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並無桃林,隻有兩棵千年桃樹,是當年徐正和親手種植的,並非徐正和喜愛桃樹桃花,而是他的妻子。


    他聽徐地說過,徐正和的妻子最愛桃花,這兩棵桃樹還是徐正和辛苦找來的桃中異種,不然也不能生長千年到現在還能欣欣向榮,開花結實。


    隻可惜,徐正和的妻子並非修士,早早就已離世,每年徐正和睹樹思人都會黯然神傷。


    見到豔麗的桃花,任無惡自然就想到了深情專一的徐家祖先,也想到了遠在天涯情絲不斷的韋融,也禁不住暗暗神傷。


    這時,院門外徐地悄悄走來了,在整理一下衣衫後,徐地才道“老大我來了。”


    見他是越來越恭敬有禮,任無惡心道,要讓外人見了,是不是會以為我不是他大哥而是他父親呢?叫他隨意些,他倒好是愈發……恭敬了,是不是再過些日子,見麵就得磕頭叩首,唉!


    無奈的歎口氣,他才讓徐地進來。


    見他是站在靜室門前,徐地有些意外,急忙小跑著到了他眼前,然後恭恭敬敬地道“老大,你有什麽吩咐?”


    任無惡笑道“我沒什麽事,大家應該有什麽需要吧?”


    徐地一愣道“老大……知道了?”


    任無惡道“在山上這麽久了,日常用品應該沒多少了吧?你們不要緊,那些孩子可不能不吃飯,怎麽,是怕麻煩我嗎?”


    徐地忙道“我們是覺得還能堅持一些時日,所以……”


    任無惡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道“行了,別解釋了,清單給我,我今天就下山轉轉。”


    徐地紅著臉地道“那就辛苦老大了,不如我和老大一起。”


    任無惡搖頭道“我一個人好做事,也比較方便,我也會快去快迴,清單呢?沒準備好嗎?”


    徐地急忙從懷裏拿出一張單子,上麵密密麻麻寫了不少東西,他是有些尷尬,任無惡接過單子掃了一眼便收了起來,然後道“我這就下山,如果外麵有什麽異常不要輕舉妄動,等我迴來……”說到這裏,他稍稍一頓,接著從天心環內拿出一枚玉符遞給徐地,“若有急事,捏碎玉符我便會馬上迴來,之前給你的那枚玉符也不要輕易動用。”


    之前那枚玉符是陣符,前幾日他在靈霧障內又布置了一座陣法,所用陣符自然也是丹王留下來的,威力雖然比不上烈陽神火陣,但足以阻擋結丹期修士一段時間,但需要主陣符啟動才行,這是以防萬一,也是有備無患。


    至於這枚玉符則是傳信符,一套兩枚,捏碎一枚,即便相隔千裏另一枚也會即時感知示警。


    交代完畢覺得沒什麽問題後,他才放心離去。


    施展風影術,他幾乎是無聲無息無影無形的就到了翠雲峰外,下山時,他也發現了周圍有人在暗中窺探監視,他也懶得去查這些人來自誰家,也沒有打草驚蛇。


    出了小蒼山他易容幻形又換了一副模樣,是一個三十上下的瘦弱男子,穿著一身深灰色的衣服,築基中期的修為,很不起眼,看起來就是一個很普通的散修。


    到了雲河城外,就見城門外還掛著他的化影圖形,也有守衛在盤查詢問進城的人,但和上次相比明顯是鬆散懈怠了很多。


    那些守衛都是隨意問問,並且覺得有人可疑才讓那人去照影,而守衛覺得可疑的人幾乎沒有,顯然是在應付差事,所以那張化影圖形也就成了擺設。


    任無惡是很輕鬆的進了城,在城內他先依照清單購買物品,東西也真是不少,他轉了一個多時辰才算買全了所有物品,也花了不少靈石。


    購物完畢正好到了中午,路過一座酒樓時他無意看了裏麵一眼,正好見到了兩張熟悉的麵孔,猶豫一下後他走了進去。


    那兩個熟人就在酒樓一層,靠窗坐著,正吃得津津有味,自然沒察覺到自己已被人注意,也沒留意進門的任無惡。


    正好他們附近就有一座空桌,任無惡就走了過去,夥計上來招唿,他隨意點了幾個菜還特意要了壺酒,還告訴夥計,自己要等幾個朋友,酒菜不用著急上,先來壺好茶就行。


    在任無惡點菜時,那兩人也看了這邊一眼,正好和任無惡目光接觸了一下,他還含笑朝著人家點點頭,對方也點頭迴應了一下,之後雙方再無交集。


    夥計送來茶水後,任無惡一邊喝茶一邊吃著幹果點心,就是一副等人來的樣子。


    那兩人也吃的差不多了,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聲音很低,近乎於傳音,他們也是甚為小心,但絕沒想到他們的交談都被任無惡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也是巧了,這二人正是陳冠陳希兩兄弟,他們是書院雜役,中午出來吃個飯很正常,隻是他們沒想到會遇到任無惡,這不是巧了是什麽?


    就聽陳希道“哥,最近徐家有什麽動靜嗎?”


    陳冠道“還是老樣子,所有人都貓在山上沒動靜。”


    “這真是奇怪了,徐家這是在搞什麽鬼?那個徐天在等什麽?不是說他身後有人嗎?那到底是些什麽人?家主查出來了嗎?”


    “家主現在哪有功夫查這些,就是派人整天盯著,看看徐家有什麽動靜異常,但那個徐天定有什麽圖謀,不然怎會平白無故冒出一個徐天來。”


    任無惡聽到這裏心頭一動,立刻想到了什麽,眼中精芒隱隱閃動一閃,但聲色不動,繼續喝茶吃著東西。


    就聽陳希道“哥,那個徐天真是假的嗎?看起來不像啊,再說了,徐地他們也不能認錯人吧?”


    陳冠冷哼道“人死豈能複活,徐天早就死了,這個徐天不是假的難道是鬼魂嗎?徐地他們當然不會認錯人,他們就是想借這個徐天的力量來達到他們的目的。現在就是不知道這個徐天身後到底有什麽勢力,有多大的力量。”


    陳希道“但徐地他們可不知道徐天已經死了啊,這個消息我們也是剛知道幾天而已,哥,徐天是真的被陳威殺了嗎?”


    陳冠點頭道“這還能有假,是陳威親口說的,但知道這件事的沒幾個,他是在徐天離開小蒼山時偷偷解決了這個情敵,哼,徐天也是該死,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上了馬媛媛,這不是找死是什麽!都說紅顏禍水,馬媛媛就是名副其實的禍水,不過到現在她也不知道徐天是被她害死的,對了,這件事你要守口如瓶千萬不要告訴別人,陳威的脾氣你也知道,要是知道這消息是我們傳出去的,他可不會顧念什麽同族情意。”


    陳希點點頭道“我知道分寸,可徐天都死了那麽久了,徐家也構不成什麽威脅了,陳威還能有什麽顧忌?”


    陳冠冷笑道“還不是因為馬媛媛,對這個女人,陳威也是情深意重了,就怕馬媛媛知道徐天死在他手下後會鬧脾氣,你也知道馬媛媛在陳威心裏的份量,就算他親娘也比不上。”


    陳希哼了哼道“陳威也算是癡心一片,可我覺得馬媛媛心裏應該還有徐天,女人心海底針,捉摸不透啊!哥,陳威能對你說出這個秘密,也是當你是自己人了。”


    陳冠冷哼道“屁個自己人,在他們嫡係子弟眼裏,我們雖然姓陳可還是兩家人,在他們心裏我們就是下人奴才,他們嘴裏說你是兄弟,你聽聽就好,千萬不能當真,陳威是不小心說漏了嘴才透露出了這個秘密,事後還特意叮囑我不能告訴任何人,那副嘴臉我現在都是記憶猶新,他是恨不得殺我滅口。”


    陳希驚道“不會吧?他敢?”


    陳冠冷笑道“他是有想法,但也知道後果,陳家現在正值用人之際,少一人就少一分力量,他們還需要我們為他們賣命。”


    陳希怒聲道“哥,我看幹脆我們離開陳家得了,我是受夠了。”


    陳冠歎道“我也想離開,可離開後去哪裏總要有個計劃吧!本以為在書院當雜役能有機會,可幹了這麽久還是雜役,也沒有遇到什麽貴人,和韋軒比起來,同樣是雜役,這差別也太大了。”


    忽然他就提到了韋軒這個名字,任無惡聽了不覺微微一怔,隨即又聽陳希道“說起那個韋軒也真是一個人物了,在大別城書院當雜役不僅結丹成功,那成為了丹王傳人,而且還敢和書院作對,還一下子殺了書院那麽多人,這個人也太厲害了,誰能想到一個雜役能一步步走到這等地步,唉,人比人氣死人啊!”


    陳冠也歎道“是啊,聽說這個韋軒還是先天功傳人,現在又得到了丹王傳承,隻要能活下去,前途無量啊!”


    陳希嘖嘖幾聲道“也不知道這韋軒是死是活,好些日子沒有此人的消息了,不會是死了吧?”


    陳冠卻道“如果死了,通緝令應該就撤了,韋軒應該是離開了冀州,也隻有這樣他才有可能逃過學宮追捕。”


    陳希道“那這次學宮和大周國是不是有些顏麵大失了,讓一個散修搞風搞雨後還溜之大吉,唉,這可是從未有過的情況啊!”


    陳冠點頭道“誰說不是呢!不過也是學宮低估了這個韋軒,不然就算是元嬰期修士又怎能逃的過學宮布下的天羅地網,韋軒也是運氣好。”


    提到韋軒,他們是好一陣讚歎感歎豔羨,儼然是把韋軒當做了榜樣,也是,都是雜役出身,韋軒那樣,他們這樣,真是不能比啊!


    任無惡沒想到會在他們嘴裏聽到和韋軒有關的消息,是有些好笑,但想到徐天的下場,他又是一陣黯然,隨即叫來夥計讓上菜上酒,而陳冠陳希二人還在談論韋軒,說得眉飛色舞,興高采烈。


    沒多久酒菜上齊,任無惡拿起酒壺在對麵的座位前倒滿了一杯酒,繼而在心裏默默道,徐天,你若在天有靈,就保佑你徐家吧!這杯酒我敬你!


    他的舉動並未引起他人的注意,這時陳冠陳希二人又將話題轉移到了徐家這邊,就聽陳希道“哥,那個徐天如果身後真的有人,那是不是說不用多久,小蒼山就會有一場大戰了。”


    陳冠正容沉聲道“是有這個可能,但如果家主順利成嬰便不會有事。”


    陳希憂心忡忡地道“那萬一……家主……有事呢?”


    陳冠沉著臉道“那就糟糕了,到時候別說徐家,牛家也會有動作,甚至馬家都會趁火打劫,總之……小蒼山不會安寧了。”


    陳希喝口茶潤潤嗓子安安神後道“那我們……到時候該怎麽辦?”


    陳冠緩緩道“當然是見機行事,我們可不能白白送死給他們陪葬,到時候見機不妙我們就跑。”


    陳希使勁點點頭道“我聽哥的,我們可不能為他們賠上兩條命。”


    兄弟倆一番商議後終於結賬走人,他們走後沒多久,任無惡也算賬離開,一桌子飯菜也沒有浪費,都打包收進了百寶囊。


    出了酒樓,他遠遠跟在陳冠二人身後,在走過幾條街後看看周圍行人少了,身形一閃就到了陳冠二人近前,在他們毫無察覺下拍暈了二人,然後帶著兩人一閃而逝,而這一連串的動作變化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算有人見到了也隻是覺得眼前一花,像是發生了什麽但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任無惡帶著兩人並未出城,而是找了個僻靜的小巷,將二人靠著牆角一放便隨手拍醒了他們,同時他又變成了徐天的樣子。


    陳冠陳希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還覺得頭暈沉沉的,還有些惡心難受,等到視線恢複就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一見到那張臉,兄弟二人頓時大驚失色,也齊齊驚唿一聲,也想有所動作,怎麽說他們也是築基中期修士,該有的本能反應還是有的。


    可是他們很快又發現,自己已然是渾身無力,雖然驚唿了一聲,可那動靜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繼而就是驚駭絕望,恐懼之極,禁不住屁滾尿流,這不是形容而是事實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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