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還以為你不會醒了。”張曦兮抱著他,抱得緊緊的,哭成了淚人,她等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午夜夢迴都是那幾日暗無天日的黑洞,他薄弱的氣息,冰涼的身體……


    她是多麽堅強的一個女孩子啊,她是有多怕西辰會死掉,會離開他,她就隻有他了啊~


    西辰怔怔的看了看天氣,知道自己這次真的差點死在鬼門關,揉了揉她倆的劉海,淺笑道“乖,別害怕,不要哭,我不會死的。”


    西辰的聲音很輕,就像天空又飄下來的雪花一樣,輕飄飄的。


    巴掌大小院子裏圍了一圈籬笆,破舊的草房狹隘,屋中燃了火苗取暖,兩個鋪子合在一起,他倆抱在一起睡,外麵天涼,冷風吹進,被子裏卻暖暖的,西辰身上莫名的陽光氣息,安全柔和……


    夜裏,一黑衣人掠過淮江的眾多房頂,猶如鬼魅般的身影撲朔迷離,速度過快,踏雪無痕。


    淮江鄰城,揚川城,一個較小的城池內,黑衣人落在一處大宅院內,院裏亮著明燈,燈火闌珊,側房熱水煙波浩渺,霧氣升騰,蘊華細珠,在房梁圓木柱上凝結,又一滴滴的掉在水池中,滴滴答答一串詭異的聲響,在無其它。


    黑衣人掠過窗前,房門直接被踹開,池中一具男死屍光著身子瞪著眼睛躺在那裏,男人約莫四十多歲,身上沒有一處傷口,一滴血都沒有,一旁還有一個脫的差不多的女人,瑟瑟發抖的跪坐在屍體旁,丟了魂一般。


    抬眸看見黑衣人的身姿,站在門前,淩洌的氣息比外麵的白雪還要冰冷,僅露一雙深沉的黑眸嗜血無情,女人下意識的搖頭,呢喃著“不要,不要殺我。”她身子凝結在地板上一樣,絲毫動不了。


    黑衣人眸色暗了暗,看了眼地上躺著的那人,轉瞬便沒了身影,隻是那女人額頭上,眉心處一根細長的銀針沒入,死的無聲無息,無憑無據。


    東凡隻是不放心大長老的辦事效率,過去看看人死透了沒,僅此而已,死的那人叫昆笙,魔教頭號大蛀蟲,手握天輝一半兒的魔教財產支入,幾乎從天輝各地交上木月山的銀兩,都得在他這兒過一遍,說是走程序,但中途少不了被剮走。手裏有錢的人一般都比有權的人要死的快些。


    他拿剮來的銀子在雲浮圈了一塊兒荒地,大約有半個淮江那麽大,上報說是用來挖金的,其實是用來培養死士的,這個在魔教法規中是違法的,是死罪,魔教高層領導身邊的暗衛死士等人都是統一配的,不允許私下培養。


    他不死誰死?


    剛出了那條街,東凡突然停了腳步,身後出現一暗衛,跪地稟報道“東護法,已查到蘇沫在淮江,近日準備迴詞蒼,詞蒼帝令要她必須年前迴宮。”


    “淮江那裏?”


    “臨江客棧。”


    東凡“……”


    阮珞推門的瞬間,看見房內窗戶上那一抹紅衣的時候,不禁汗然“你怎麽又來了?”


    封清陌身披一個紅裘大氅,逶迤鋪地,斜斜的靠在窗前,抬指摘下自己的麵具,那張邪惡妖冶的側臉冷若冰霜。


    身子一滑,封清陌穩穩的落在房間內,紅衣曵地半米長,霎時間,他走到阮珞身邊,垂頭在她耳邊淡淡道“你家血衛也不過如此啊。”


    他唿出的溫熱的氣體就像是刀片一樣,卡在阮珞的脖子上,但話音才剛落,刀片瞬間消逝。


    阮珞轉身倒了一杯熱茶推過去,“你為什麽又從窗戶進,大門好好在那裏擺著,你就敲敲門能死啊?”


    封清陌扯了扯嘴角,把茶水倒掉,阮珞才注意到他手中有一個銀灰色的酒壺。


    酒水填滿瓷杯,醇香的酒液四溢的酒香“喝這個。”


    “你隻是來喝酒的?”


    “不不不”封清陌淺笑,唇角一絲弧度攝人心魄“這個不是酒。”


    阮珞看著杯中清白的液體,不是酒又是什麽?


    “這個叫緣淺。”


    “……它是不是還有個兄弟叫情深?”阮珞白了他一眼。


    “阿珞真聰明。”


    阮珞“……”


    “這個啊,是調身子的藥酒,單純來講,它很好喝。”封清陌大喇喇的坐在桌子上。


    阮珞眼神一亮“那複雜來講呢?”


    “它非常非常好喝。”


    阮珞“……”


    “我給你送過許多吃的,可曾見過我害你?阿珞,要不是夜瀟寒那個小賤人橫插一腳,你我就是夫妻了,奈何情深緣淺,玉鐲我既送與你,那便是我的聘禮,無論你願不願意,你都是我的夫人……”


    封清陌今日話特別多,阮珞都吃了一驚,難道封清陌是來跟她談人生的?


    “世間塵雜汙穢,彈指也非轉瞬即逝,江山多嬌權錢重,萬刀鋒中過,阿珞,我活的不快活。”


    阮珞“……”我沒讀過多少書的。


    “我從未想過要殺人,要算計別人,但奈何我自出生起,重任壓身,我退無可退,我隻能在這條路上如履薄冰,錯一步粉身碎骨,我所求的平凡那麽可貴,哪怕碌碌無為,我也無怨無悔……”


    封清陌很大程度上和阮珞的命運是一樣的,很多的相似之處,隻是他們兩個的麵對方法不一樣,封清陌卻句句說到阮珞心裏。


    於是……


    在封清陌字字句句的肺腑之言裏,阮珞喝下了那杯所謂的藥酒,然後……


    秒醉!


    酒精度含量簡直高出新層次,阮珞這具身體雖不是滴酒不沾,但很少碰酒,比如現在,她一杯秒醉。


    封清陌斂眸,一瞬奸詐從眼底掠過,抱起阮珞轉身就要走,阮珞整個人懵在他懷裏,呢喃囈語說不清道不明。


    封清陌才剛轉身,夜瀟寒冷冰冰的站在窗前,麵無表情冰若寒霜,肆無忌憚的釋放著殺氣“你拿我當空氣嗎?”


    他話音剛落,阮珞不老實的從封清陌身上掉下來,扶著桌子欲言又止,腦袋一沉,朝著桌子一頭栽下去,卻栽在夜瀟寒懷裏,封清陌淡笑慢悠悠不慌不忙的說道“蠱骨毒血,百毒可解,”


    霎時間,封清陌身子側向一邊,擦肩而過幾道銀針,擦破衣衫,肩頭一片深紅,封清陌微微戚眉,夜瀟寒手指似劍,鋪天蓋地的壓迫帶著四周都是劍芒的冷空氣,封清陌身後的牆壁一道深深的裂痕,他身上正麵從肩胛到腰跡深紅一片,顯然是被劃了一刀,深度直逼心髒,封清陌臉色驀的變為透明,麵前那個男人有如閻王般冷淡,他眼裏倒射的不過是一具死屍,一具萬段死屍,這裏血的味道比酒還要淡,封清陌身子漸軟,眼簾低垂,忽然一個黑衣人掠過,隻眨眼間,封清陌便被救走,沒了人影。


    阮珞躺在夜瀟寒懷中,生生被他的氣勢嚇清醒了,阮珞第一次在他麵前,嚇的不敢說話。


    東凡忽然推門闖入,阮珞衣衫略有些錯亂,臉色因為醉酒紅的一塌糊塗,一眼都能看出來是喝醉了,房間已經毀的差不多了,一道深紅的血跡蜿蜒至窗邊,東凡撲通一聲跪下。


    鬼都看的出來夜瀟寒現在端著一張比死人還死人的死人臉,沒那個不長眼的敢在這時候說話。


    靜默大概有幾秒,壓力大到在場人都覺得離王很可能把大家一鍋燉了,東凡眼神就沒離開過阮珞,暗衛們腿都是軟的,唿吸都靜止了。


    顧林楓突然抓著一個黑衣人,丟垃圾一般丟在地上,那人滾了幾圈,吐了兩口血,顧林楓隨即跪地道“他救走了封清陌,封清陌被人接應走了。”


    “宰了他!”


    主子的命令是絕對的,暗衛手中的刀光劃了個半弧,頃刻間削入他的脖頸,直砍進頸椎骨,骨頭碎掉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內格外清脆,那人一口血還沒吐完,頭已經被削掉了,屍體就在東凡身邊,全屋子的人都覺得那刀削進的是自己的腦袋。


    直到夜瀟寒把阮珞抱走,房間內的屍體在東凡眼前化成青煙,絲毫沒有痕跡,東凡才發現,後背全是冷汗。


    桌子上的酒壺還在,杯中還有一點酒水,封清陌身上淡淡的氣息還殘存著,東凡吞了口口水,封清陌你丫真該死!


    昆笙的死是大長老殺害,其內情大家都靠自己腦補,昆笙是第一個,魔教內人心惶惶,大長老從暗殿逃出,指不定下一個就把誰給剁了,昆笙一死,大部分事宜又壓到了南楠身上,南楠處理的還算妥當,立刻找了自己信的過的人頂位,雲浮那塊圈地沒收,還是培養死士用,隻不過現在是名正言順的死士培養地。


    侍衛說洛疏遠醒了,要求見恆王,閔勝金怔了怔“恆王?”


    夜瀟陽輕咳幾聲,心虛道“你等等,我去看看。”


    說罷便隨著侍衛去了暗牢,閔勝金一臉納悶兒,他居然還認識恆王?


    洛疏遠默默的躺在牢裏,那模樣倒是自在,完全沒有一個囚犯該有的態度,夜瀟陽麵無表情的磨蹭過去“找我幹嘛?”


    “我已經將十二堂輸給夜瀟寒,你幹嘛抓我?”手段還那麽低劣,還那麽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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