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目光也都凝聚在了任無惡身上,此刻再看這個乞丐,赫然是換了一副模樣,昂首挺立,氣宇軒昂,目光流轉,燦如寒星,那眼神凝如實質,又是寒如冰霜,與之對視十二個人盡是心膽俱寒,如墜冰窟。


    任無惡掃了這些人一眼確認了他們的身份,目光更寒殺意陡盛,那雙眼睛又紅了幾分,鮮紅似血,隱隱欲滴。


    被這雙血紅色的眼睛盯著,那些人已然僵硬的身體禁不住又打了一個寒顫,現在他們已是明白,這個人可不是什麽乞丐,殺氣這麽盛,目光這麽銳烈,這人明明就是個索命的閻王!


    忽地,那為首之人看到了墓碑上任文安這個名字,已無人色的那張臉再度變色,駭然叫道“你……你是任文安!?”


    被他叫出名字,任無惡微微一怔,稍一尋思就已醒悟,迴頭看了墓碑一眼後冷冷道“不錯,我就是任文安。”再看墓碑時,他眼前又浮現出了徐家兄妹還有小王莊村民的死狀,心如刀絞,血淚欲滴,雙拳已然緊握,殺意大盛。


    聽到他承認是任文安後,那些人又驚又怒更是無比恐懼,為何如此,那是因為他們早已知道任文安已經成為了何不惡的弟子,不惡刀是什麽人?他的徒弟豈能是善類,又想到幾個月前的那些傳言,這些人是愈發驚恐,驚駭之後他們下意識的動作就是轉身逃走。


    就在這時,任無惡寒聲道“路家的人既然來了,那就都留下吧!”那聲音隨著北風傳入他們耳中,那真冰寒徹骨,又讓他們身軀一顫。


    但他們畢竟是路家裏的高手,驚恐中幾乎是同時拔刀,可沒等他們長刀出鞘,任無惡如風而動,閃動時無惡鋒已在手中,就見刀光猶如電芒,自左向右一閃而逝。


    那十二個人就覺得眼前烏光一亮後,身體驟然一輕,拔刀的手已然無力,繼而他們又見到身邊的人都已是身首分離,人頭飛起,頸項上血如泉湧,讓那風雪忽然變色,見此景象,他們皆是一愣,繼而才明白自己遭遇了什麽,而這也是他們此生最後的意識。


    砰砰砰……,那十二個飛起的人頭陸續落地,發出一連串聲響,人頭滾在雪地上帶出一道道血痕,而那飛濺的鮮血更是將四下染紅了一大片。


    無頭的屍體在馬上搖晃幾下後又紛紛落馬,受到驚嚇後,那些駿馬先是亂成一團,最後四散奔逃很快消失在了風雪中。


    彈指間將十二個人斬首,任無惡殺意越濃哀傷之情越盛,默默將那些人頭放在墳前,他低聲道“我說過會用路震天的人頭來祭奠大家,今天就先用這些人來替代。”說到這裏,他忽然想起一事,拿起血葫蘆自言自語道“師父說過,等我想到喝酒時就算是長大了,現在我想喝酒了,是算是長大了嗎?”


    酒的滋味他從未嚐過,何不惡好酒但從來沒有讓勉強過徒弟嚐試一下,按何不惡的話來說,喝酒也是要看時機的,時機到了喝酒才算是真正的喝酒,你才能懂得酒的真味道。


    今天任無惡忽然就想喝酒了,血葫蘆裏有何不惡留下來的佳釀,而且還是很多壇,酒是美酒,可就是不知道這美酒被他喝了後會有怎樣的滋味?


    任無惡仰首喝了一大口酒,腹中便如有股烈火在熊熊焚燒,這酒是美酒也是烈酒,他初次喝酒,自然難以適應酒勁,頭腦中立刻混混沌沌起來,之前滿心的悲苦哀傷已然一掃而光,但他又有種異樣的清醒,心想“原來這就是酒的味道,這酒……怎麽像火一樣。”


    這樣想著,他又連喝了幾口,算起來得有一斤多了,烈酒在腹中翻騰如沸,五髒六腑似乎都欲翻轉,他緊緊閉嘴,不讓酒水嘔吐出來。


    強自忍住緩了一緩後,他又喝了幾大口酒,酒勁上湧,腦袋又沉了幾分,可不知為何意識又是異常清晰,看著眼前的墳墓,又想到了那血海深仇,而那一顆顆被當做祭品的人頭又深深刺激到了他,讓他恨意怒火大盛,心裏萌生出了一個念頭,那就是報仇,馬上報仇,殺上路家,讓路震天血債血償。


    “大哥,二哥,小妹,小豆子,張大叔,你們在天上還好嗎?你們等著,我現在就去路家,給你們報仇雪恨。”他醉眼迷離的說著,原來他眼裏又顯現出了徐家兄妹,張九齡等人的樣子,他們仿佛在對他說話,可他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但他覺得他們是在對自己說,讓他為他們報仇,他們已經等得太久了。


    聽到這些話後,他才有了這樣迴答,並且還有了行動。


    隻見他又喝了幾口酒,邊喝邊走,雖然走得搖搖晃晃可速度極快,轉眼間就已走出百丈,再閃身就已消失在了大雪中。


    “我顛顛又倒倒好比浪濤,有萬種的委屈付之一笑,我一下低,我一下高,搖搖晃晃不肯倒,酒裏乾坤我最知道……莫說狂,狂人心存厚道,莫笑癡,因癡心難找,莫怕醉,醉過海闊天高,且狂且癡且醉在今朝……”


    人已遠去,陣陣歌聲卻隨風而來,歌聲宏亮,雖帶醉意卻有一種豪邁不羈,狂放灑脫之氣。


    這首歌當年何不惡曾經唱過一次,雖然隻聽了一次,任無惡卻是一字不差的都記了下來,當時隻是覺得這詞曲意境不差,很有味道,而現在醉酒而歌他又有了更深的體會。


    高歌時他想起了師父,想到了師父一生所作所為,似乎和這歌詞甚為相合,然後他仿佛聽到了師父的聲音,對他說,無惡去吧,做自己該做的事!


    得到了師父的鼓勵,在醉意怒火的驅使下,他進入了天水城,徑直走向路府。


    雪還在下,天也早已黑了,大同街上早已沒了行人,這樣的風雪之夜隻有他一人醉歌獨行。


    他邊走邊喝著酒,酒是越喝越有味道,嘴裏也在不停的唱著,那首歌已經被他翻來覆去唱了很多遍,就這樣他來到了路家門口。


    大同街他來過幾次,路家大門他也路過幾次,而今晚他終於大搖大擺走到了大門前,還是喝醉酒唱著歌走來的。


    今夜路家似乎格外熱鬧,大門前紅燈高掛不說,門口還有四個人昂首而立,這四人雖然是一副仆人打扮,可又都給人一種目中無人之態,他們即便是下人可也是路家的下人,就算是看門的,也要比很多人高出一等。


    這四人早已經聽到了任無惡的歌聲,也早就皺起了眉頭,他們想不到這時候竟然會有人在路家門前大唿小叫,是誰想找死?


    等任無惡走到了近前,他們不覺相視一笑,心說,原來是個喝多了的叫花子,這該死的家夥真是不要命了。


    他們正要出手打發這個醉鬼,哪知道對方居然晃晃悠悠走到了他們眼前,人還未到酒氣先至,那刺鼻的氣息令他們一陣惡心。


    也許是令人作嘔的酒氣讓他們恍惚了一下,那醉鬼差點就從他們中間走過去。


    他們急忙阻攔,其中一個還笑罵道“幾乎讓這小子鑽了空子,他娘的,這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東西。”


    另一個人也覺得好笑,“小子,找死是不是?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任無惡眯著眼睛,醉醺醺地搖搖頭,含含糊糊說了聲不知道。


    一人指著上方的牌匾道“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什麽地方,這是路府,知道路府嗎?”


    任無惡又搖搖頭,打了個酒嗝道“不知道,路府是什麽?為什麽不能進去?”


    要是以往,按照習慣,這四人遇到這種情況不會有這麽多的廢話,早就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幹淨了,但今晚有些不同,因為管家早有交代,今天是大喜之日,盡量不要節外生枝,能不殺人最好不要殺人,這是家主的意思,因此他們才會有這耐心和一個醉鬼說這些。


    他們見任無惡確實是醉得不輕,又好氣又好笑,忍住火一人就耐著性子道“算你小子走運,要不是今天家有喜事,你早就被拖走喂狗了,知道今天裏麵來的都是些什麽人嗎?就憑你也想進去,真是不知道死活。”


    任無惡就問“什麽人才能進去?”說著又搖晃了幾下,做出了一副隨時都能倒地不起的架勢。


    那人都想伸手扶任無惡一下,說來也是怪了,他居然還能忍住繼續解釋道“今天來路家的都是天水府方圓數百裏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是一派的掌門,就是一家之主,最不濟的也是某個幫派裏的頭目。”


    任無惡聞言醉眼一睜,慢悠悠也有些傲然地道“巧了,我也是一派之主。”


    那四人聽了頓時大笑起來,就像是聽到了最最好笑的笑話,有一個笑得最過分,是捂著肚子在笑,邊笑邊說,“一派之主,就你,你是什麽門派的?要飯幫?!”


    任無惡也笑了笑,之後用極低的聲音道“你們記住了,我是極惡道宗主,任無惡。”


    那四人聽到了他的話,同時他們的笑聲戛然而止,笑容也已僵硬,繼而他們又聽到了一聲脆響,很清脆的響聲從他們脖子裏發出,那是頸骨折斷的動靜,一瞬間,他們就被一隻手握斷了脖子,腦袋一垂,癱倒在地,死得幹脆幾無聲息,那聲脆響也成了他們最後聽到的聲音,不過他們臨死前想的卻是,極惡道究竟是什麽門派?


    可惜沒人會給他們解惑了。


    抬手間殺了那四人後,任無惡又拿出血葫蘆大大的喝了一口酒,現在他似乎已無任何顧慮顧忌,眼前的路府,裏麵的所有人似乎都沒有被他看在眼裏放在心上,今晚他就要這樣堂堂正正邁進這道門,做自己想做的事,並且還是勢在必得,義無反顧!


    收起血葫蘆,無惡鋒已在手中,仰首看了看那個金字牌匾,他冷冷一笑,隨後揚手揮刀,精芒一閃,牌匾從中斷開,沒等牌匾落地,他已然進入那扇朱紅色大門,就這樣他帶著一身酒氣,懷著滿腔恨意,終於走進了路家,還是以如此狂傲強橫的姿態!


    四人死得無聲無息,但那牌匾落地的聲音驚動了府裏的人,就聽有人問了一聲,當然沒有得到迴應,這時任無惡已經走了進去。


    說是走都有些勉強,應該是搖進去的,醉酒的人就是如此,雙腳似軟非軟,似硬非硬,走路時就如同在雲端漫步,一腳深一腳淺,正如那首歌一樣,顛顛倒倒好似浪濤,搖搖晃晃不肯倒。


    剛搖晃進入路家,迎麵遇到了五六個正要出來查看情況的人,見到醉醺醺的任無惡,那幾人不由得一愣,但他們反應快警惕性高,幾乎同時握住了刀柄,其中一個怒聲道“什麽人!竟敢……”


    他應該想說竟然闖入路府,但沒等他說完,任無惡一個趔趄就到了他們近前,無惡鋒隨手似的那麽一掃,這一招又正符合了修羅七訣裏的挑掃一訣,更帶著十二散手中逝水如斯的一點影子,鋒刃劃空,烏芒一閃,正好掠過了那幾人的脖子,隻聽嗤的一聲輕響,那幾人的腦袋隨聲而起,脖子上血湧如泉,他們就這樣被斬首了,死得很快,應該是毫無痛覺。


    任無惡一晃身子從他們中間穿過,噴灑的鮮血居然沒有一滴落在他的身上,那幾顆人頭倒是在地上滾了好久,帶出了幾條血線,觸目驚心。


    啊!


    不遠處有人見到了這一幕,嚇得大叫起來,那聲音十分尖銳刺耳,瞬間驚動了很多人。


    尖叫的是一個丫環打扮的小姑娘,是路家的下人,手裏還端著一個木盤上麵放著幾盤菜肴,看樣子是來給某人送飯的,就是不知道那人能不能吃到了。


    聽到她的叫喊,任無惡自然看了對方一眼,還嘿嘿笑了笑和揮揮手,那意思是,別怕,我不殺你,我隻是殺該殺之人。


    不過對方顯然沒有領會他的意思,被他一看又是一驚,這次手裏的東西落地,摔了個稀裏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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