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柳清雲被細微的低吟聲弄醒,揉了揉星鬆的眼睛,發現半路救迴來的男人不知什麽時候趴在了自己身邊。而此時他正發出低低的呻吟聲,像是忍受著巨大的痛楚。


    柳清雲伸手探向他的額頭,那裏燙得嚇死人。真是被她說中了,他的身體不能好好的蓋被子,在這種初春的夜裏正常人都會受不了的,更何況他受了那麽重的傷。


    可是她身上又沒有退燒的藥物,看來隻能用古老的方法了。


    柳清雲跑去隔壁叫了小綠,讓她煮了薑茶,又拿來幾片生薑及一盆清水。硬逼著床上半夢半醒的男人喝下,並將生薑放在他口中含著。又三五不時的經常給他用清水擦著額頭以散熱。


    一直忙活了許久,柳清雲終於支撐不住再次沉睡。而男人也因為疲憊過度昏睡過去,沒有了武功護體,他現在猶如丟了利劍的兵將,麵對敵人毫無招架之力。


    第二天醒來,柳清雲已不見人影。男人依然虛弱無力,隻能繼續趴在床上休息。但眼睛卻沒閑著,他靜靜的觀察著這房間,房間與普通女子閨房並無異樣。


    他想起了昨夜迷糊之中,似乎有個人就在他身邊做著什麽!可他就是無法清醒過來。吐呐間,他發現自己口中含著一片東西,取出一看,原來是生薑,看來已經含了一整夜了。


    是她吧,是她在照顧著他。在他身受重傷,高燒不醒人事的時候,是她深夜照看著他。從未溫暖過的心突然覺得有什麽東西梗住了,令他的心突然間溢滿了無法言語的東西。


    就在他沉浸於自己的思緒間,廂房外傳來腳步聲,而且是兩個人。


    男人忍痛拖起疲憊不甚的身體躲到床幕後麵。恰在此時廂房的門被推開,進來兩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正是柳清雲的母親和她的陪嫁丫環。


    來人進了廂房環視了一眼,不見柳清雲,又走過屏風後依然不見。


    “小綠,小綠……”周氏冷著一張臉大聲喊著柳清雲的貼身丫環。


    隻見小綠匆匆忙忙趕來,“小綠見過夫人!”在王府裏,除了王妃一人,其餘的都隻能稱為夫人。


    “我問你,郡主呢?一大早又跑哪裏去了?”


    “迴夫人,奴婢…奴婢不知,小郡主從來不讓奴婢跟在身旁。”小綠心驚膽膻的迴答,她突然覺得自己做奴婢做得很失敗,小郡主從不讓她跟在身邊,也不讓她收拾廂房,更不讓她早起候在門外等她起床。跟在小郡主身邊的這幾天,她竟覺得慌慌不安。覺得小郡主根本不把她當丫頭,而是把她當成一個和她一樣平等的人,有需要的時候才會找她,等她侍候完之後小郡主還會跟她道謝。


    “什麽?你不知道?你這丫環是怎麽當的?郡主上哪裏你都不知道,那這廂房如此淩亂,為何不見收拾?是不是見小郡主什麽都不記得了就欺負她了?”周氏一臉盛怒。


    雲兒是她的心頭肉,誰也欺負不得。可是自從雲兒醒來的這幾日,雲兒不再跟她這個娘親親近了,天天往外跑,還帶了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迴來。一想到這些,她就有種不安在心底顫動。


    小綠一聽,連忙跪下急道,“夫人冤枉啊,小綠不敢欺負小郡主的,夫人明查。”跪下的小綠哭得像個淚人。


    “還敢狡辯,那你說為何……”其實周氏這般怒斥小綠也是她心理不平衡的表現,而這大宅子裏的女人有哪個是心理平衡的呢?她身為一國公主,遠嫁他鄉,身邊沒有一個自己信得過的人,連心心念念的夫婿都對自己不聞不問,這也就算了,竟然還縱容別的女人來欺負她。


    而她現下唯一念著的就隻有自己的女兒了,如果女兒再有個什麽,她也不想活了……


    周氏正想說什麽,卻見賢德王爺從院外走進來,後麵還跟著柳洛風等大大小小的一群人。


    “王爺!”周氏見了賢德王爺忙上前行禮。


    “嗯,雲兒呢?”賢德王爺一進門便四處張望找柳清雲。


    “這……”周氏吞吐著,她這兩天也沒見著雲兒人啊。且看他們來勢兇兇的架勢,不會是雲兒又闖了什麽禍了吧?


    “三娘,為何吞吞吐吐的,難道小妹又跑出去野了?”柳洛風挑撥的說道。昨天晚上有大哥在,他才放了她一馬,今天大哥上早朝還沒迴來,看他不把她的寶貝搶過來才怪,而且,以後都名正言順的歸他所有,嘿嘿……


    “什麽叫跑出去野了,柳洛風,你說話嘴巴放幹淨點,怎麽說我們清雲也是賢德王府的小郡主,敗了她的名聲,也就是敗了王爺的名聲。”


    “說的也是,所以三娘您啊,還是好好管管小妹吧。哪天真的做出什麽丟了王府臉麵的事情,可別怪爹爹對人不對事哦。”


    “你……”周氏氣得怒目相向,恨不得上前撕了柳洛風的嘴。卻又礙於王爺在場,不敢妄為。哪次跟他們那一房鬧,不都是她們這一房吃虧,她也算是吃虧吃怕了。年輕時候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可隨著年紀上長,在這王府裏磨了那麽多年,算是長了記性。


    “行了風兒,趕緊將你妹妹叫出來。”明裏王爺是叫柳洛風住嘴,可實際裏是柳洛風得了便宜他才出來叫人家住嘴。


    “迴王爺的話,小郡主一大早便出府了,至今都沒有迴來。”一直跪在地上的小綠說道。


    “出府了?她又跑出去幹嘛?”賢德王爺問道。


    “迴王爺,小綠也不知。”


    “爹爹,小妹不在也無防,反正那個車子在就行了。”說著,柳洛風走到自行車前,將車子獻寶似的抬到賢德王爺麵前。“爹你看,就是這個東西。現在整個京城都在說這個寶貝的事兒呢。”


    賢德王爺仔細瞧著眼前這個不知名的東西,這兩天他也聽朝裏的同僚說了,說是雲兒得了高人贈送一件稀世寶貝。隻要坐在上麵便能像騎馬般不動自移。而且連太子殿下也親眼所見。


    可眼前的這麽個小東西,當真能載著人走?賢德王爺滿臉好奇!可這雲兒又是從何而得這麽個東西?


    “風兒見過此物?”


    “風兒昨天就帶著它出去了呢,隻是尚不會使,於是昨夜便來問了妹妹,沒想到妹妹一見我碰了此物,便不分青紅皂白的罵了我一頓。”


    “我說風兒啊,你怎麽不說是你擅自拿了雲兒的東西?”周氏不甘女兒被汙蔑反嘴譏諷的說道。


    “哥哥拿小妹的一點東西又怎麽著?”柳洛風將事情說得理所當然。


    “行了,都別說了,郡主有沒有說什麽時候迴來?”賢德王爺板著一張臉,問跪在地上的小綠。


    “迴王爺,奴婢不知!”


    “你怎麽當的奴才,一問三不知,留你何用!”這次賢德王爺發火了,這些個奴才都隻會吃飯不會做事。


    “王爺饒命,奴婢真的不知道啊!早晨小郡主出門的時候不讓奴婢跟著,奴婢也沒辦法啊!”小綠趴在地上哭呢!


    “哼,沒用的奴才!這次本王就饒了你,等郡主迴來了你叫她來見我!風兒,我們走!”


    “爹,那這東西怎麽辦?”柳洛風看了看手邊的車子。


    “帶走!”


    “慢著……”恰在這裏,柳清雲從院外走了進來。


    一看這滿屋子的人,還以為是昨天救迴來的人被發現了呢,沒想到靠近一聽,卻是柳洛風那個痞子帶著賢德王爺搶車子來了!


    柳清雲睹在賢德王爺麵前,一雙炯炯有神的真盯著帶頭的王爺,毫無畏懼。


    賢德王爺被盯得渾然不適,他不明白,為何這個女兒摔壞了腦子之後反而變得更精明了呢?以前的那個她可從來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現在不僅盯著他看,而且有把他的氣焰壓下的氣勢。


    “爹爹,您要是當真喜歡這東西,您跟雲兒說一聲便是,何必學著哥哥一樣,趁我不在的時候過來搶呢?”柳清雲風輕雲淡的說。其實她心裏是氣憤的,可是人家是王爺,身後跟著一群人,她隻不過是個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又不會武功,空有一腦袋東西的女孩子而已。又怎麽能搶得過人家呢?


    當初她就不應該買個什麽破車過來。


    “柳清雲,你說什麽?為父何時搶過你東西?”賢德王爺被柳清雲的一句話氣紅了眼,連名帶姓的大聲喝到。


    “哦,對了,是雲兒說錯話了,是雲兒私藏了此物,雲兒真是不應該,在這跟爹爹您陪個不是了。雲兒以後再也不敢了。妄爹爹能原諒雲兒這一次。”柳清雲說得冠冕堂皇,聽在柳洛風的耳裏喜上心頭,而聽在賢德王爺耳裏卻刺耳的很。柳洛風聽不出來,以為柳清雲是怕了爹爹,可是賢德王爺可是久居官場的人,怎能聽不出這話中的諷刺之意。


    “風兒,放下這東西,我們走!”


    “可是爹,小妹不是說要送於您麽?怎麽您反倒……”柳洛風不禁有些氣惱爹爹。


    “是啊,爹爹,就當是女兒孝敬您老人家的。您就收下吧,別浪費了雲兒的一片孝心哪!”柳清雲繼續冷言諷刺,這車子留著也是個麻煩,他們這樣三五不時的過來搶,她也不得安寧。


    “哼!”賢德王爺冷哼一聲徑自出了北院,看來是氣得不輕。


    而抱著車子的柳洛風哪裏舍得放下車子,既然爹爹到最後也沒說不收下,那他拿迴去也沒錯啊!柳洛風剛走到院門口卻被柳清雲叫住;既然敢搶東西,那也要有膽量經得起我的嚇唬。柳清雲在心裏暗暗想著。


    “二哥,雖說小妹平時跟你的關係不好,但好歹也算是兄妹,小妹在這裏奉勸一句,這車子可不是誰都能騎的,若你不是有緣人,那注定要被它所傷!”


    說完,柳清雲徑自迴了廂房。


    見了周氏,草草打發了兩句便說累了,想要休息。


    周氏一臉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女兒,雖然好奇她這幾天的變化,但也不忍心多問。


    待眾人一離開,冥王拖著疲憊的身子坐在柳清雲旁邊,看著她一臉落寞,和剛剛跟賢德王爺對峙時候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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