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修潔比孟蘭新大兩個月,孟蘭新一直乖巧地叫湯修潔為潔姐。這稱唿一直持續到高二那年。該死的孟蘭新,打死都不叫她姐,沒禮貌地直唿其名。


    孟家在g城是典型的豪門,兩家來往頗深,湯修潔的媽媽和孟蘭新的媽媽是閨蜜。


    孟蘭新和湯修潔從小一起長大,湯修潔為兩人的關係定義為閨蜜,孟蘭新就是那個和她無話不說的男閨蜜。


    要說最了解湯修潔的人是誰,孟蘭新覺得這還非他莫屬。


    他清楚地知道她最愛的衣服品牌,她最常用的護膚品。兩人在一起的話題從天文到地理,從男人到女人。


    他甚至清楚地知道,哪天是她的生理期。


    ……


    跟沒節操的女漢子混久了,孟蘭新覺得自己也很沒節操。


    比如現在,淩晨一點半。


    一通湯修潔的求助電話,孟蘭新便穿過大半個城,開車來到她家樓下。


    在24小時便利店裏,拿著包棉柔表層的衛生巾,走向收銀台,在收銀員詫異的眼神下,臉不紅、心不跳地買單走人。


    在這種男人都代言衛生巾的年代,他覺得沒有羞澀的必要。


    孟蘭新是擁有湯修潔家鑰匙為數不多的人,就連她的正牌男友俞仲深都沒有,為此孟蘭新還得瑟過好一陣子。


    後來孟蘭新算是明白了,不是自己比俞仲深有多重要,而是湯修潔就是個裝貨,她在俞仲深麵前裝賢淑良德,跟朵白蓮花似的,說話的聲音也柔柔糯糯,膩死個人,可偏自己清楚,她就是個大嗓門,隻是不把最糟糕的一麵在俞仲深麵前表現出來。


    打開湯修潔家的門,孟蘭新才跨進一隻腳,便見湯修潔含胸拱背地跪坐在沙發上,聲音亮而無力地朝他哀嚎:“孟蘭新,你烏龜變的,姐等得都快睡著了。”


    孟蘭新彎腰從鞋櫃最底層,拿出雙男士拖鞋換上,心裏啐了她一句“白眼狼”,嘴裏卻道:“睡著了還說話,講夢話呢你?諾,拿去。”


    湯修潔接過他遞來的袋子,看了眼他道:“小新新,大恩不言謝。”便向洗手間走去。


    湯修潔平時不會這樣親切叫他小新新。


    湯修潔這個勢利的女人,一般有求於他時,她才這樣叫他。


    他是很惡心聽她這樣叫自己的,孟蘭新覺得整個人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孟蘭新熟練地到湯修潔臥室裏拿出床被子,放到沙發上,又到儲物櫃裏,拿出他專用的毛巾、牙刷、杯子,把它們擺在茶幾上。


    他來湯修潔家噌住無數次,以致這裏有很多他的東西,從用的到穿的都有,而湯修潔那間書房就成了他的專屬臥室。


    ……


    七八分鍾後,湯修潔揉著一蓬鬆的長發,從洗手間裏出來,便見孟蘭新還沒離去,被子正放在沙發上,他正盤膝坐著玩手機。


    看他這架勢,又要在這裏住下了。


    呸!不要臉!


    隨即眉角上揚,眼光似刀直飛孟蘭新身上:“你怎麽還不走?”


    孟蘭新抬起臉,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湯修潔,不帶你這樣的,利用完我,就趕我走,現在淩晨兩點半,你忍心讓我疲勞駕駛。”說完還對湯修潔撇了撇嘴,一副可憐的小表情。


    嘖!嘖!嘖!


    真是夠了,又來扮柔弱。


    念在他是信達集團的唯一繼承人,能在半夜幫自己買東西的份上,暫且收留他一晚,“老規矩,明天早餐你包了。”


    孟蘭新和他父親鬧矛盾時,沒少在這裏住。


    聽了湯修潔的話,孟蘭新從沙發上蹦噠起來,幾步奔到她麵前,一手搭在她肩上,杏眸微轉,“今兒我不想睡書房,怎麽著婚後第一次同居,我倆也該睡一張床上不是?”


    湯修潔猛地揮開搭在肩上的手,一腳踹在孟蘭新腿上,轉身怒視他,喝道:“欠抽吧你!要麽睡書房,要麽滾蛋!”說完掉頭便向房間走去。“叭”地關上門。


    孟蘭新揉著被踹的腿“敖敖”直叫,心裏暗罵“悍婦”。卻呶著嘴直嚷嚷:“你這麽兇,幸虧我娶了你,把俞仲深從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


    一個枕頭砸在孟蘭新臉上,孟蘭新伸手拿住枕頭,卻聽湯修潔罵道:“賤人,讓你嘴賤。”


    門又被關上。孟蘭新卻厚著臉皮道:“你這麽野蠻,俞仲深知道嗎?”


    湯修潔猛地拉開房門,伸出手指朝孟蘭新勾了勾:“你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孟蘭新識趣地跳上沙發,對她笑了笑:“親愛的,晚安!”


    湯修潔白了他一眼:“以後不許再提俞仲深。”


    就在昨天,孟蘭新和湯修潔成為了正式的夫妻,法律意義上的合法夫妻。


    雙手捧著結婚證時,孟蘭新表現得相當平靜,不似湯修潔那般溢於言表的激動萬分。


    他沒有浮誇的表情,沒有欣喜的眉眼,可心裏早有成千上萬隻的草泥馬在狂奔。


    湯修潔拿著結婚證嬉笑道:“蘭新,姐可是把你從水深火熱中解救出來了,你可要記得我對你的大恩大德。你把這比珍珠還真的結婚證,給孟伯伯一看,他絕對會斷了把你送部隊訓練的心。”


    ……


    一大早,孟蘭新便買好了早餐,待他早餐吃完,湯修潔仍未起床。


    八點十五分,湯修潔的房門才打開,人過生風,直奔洗手間。


    孟蘭新已長身而立,西裝筆挺的靠在餐廳檣邊,歎了歎,她就是如此風風火火的女人。


    他知道,最多十五分鍾,湯修潔便會搞定出門。


    孟蘭新一邊開車,一邊斜睨坐在副駕駛上的那個女人,看她對著後視鏡往臉上各種塗抹,不禁輕笑出聲,她這副樣也就自己能看見。


    聽見那輕嘲的笑聲,湯修潔秀眉微擰,接著又舒展開來,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嘴角輕輕向上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她把防曬霜又倒出些在手上,手腕一翻轉,全抹在了孟蘭新的臉上。


    “叫你笑話我。”


    “誒!湯修潔!你惡心死了。”


    孟蘭新伸出右手從儀表台上扯出張抽紙往臉上搽。


    湯修潔樂得咯咯直笑,“我瞧你最近黑了,給你點防曬霜。”雙手交叉著抹了抹,拿起邊上的早餐開始吃。


    孟蘭新有些小潔癖,湯修潔很早就知道,可遇上自己,他的潔癖都不存在,全成了包容。


    就好像自己剛在他臉上抹防曬霜,換成別人他早就翻臉了;就好像別人都不可以在他車裏吃東西,但自己卻可以。


    其實孟蘭新一開始是拒絕的,可迫於她的武力相逼下,他隻得默許包容。


    臨下車前,湯修潔提醒著孟蘭新:“今天晚上景然軒一起吃晚飯,要記得好好表現哦!”


    湯修潔是個起床困難戶,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起床。孟蘭新隻要住湯修潔家裏幾乎沒準時上班過,一個星期遲到兩三次是常事。


    今天也不例外,到公司時已經遲到了。


    推開辦公室的門,孟蘭新便感覺到一種低氣壓的情緒壓身,走進往裏一看,父親正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怒視著自己,孟蘭新有些心虛地站在父親麵前小聲道:“孟董,早!”


    孟祿峰悠地站了起來,黑著一張臉,繞過辦公桌,來到他麵前聲音透著嚴厲的味道。


    “又遲到,越發沒有紀律,看來得趕快把你送去部隊接受訓練。準備下資料,上午十點半和我去見新能科技的黎總。”


    說完頭也不迴的向外麵走去。


    孟蘭新吐了吐舌頭,心裏卻在想,你不就怕我是喜歡男人,才送我去部隊嗎?


    等今天晚上我給你放大招,我到要看你還把我往部隊裏送不送。


    ……


    下班後,孟蘭新迴家接了母親袁蔓萍,並拉著父親一起到景然軒的包間,湯修潔一家還沒到,孟蘭新便點了壺茶先喝著。


    孟祿峰原本不想過來的,他覺得自己這小兒子說有重大事情宣布,肯定不是什麽好事,若不是袁蔓萍強行要他過來,他是一定不會來的。


    景然軒的菜品很新穎,一些私房菜味道也很獨特,和湯修潔決定讓雙方父母見麵,孟蘭新便覺得首先就這裏,環境安靜,私密性強。


    其實雙方父母在一起吃飯的次數,多得數也數不清,但以親家的身份在一起,恐怕是頭一次。


    孟祿峰現在最怕的就是,兒子帶個男人迴來告訴自己,他們倆是真愛。


    自從得知兒子喜歡男人這些年來,他沒少在兒子身上下苦心,心理醫生也請了,給他女朋友也介紹了無數個,都沒效果。


    看著孟蘭新穿件粉色的polo衫,坐在袁蔓萍身邊嘟嘴撒嬌賣萌的樣,孟祿峰就覺得真是不忍直視,他的肺裏已經吹了個氣球,漲得很大快炸了,真想把手中的茶杯拍他腦袋上去。


    男不男,女不女,穿件粉色衣服算個什麽事,真是受不了。


    看來又得去趟他的公寅,把他那些女性化的衣服扔個幹淨。其實孟祿峰也不記得扔他衣服扔了多少次,反正每次扔幹淨後,他又買來穿。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的兒子,怎麽越來越娘炮了,那左耳上還戴著枚藍色耳釘,真礙眼。


    為了讓兒子變得男子漢些,自己沒少下功夫。


    他現在聯係了以前的戰友,準備把他送部隊去鍛煉,雖然兒子一直在抗議不去,但動搖不了送他去的決心。


    孟蘭新正拉著袁蔓萍的手臂搖晃著:“媽,待會的消息會讓你們吃驚,我怕爸等會兒揍我,你可得幫我把爸拉住。”


    袁蔓萍隻覺得背部一涼,這臭小子不知道又闖了什麽禍。


    說什麽請他們倆吃飯,有重要事情宣布,合著是讓來收拾爛攤子的。


    “蘭新!你呀!說你什麽好呢?”


    袁蔓萍伸出手指戳他腦門上,一股恨鐵不成鋼的無奈,真是心酸啊!


    孟祿峰看著母子二人,輕嗤道:“無藥可救!”便自顧自地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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