,諸法歸一,化為最為根本的黑亮晶瑩之色。


    服藥煉氣轉眼便是三天,功行圓滿時傷勢也已痊愈,若是讓人知曉,在和一位元嬰期修士交手後,又受傷的情況下,他竟然能在短短三天恢複如初,絕對會難以置信,無法接受。


    這三天山凝之是守在靜室門外寸步不離,徐地三人過來探望,都被他拒之門外,也幸好有山凝之在,任無惡才能安心煉氣療傷,也才能恢複的這樣快。


    山凝之也沒忘老大的交代,時刻注意著周圍的變化,以他現在的修為,神念之下,千裏方圓內的風吹草動無不了然,這幾日不論是陳家還是牛家馬家都無異動,大家都很安靜老實,陳家一直都在整理物品,做著離開青牛峰的準備,大部分人都是垂頭喪氣的模樣。


    等任無惡醒來,山凝之立刻匯報工作,見老大氣色很好,他是萬分欣喜,不過也有一些疑惑。


    猶豫一下後,山凝之忍不住就問道“老大,你和陳久壽的 ……切磋我看到了,我不明白的是,陳久壽究竟是怎麽輸的?” 那場鬥法他看得很清楚,可就是沒看明白,心裏自然有很大的疑惑。


    任無惡笑道“很多人和你一樣都沒看明白,也都在奇怪,一個元嬰期修士怎會敗給了一個結丹期。”頓一頓後,他接著道“陳久壽是元嬰期無誤,不論各方麵都遠勝於我,但他也有缺點,而這個缺點幾乎是致命的。”


    山凝之動容道“什麽缺點?”


    任無惡笑道“你其實是知道的,隻是沒想起來罷了。”


    山凝之一愣後又稍一尋思繼而恍然大悟道“是他修煉的青牛訣並不完整。”


    任無惡點頭道“不錯,青牛經缺失調和真氣的法門,當年陳久壽是借助九竅龍虎丹的力量才能順利結丹,而他能夠修煉至結丹後期已是極為不易,而他想要碎丹成嬰希望已是極小。”


    山凝之忙道“但他還是成功了。”


    任無惡點頭道“是成功了,但若是沒有你,他成功不了。”


    山凝之聞言頓時瞪大眼睛,指指自己鼻子,奇道“我?老大的意思是……是我幫了他?”


    任無惡笑道“對,是你幫了他,要說陳久壽真該好好感謝你才對,那天渡劫時,是你為他分擔了部分雷劫,沒有你他是不可能堅持到最後。”


    山凝之茫然道“這雷劫也能分擔嗎?”


    任無惡道“你是在無意間承擔了大部分雷劫,那是因為你的實力要強於陳久壽,這點我相信陳久壽自己也不清楚。”


    山凝之想想道“這樣啊!老大雖然是我分擔了一部分雷劫,可他也畢竟是結成元嬰了,既然是元嬰期了,應該有的實力也是有的吧?”


    任無惡點頭道“那是當然,換作是其他結丹期修士,哪怕是結丹後期遇到陳久壽也不會有取勝的可能,但我不同啊,我不僅清楚陳久壽的缺點還對青牛經極為了解,對陳久壽我算是知根知底,在我眼裏他已無任何秘密可言,因此與他交手時,我已經先做到了心中有數,胸有成竹,而陳久壽因為有所顧忌,在交手初期並沒有全力以赴,這樣就給了我機會,最後的結果自然是在我的預想當中,我乘他真氣反噬時乘虛而入,一擊而中,贏得雖然險了些但好歹是贏了。”


    山凝之動容道“他真氣反噬了?”


    任無惡道“不錯,他雖然已是元嬰期,可隨著修為增進,真氣反噬不僅沒有解除反而會越來越強,尤其是在交手鬥法時,全力催動真氣就更會引發真氣反噬,那場交手到了最後,陳久壽全力駕馭青牛槍,是釋放了法寶的全部靈力,也讓真氣出了亂子,若不是他及時穩住了將要散亂的真氣,他說不定當場就會真氣爆體而亡。”


    山凝之駭然道“真氣爆體!?怎會如此嚴重!”


    任無惡歎道“就是如此嚴重,青牛經修煉到最後,其危險性就會成倍增長這就是修為越高危險越大,平時這種危險還不算明顯,在與人交手時就會突然發作,陳久壽就是一個絕好的例子。這一點,陳久壽現在應該已經明白了。”


    山凝之心有餘悸地道“如果沒有遇到老大,我和陳久壽也就一樣了,那他還能支撐多久。”


    任無惡稍一尋思道“若無改變根本的方法,陳久壽就算有靈藥輔助,隻怕也堅持不了多久,最多十年吧。”


    山凝之搖搖頭道“好容易成嬰了,卻隻有短短十年的壽命,得不償失啊!”隨即他又想到了一點,恍然道“陳久壽已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因此才會甘心認輸,這樣做為的就是保他陳家上下安全。”


    任無惡沉聲道“不錯,陳久壽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陳家沒了他,便會樹倒猢猻散,為了讓陳家延續下去,他不得不讓陳家依附於徐家,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幾年前,陳久壽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陳家會淪落到這等地步。”


    山凝之算是看著陳家如何一步步強大起來的,他也沒想到忽然有一天陳家就敗落了,也多少有些感慨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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