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寧和齊橫元的忽然出現,讓屋內陰雨綿綿的氣氛好像有了一些改善。


    雖然他們不明白,為什麽這二人會出現在這裏,但燕寧一迴來,燕朗就醒了,這當真讓他們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禦醫走的時候說,就怕燕朗自己不願意再醒來。


    還好,他醒了。


    而隻要他醒了,至少命就保住了。


    至於其它的,往後再計較了。


    燕寧坐在床沿,認真檢查了一下燕朗的傷。


    付黃賀和楊孝理向齊橫元匯報著燕朗的傷勢,匯報完,看了燕寧一眼,不敢說出那句“燕朗廢了”的話。


    齊橫元揮手,讓所有人都出去了。


    他站在燕寧身邊,說道:“燕朗會好起來的,朕一定會讓他好起來,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朕也會讓人治好他。”


    燕寧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多謝陛下,妾很感激,不過不用陛下操勞,燕朗他當然會好起來,而且,我會讓他比以前更優秀。”


    燕朗躺在那裏,好像沒聽到齊橫元的話,也沒聽到燕寧的話,他隻是問了一句:“陳弘死了嗎?”


    燕寧不知道,齊橫元也不知道。


    齊橫元喊了楊孝理進來,問了陳弘的情況。


    楊孝理說:“他沒死,隻不過也傷的很重。”又看向燕朗:“跟你一樣,雙手被廢,手筋腳筋被挑斷。”


    燕朗閉上眼睛,明顯十分隱忍。


    燕朗醒來後,得到燕寧的同意,付黃賀這才通知寧家人過來看望。


    寧素素看到楊孝理也在,看了他一眼,垂著頭從他身邊走過去。


    楊孝理快速捏了一下她的手,又不動聲色鬆開。


    燕寧沒露麵,齊橫元也沒露麵。


    寧家人見燕朗醒了,一個個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燕寧坐在後院,低頭寫字。


    齊橫元坐在她的對麵,一眨不眨看著她。


    燕寧頭不抬,聲音因為忍著悲意,有一些沙啞:“陛下,你可以去休息一會兒。”


    “朕不累,你在寫什麽?”


    “藥方。”


    齊橫元並不意外,最初的時候,他睡不著覺,她給他寫了一個方子,那個時候,她就展露出了她的醫術。


    齊橫元說:“這藥方能治好燕朗?”


    燕寧頓了頓,手筋腳筋被挑斷,要怎麽治?手掌心裏挖出一個血窟窿,要怎麽治?


    尋常治法當然治不好。


    她要用的也不是尋常的治法。


    而這些藥方,隻是鋪墊罷了。


    燕寧說:“不知道,但願能治好。”


    寧家人前腳過來看了燕朗,後腳劉玉嬋和劉寶羅也來了。


    燕朗見誰都無所謂,可是看到劉玉嬋,他十分難過。


    他曾有過幻想,他可以和她在一起。


    他曾也自信,或許他們能在一起。


    他心有熱血,想要建功立業,然後問詢芳心,但凡她有意,他便傾其一切將她娶到手。


    可是如今,看著她,隻覺得她是那麽的遙遠。


    他很清楚,他已經失去了站在她身邊的底氣。


    那些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大概隻能成為迴憶了。


    燕朗閉上眼,不看劉玉嬋,隻說道:“我有些累,想休息。”


    劉寶羅立馬說:“那你好好休息,我們改天再來看你。”


    劉玉嬋不想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她看著燕朗,咬著唇,無聲流淚。


    她想抱一抱他,但又不敢。


    她想說一些話,但情緒太多,喉嚨堵,心口疼,完全說不出來話。


    她就一動不動的看著燕朗,就那麽看著。


    劉寶羅拽了她一下:“玉嬋,我們先迴去,讓燕朗休息,等燕朗恢複了,我們再來看他。”


    劉玉嬋一下子哭出聲,撲到燕朗身上,抱住他。


    燕朗大驚,驀地睜開眼。


    劉寶羅也是微驚,但很快她就將屋裏的人都清出去了,她自己也走了出去。


    關門的時候,朝裏麵望了一眼。


    她實在意外,她的妹妹,竟然對燕朗……


    這其實也挺好的呀。


    劉寶羅臉上帶著笑,關上門出去了。


    燕朗看著撲在自己懷裏哭的像個淚人的小姑娘,臉上閃過慌亂:“玉嬋……”


    “你不要說話,讓我抱一抱。”


    “……”


    燕朗的臉有些紅了。


    劉玉嬋低聲說:“你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


    燕朗臉上的紅色消散,換上一種死氣沉沉:“玉嬋,我已經是個廢人了。”


    “不!你不是!”


    劉玉嬋坐正身子,流著淚看他:“你會好的,我相信你一定會好的,你還是那個自信飛揚的燕朗,還是那個陪我笑陪我玩的燕朗,是那個一腔熱血,要保家衛國,誓要為燕家揚眉吐氣的燕朗,燕朗,你不要氣餒,天下很大,總有一個人,能夠治好你的,你不要放棄,一定要振作,我相信你,能成為我心中的英雄。”


    這話無異於就是表露情意了。


    燕朗既吃驚又震驚,既高興又憂愁。


    如果在他受傷之前,她說這樣的話,他會欣喜若狂的將她摟到懷裏,向她傾訴他的愛慕。


    可是現在,他隻能將她推遠,推的越遠越好。


    燕朗開口:“劉玉嬋,你羞不羞,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我喜歡你,我要讓你好起來。”


    “我不喜歡你,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了!”


    劉玉嬋愣住,她大概沒想到她表白了,會被燕朗拒絕,還被他如此無情的說教,他還說,讓她以後,不要再出現在他的麵前。


    雖然她覺得,這是他說的氣話,可聽到心裏,還是讓心髒那裏驟然一痛。


    “燕朗,你不要說氣話。”


    “我沒說氣話,我從來就沒喜歡過你,跟你交好,是因為你姐姐是我四姐姐的好朋友,照顧你也隻是因為你是女孩子,我又不是隻照顧你一個人,我還照顧寧盈盈,跟你一起玩,也隻是因為我們是同學,我也不是隻跟你一個人玩啊,你怎麽就那麽自作多情。”


    為了讓她徹底死心,燕朗又加一句:“我有個書童,你是知道的,他有個妹妹,你也是知道的,郭惜每天照顧我,伺候我,雖然她沒有你優秀,但她卻是我喜歡的人,我們朝夕相處,我喜歡她的溫柔安靜,不像你,一天到晚就嘰嘰喳喳。其實有時候我很煩你的,你不知道吧?”


    劉玉嬋臉上的淚流的更兇了,她就那樣用著悲傷的眼神看著燕朗。


    燕朗受不住,別開視線,在無人看見的地方,他的眼眶也紅了。


    他硬著心腸說:“如果我讓你誤會了,我道歉,但我真不喜歡你,我和郭惜兩情相悅,雖沒私定終身,但未來肯定要成親的,你這個樣子,會讓我很困擾,郭惜如果誤會了,也會傷心……”


    “你不要說了!”


    劉玉嬋忽然站起來,一手蒙住嘴,哭的稀裏嘩啦,一手提著裙擺,大步朝門口跑了去。


    劉寶羅原本在門外等著,想著這二人可能在互訴情意,她想著一會兒妹妹出來了,要如何羞她一頓,結果,她妹妹出來了,卻是淚流滿麵,神情絕望。


    劉寶羅嚇一跳,站起身就喊:“玉嬋……”


    劉玉嬋已經飛快跑出了門。


    劉寶羅大驚,跟著追出去。


    姐妹二人離開了燕宅。


    燕朗哭出聲,比起身體的痛,比起變成廢人的絕望,這一刻,他才是真的絕望了。


    屋內發生了什麽事情,別人都不知道。


    劉寶羅為了能讓妹妹和燕朗多處一會兒,把人都趕走了。


    雖然她是客人,沒這個權力,但她是燕寧的好朋友,她一揮手,郭惜等人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立馬離開。


    所以郭惜並沒有聽到燕朗說的那些話。


    那些話,大概隻有燕朗和劉玉嬋兩個人知道了。


    燕寧寫好藥方,遞給齊橫元。


    齊橫元眉梢挑了挑,失笑,這是讓他去抓藥呢。


    天底下也隻有她敢這麽用他了。


    好歹他是一國之君吧,她倒是像對待仆人似的。


    齊橫元接過藥方,走的時候又拐迴來,捧起燕寧的臉就親了一口,親完意猶未盡,又扣著她的下巴,掠奪她的唇。


    鬆開她後,看也不看她,轉身大步離開。


    仔細去看,能看到他臉上有些愉悅,也有很多緊張。


    他是怕燕寧惱他,這才走的飛快的。


    走出去之後,又覺得自己太沒麵子。


    他怕她做什麽。


    她是他的女人,他親她一下怎麽了?


    想是這樣想,他還是很快速的往前院去了,絲毫不敢停留。


    齊橫元將藥方給了付黃賀,燕朗這邊沒事之後,寧素素來一趟又走,楊孝理也跟著走了。


    目前守在這裏的,隻有付黃賀了。


    付黃賀接過藥單,進了宮。


    很快付黃賀就將燕寧需要的藥材都弄進了燕宅。


    燕寧不讓任何一個人打擾,她不讓人動那些藥材,不煮不熬不磨。


    她讓付黃賀把那些藥材弄到燕朗的屋子,之後就閉門不出了。


    燕寧在屋裏做什麽,誰都不知道。


    但燕朗知道。


    也是在那一次,燕朗知道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燕寧整整在燕朗的房間住了三天,這三天飯菜都是放在門口,燕寧出來拿。


    齊橫元雖然心有疑惑,卻沒打擾燕寧,他和付黃賀一起進了宮,去那個死牢,審問那個殺手。


    殺手已經被折磨的不像人樣了。


    他被重重的鐵鏈捆綁在一個大木柱上麵,遍體鱗傷,兩個手掌被利器貫穿,手筋腳筋全部挑斷。


    他對燕朗和陳弘做過什麽,如今,全被原封不動的還到了他的身上。


    為了防止他咬舌自盡,付黃賀甚至還在他的釘了個釘子,讓他疼的沒力去咬斷舌頭。


    齊橫元來到殺手麵前,看了殺手一眼。


    付黃賀低聲說:“一直在嚴刑拷打,但他一直不說是誰指使他的,他就說看燕朗不順眼,專門找他單挑,結果被人攪局,他一氣之下將那個攪局的人也給收拾了,指的就是陳弘。”


    齊橫元冷聲問:“楊孝理不認識此人?”


    付黃賀微愣:“楊孝理怎麽會認識此人?”


    齊橫元眯眼說:“懷疑他是上一次僥幸逃脫的最後一個間諜。”


    付黃賀反應過來,皺眉:“我和楊孝理一起抓的他,擒住他之後就扒了他的麵罩,楊孝理看過他了,但不認識他。”


    齊橫元說:“撕掉他的臉。”


    付黃賀:“……”


    還是陛下你狠。


    付黃賀一招手,獄卒們就上前,去撕殺手的臉。


    撕了半天,還真的撕出了一層麵皮。


    付黃賀眼皮一跳,齊橫元說:“喊楊孝理過來。”


    楊孝理很快進宮,看了那個殺手新的一張臉,搖頭:“不是那個間諜。”


    齊橫元說:“再撕。”


    眾人:“……”


    獄卒們再上前,繼續撕殺手的臉,又撕掉一層麵皮。


    一直撕掉五層麵皮,才露出來了他原本真正的麵容,還真的是上一次逃掉的那最後一個間諜。


    楊孝理跟那個間諜交手過,因為他們夜襲的突然,那些間諜沒來得及偽裝,自然被楊孝理看的清清楚楚。


    大概是為了怕被認出來,所以才在臉上戴了那麽多張麵皮。


    齊橫元眯眼:“查他都在哪裏待過,他用過的每一張臉都查,不怕查不出來他的幕後主子是誰。”


    楊孝理和付黃賀立刻行動。


    但查下來之後,結果很令人震驚。


    楊孝理和付黃賀的動作很快,又加上他二人在歸陽城的勢力,速度就更快了。


    不到兩天,殺手用過的每一張臉,出現過的每一個地方,都被摸的清清楚楚。


    最大嫌疑就是陳府。


    二人查到這個結果後,都十分震驚,但還是將這樣的結果匯報給了君王。


    這已經是燕寧為燕朗治傷的第二天了,燕寧還是沒有出來。


    齊橫元坐在椅子裏,聽完楊孝理和付黃賀的匯報,麵孔上居然沒有一絲驚詫和意外。


    楊孝理眼皮微跳,說道:“陛下,你早知道這個間諜隱藏在陳府?”


    楊孝理和付黃賀還不知道遠在千裏之外的俞陵關才發生過什麽事情,他二人若是知道了,大概也會把那件事情和燕朗這件事情聯係在一起。


    齊橫元看了楊孝理一眼,語調冰冷道:“你們查到了這個間諜兼殺手隱藏在陳府,那應該也查到了他跟什麽人接觸過吧?”


    楊孝理和付黃賀對看一眼,點頭。


    齊橫元說:“跟陳魚容接觸過。”


    這是肯定句。


    而他如此肯定的語氣,更加讓楊孝理和付黃賀嗅到了山雨欲來的危險,楊孝理硬著頭皮說:“是跟陳魚容的婢女,那個叫蒹葭的姑娘接觸過,而且,很頻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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