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亮也是個實在人,拍拍胸脯道“韋道友放心,能幫的我一定幫忙,其實也沒什麽值得注意的,等一下書院的管事到了,我們隻要拿出號牌就行,他們是認牌不認人,然後就會帶著我們去往書院進行審查審核,通過了的人留下,沒通過的自然是滾蛋了,就這麽簡單。”


    任無惡心道,果然是需要憑證啊!號牌我可沒有,想混進去是沒門了。嘴裏謝謝著許亮,他已經打算找個理由離開了。


    這時許亮從腰間百寶囊拿出一塊白玉牌,牌子上正反麵都刻有三十五這個數字,這就是號牌了。


    拿出號牌,許亮就問道“我是三十五號,韋道友是多少?”


    任無惡看那號牌白玉晶瑩,透體無瑕,隱隱又有靈力透出,一看就不是尋常玉牌,一時間他也找不到相似之物蒙混過關,暗暗苦笑一下,然後硬著頭皮道“我的是……”


    就在這時,夥計又領著一個人走了上來,任無惡隨即收聲,再看新來的這位昂首挺胸,眉宇間還有種傲氣,一上來就斜眼瞅了瞅這些人,一副沒將大家看在眼裏的德行,顯得十分張狂跋扈。


    而此人也確實有囂張的本錢,築基後期的修為,一身裝扮也是甚為奢華,錦衣玉帶,腰間的百寶囊還鑲著金絲,左手上帶著的那個綠色玉質指環,也應該是個儲物器,總得來說,這位是個有錢的主,看樣子都不像是來當雜役的,而是來當管事當大爺的。


    見到此人,許亮微微一怔,顯然認得對方,任無惡看到此人時卻是眼睛一亮,心頭一動,接著微微頓足,這一動作極其輕微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卻讓整座酒樓猛然一晃,大有倒塌之勢。


    眾人皆驚,而新來的那位也許是猝不及防,也許是下盤功夫稍差一些,竟然雙腿一軟差一點就跪在地上。


    這時任無惡動了一下,因為動作太快,還是沒人發現,就是同桌的許亮都沒察覺到,也許大家都以為地震了,多少有些慌亂,哪會在意有人有什麽異常。


    但很快酒樓平靜了,短暫的地震過去了,新來的那位也站穩了,不過臉上的張狂勁也少了一些。


    冷哼一聲,那人隨意找個桌子坐下,同時又看看周圍,目光閃動,其亮如電。


    任無惡隨即傳音問道“許道友認識此人?”


    許亮也傳音迴答道“我是認識人家,人家可不認識我,此人名叫梁奉,是大別城梁家子弟,梁家家主如今是書院的監院,是僅次於院長的人物,結丹期修士,因此梁家在大別城也是很顯赫的家族,這個梁奉隻是梁家旁係,但在城裏已是很囂張跋扈了,沒想到他也會來這裏。”


    任無惡奇道“這樣的人進去當雜役不覺得委屈嗎?”


    許亮冷哼道“這種人進去當雜役就是占個位置,每月按時領取薪水就行,不會當真去幹雜役的。”


    任無惡恍然道“這樣啊,果然是大樹底下好乘涼。”


    他們剛聊完,樓下又上來人了,這次沒有夥計引領,上來的是兩位身穿深綠色長袍的青年男子,兩人皆是築基後期修為,長相不俗,氣質出眾,文質彬彬,皆有一種書生的儒雅氣。


    見到這二人,在座的幾乎是同時起身,任無惡也是一樣,接著其他人異口同聲道“見過兩位管事。”說著躬身行禮。


    那兩人掃了眾人一眼後,才微微點頭,齊聲道“無需多禮。”隨即其中一人道“讓諸位久等了,現在請大家拿出號牌,我們需要確認一下。”


    大家答應一聲,然後紛紛拿出各自的號牌,任無惡也從腰間的百寶囊內拿出了一麵號牌,上麵的數字是個整數,二十。


    忽地,那個梁奉叫道“我的號牌呢?怎麽不見了。誰拿了我的號牌!”他忽然大叫起來,引來眾人的矚目,那兩個綠袍人卻是微微皺眉,一人冷冷道“既無號牌那閣下就請迴吧。”他也不問緣由,直接就要梁奉滾蛋。


    梁奉還在身上摸索,裏裏外外摸了個遍,就差掏掏褲襠了,可那號牌就是沒找到。


    聞言梁奉又是無奈又是驚怒,但還要耐心解釋道“我的號牌之前明明還在懷裏,我是梁奉,你們應該認得我。”


    那一直說話的綠袍人淡淡道“規矩你應該也知道,我們隻認號牌,閣下沒有就請離開吧。”


    梁奉怒聲道“我明明有號牌的, 你們若是不信可以去問梁監院。”


    那綠袍人冷冷道“就算監院在此,也不能不遵守規矩,你若再放肆,休怪我等無禮。”


    梁奉雖然怒極但也知道規矩,也知道眼前二人雖然隻是管事,但因為直屬於另一位監院,所以不會給梁監院麵子,他們也是公事公辦,此事就算讓梁監院知道了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找他們的麻煩,現在怪隻怪自己弄丟了號牌,活該人家叫他滾蛋。


    無奈之下,梁奉隻能忍氣吞聲甩袖下樓,離開時雙腳格外用力,踩得那樓梯是咯咯直響。


    如此變化,令眾人詫異驚愕,不少人認識梁奉,沒想到梁奉竟然就這樣灰頭土臉的走了,這和來時完全是兩個樣子,這真是有些稀奇了,好好的號牌居然沒了,梁奉也真是太大意了。


    接著那兩個綠袍人一一查看其他人的號牌,看一個就收走一個,查看完畢後,他們帶著眾人離開了酒樓。


    出來後,任就見路邊停了兩輛馬車,綠袍人示意他們分隊上車,一共三十六人,正好每輛車十八人。


    上車後許亮正好還在他身邊,但是一臉肅然,其他人也都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他有心詢問許亮一下,見狀就忍了下來。


    馬車行駛又快又穩,是向城中心駛去,任無惡本以為很快就能達到,但過了一個時辰後馬車才停了下來。


    一路上他也沒有動用神念向外查看,因為其他人也沒有這樣做,顯然是知道要去那裏。


    下車後,呈現在眼前的就是一片灰牆青瓦的建築,打眼望去,高牆內高樓聳立,難見盡頭,具體占地多廣自然是無法估量,總之這地方是極為恢宏大氣,這就是大別城的乾元書院。


    任無惡覺得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書院的後門,那兩個綠袍人帶著他們從後麵進入,穿過幾道長廊後到了一座大廳內。


    大廳內空空蕩蕩並無什麽陳設家具,足以容納百餘人,他們這些人排列整齊垂首站在大廳中央,而那兩個綠袍人已是不知所蹤。


    許久後,又有一個綠袍人從裏間踱步走出,也是一派斯文模樣,輕咳一聲後那人道“現在請諸位一一做個自我介紹,盡量越詳細越好,從第一排左首開始。”說完後,那人竟然轉身離去,走迴了裏間。


    任無惡見狀暗暗稱奇,同時感知到這大廳內有些異常,好似正有雙眼睛在暗中觀察著他們。


    他在暗暗驚訝,有人已經開始自我介紹起來,還真是說的很詳細,連生辰八字都講了,這人如此,接下來的人也是一樣,任無惡是在最後一排,輪到他時已經過了近半個時辰。


    他前麵就是許亮,這位準備充足,說的快而詳細,但語氣裏也有些緊張。


    到任無惡了,他則是說的很簡單,就是介紹了自己的名字還有來自那裏,至於師門師承等等隻字未提,比起來別人來,他是簡單到家了。


    他一說完,其他人盡皆愕然,許亮以難以置信的眼神看了看他,要不是有什麽顧忌,許亮真會說一句,就這?你這也太簡單了!


    任無惡泰然自若,來這裏他純屬於心血來潮,要不是無意間發現梁奉懷裏的號牌,他也不會想到取而代之,可進來後他又覺得有些好笑,心說自己來這裏做什麽?難不成真想當雜役?還是快走的好,萬一再被梁奉找來,麻煩就大了。


    眾人介紹完畢,過了一會兒後,之前那個綠袍人又從裏間走了出來,這次手裏還拿著一張紙,上麵應該記了不少東西。


    那人先看看眾人,然後又看看手裏的紙,片刻後慢條斯理地道“稍後點到名字的請出列。”頓一頓後,他開始點名,第一個赫然就是韋軒。


    任無惡聽了倒是沒有詫異意外,心說,要是沒我才見鬼了呢!其他人也是如此,都覺得先點這個名字很正常,這人就是來胡鬧的。


    那人接著點名,被點到的都是難掩失望之色,而許亮竟然也被點到了,聽到自己的名字時,許亮大嘴一張,差點就驚唿出來。


    不一會兒,那人點名完畢,共有二十人出列,除了任無惡外,一個個都是垂頭喪氣,沒精打采,想想上千顆中品靈石就這麽沒了誰會好受。


    那綠袍人念完名字後,又看看眾人才道“出列的留下,其他人就請迴去吧。”


    咦!


    眾人聞言皆是大吃一驚,任無惡也是一樣,一臉驚訝,心道,怎麽迴事?我居然被留下了?不會是重名吧?可叫韋軒的就我一個,難道是他們搞錯了?可能嗎?


    出列的其他人轉悲為喜,要滾蛋的那些人個個如遭雷殛,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其中有幾個更是直勾勾盯著任無惡,都在尋思,這人居然留下了?他是什麽人是什麽背景,隨便那麽一說就成了,這要是沒靠山誰信!


    可就算他們很失望很憤怒,也不敢有什麽過分的表現,最多是死死盯上任無惡幾眼罷了。


    這時許亮是最驚訝的一個,斜眼看了任無惡一眼,心說,這人到底是什麽關係呀?就這樣留了下來,難怪他隻花了那麽點靈石,這靠山得有多硬啊!?


    任無惡自然知道周圍人的情緒變化還有那一道道幽怨憤恨的目光,他是又好笑又詫異,覺得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現在自己說要離開能行嗎?隻怕夠嗆,算了既來之則安之,走一步算一步,雜役,沒想到我又幹上了老本行。


    想到在天台山的那段日子,他不覺心生感慨,禁不住暗暗歎息一聲。


    在眾人的驚訝不解中,沒通過審核的那些人被人領出了大廳,任無惡等人則是繼續在廳內等候。


    除了任無惡外,其他人都是甚為欣喜,但也沒有過分的表現出來,有的嘴角顯現出了一點笑意,有的喜色是從眼睛裏流露了出來。


    又過了一會兒,之前點名的那個綠袍人又從裏間走了出來,他是進進出出好幾次了,任無惡已是確定這裏間定有一個高手,應該就是負責審核他們的人,就是不知道這位大哥是如何考察的,竟然會讓自己通過,搞得自己像是很有背景一樣,真是有些古怪了。


    那綠袍人出來後手裏又拿著一疊紙,隨意翻看幾下後,他才道“諸位現在就跟我去雜役司報到,領取工裝和工牌。”


    任無惡等人齊聲答應一聲,雖未經過訓練,他們已是很有默契了,聲音整齊,洪亮有力,精氣神十足,也是幹勁滿滿。


    接著那綠袍人帶著他們離開大廳,向西走去,路上遇到了同樣穿著綠袍的人,彼此見麵都要拱手行禮,相互問好。


    他們行禮時,任無惡等人隻能垂首站立,就這樣沒走多遠,就駐足停頓了好幾次,任無惡心道,書院裏規矩真是不小,彼此見麵都要行禮,這禮數也未免太多了吧!


    走了小半個時辰,還沒有走到雜役司,那綠袍人也不著急就那樣不緊不慢的走著,看這意思就算是天塌了他也不會加快腳步,如此才能體現出他的涵養風度,這才是讀書人該有的樣子。


    當他們穿過一座花園時,忽然有人叫道“哪個誰你等一下。”隨著話音,任無惡就覺得一股氣息憑空而來,輕輕鬆鬆讓他們這個隊伍停了下來,那個綠袍人也不例外。


    眾人都是一驚,那綠袍人卻是甚為平靜從容,循聲望去隨即長揖到地恭聲道“弟子張恆見過農師伯。”


    任無惡也看到了發聲之人,就見一個身穿紅色長袍的人甚為懶散的坐在園子裏一座假山上,並且一邊晃著雙腳一邊拿著一個青玉葫蘆在喝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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