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死亡邊緣爬迴來的沈嘉霓“唿哧唿哧”地大口喘著氣,迴過神來的她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癱軟到無法動彈了。


    江雄從沈嘉霓身下扯出她的外套和襯衣,盡可能遮蓋住她露出的部位,然後起身站在了一邊。


    已迅速恢複狀態的沈嘉霓又帶著幽怨的眼神,用飽含深情的語調柔聲問道:“你真的不想和我合作?”


    “好了,不用再演戲了。”江雄麵無表情地打斷了她。


    沈嘉霓略顯尷尬。但她隨即調整好了狀態,接著說道:“我猜你來這裏的目的就是想殺我,可為什麽又放過了我呢?”沈嘉霓不愧是經曆過各種場麵,此時她坐直了身體,神態自若地將左邊襯衣和外套的袖子重新套上,然後慢吞吞地係著扣子。


    江雄冷冷地迴答道:“我沒殺你,是因為方婷中槍後求我放過你。不過你知道我是什麽人,隻要我想做,隨時都可以找到你並要你的命!所以,奉勸你今後別再自找麻煩。”


    “我也後悔剛才沒有直接要你的命!”沈嘉霓竟然毫不示弱,“我並沒有輸給你,而是輸給了自己的年齡。你們男人都是一個狗德行,見到年輕漂亮的就走不動路了!”


    “你太自信了。你的錯誤是你太過自私,隻考慮自己的利益。你以為人的感情是可以隨意利用的,為了達到目的你可以不擇手段,甚至不惜拿自己的身體作為工具。老實說,你的戲演得的確出色,但戲畢竟是假的,你從未付出過真情,所以注定你經曆過的男人也不會用真心對你。”


    “真情?這世上哪會有什麽真情,無非是為了利益相互利用罷了。你以為你和方婷之間是所謂的真情,隻不過是她年輕漂亮,能充分滿足你心理和生理的欲望罷了。你看她現在青春靚麗,可她終究會老、會醜的,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再來談這可笑的‘真情’吧!”


    “我不保證我和她的感情能夠天長地久,但我們畢竟真心實意地愛過,我想這就足夠了。”


    “真心實意?看看你剛才那個樣子,如果換個年輕漂亮的小妹估計你早就不行了!”想想自己如此下作地舍出老臉,都弄到關鍵時候了居然還沒能得手,沈嘉霓感覺心裏很是惱火,拚命想在嘴上討迴便宜。


    “我當然不是聖人,也隻是血肉之軀。不過還好我知道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江雄輕蔑地迴答道。


    沈嘉霓不再做聲了。她已經重新控製住了情緒,她明白自己為發泄不滿已經說得太多了,惹毛了對方弄不好會讓自己丟掉性命!


    江雄也不再理會沈嘉霓,他徑直走到大班台前,將那個存有組織成員名冊的移動硬盤從主機箱上一把扯了下來。


    “你瘋了,這樣搞不好會丟失數據的!”沈嘉霓心疼地扯著嗓子叫了起來。


    江雄沒理會她,轉身徑直朝門口走去。


    “你等等!”沈嘉霓顧不上整理淩亂的衣衫,緊張地叫住了江雄。


    江雄轉過身,冷冷地望著這個臉快要變綠了的女人。


    “江雄,我們說正經的。”沈嘉霓唯恐江雄走掉,瞪著雙眼,急切地說道:“要麽和我合作,要麽把那個給我留下!”


    江雄看著她,默默地搖了搖頭。


    “有什麽條件你隨便開,要多少錢盡管說!”


    江雄還是搖了搖頭。


    “兩千萬怎麽樣?美元歐元都隨你。要不五千萬……一個億,兩個億?”


    “這不是錢的事。”江雄絲毫不為所動。


    “不然我們合作,等我們完全掌控整個組織後,我們五五開!”沈嘉霓已經急了。


    “你聽著,這個位置不是誰想坐就能坐得了的,不自量力一味強求最終隻能招來殺身之禍!如今是和平年代,處處都講法製,這個組織也到了該改變的時候了。”江雄正色地說道。


    “看來你胃口不小,想自己一個人幹。江雄你聽著,沒我在後麵挺你,你是根本坐不到那把交椅上的。就算是老曾見到我,也都是低聲下氣地來求我合作!”


    “你錯了,我對這個位置沒有任何興趣,我隻想能平平靜靜過上普通人的生活。不過,我絕不能讓組織落到你這樣的人手中!還有——”江雄說著取出手機,操弄了幾下,手機裏傳出了一個女人的敘述聲。


    沈嘉霓聽了不禁大驚失色,那個聲音正是她的!


    江雄之所以幫沈嘉霓處理傷口,任憑她像蛇一樣纏著自己,而他還表現出一副憐香惜玉的樣子,目的就是順著她的意思,讓她把整個陰謀策劃和實施的過程完整地敘述出來。


    “你剛才說的每一句話都已經記錄下來了。”江雄已經走到了門口,抬手取下了一枚來時粘在那裏的微型攝像頭,舉給沈嘉霓看,“不僅僅是錄音,還有視頻。”


    沈嘉霓此時的臉都白了。


    “我違抗指令你就派人來殺我,而方婷在警方的控製下,恐怕你也會千方百計想殺人滅口吧?!”江雄冷冷地問道。


    “江雄,你誤會我了,我待婷子視同己出,怎麽可能去做危害她生命的事呢?”沈嘉霓轉瞬之間便擺出一副很無辜的表情來。


    “哼!”江雄鼻腔不屑地發出一聲,“你殺了昔日的情人,又殺了現任的丈夫,就連你的合作夥伴也不肯放過!你派方婷來殺我,是因為你從未相信過人與人之間會有真情,所以才失策了而已。對你這種無情無義、心如蛇蠍的女人,我怎麽可能不防你?”


    “你是什麽意思?”沈嘉霓的聲音有些發抖。


    “這些影音資料一旦在龍昌會公開,估計你也就死期臨近了,那些窺視頭把交椅的大小頭目們正愁沒有借口興師問罪呢;就算是交給龍盛會,估計他們的人也會將你大卸八塊;如果把這些交給警方的話,就算不死,那你今生也注定要把牢底坐穿了!


    “那你想怎麽樣?”沈嘉霓的聲音顫抖著。


    “我奉勸你好自為之!”江雄聲色俱厲地,“你已經繼承了大筆的遺產,這足夠你揮霍一生了。不要再插手龍昌會的事,就讓這個組織自生自滅,你今天就算用不良手段獲得統治權,日後也會有人用同樣手段對付你。龍門傳承數百年,靠的是一個‘義’字,你若用不義之手段,終將會自取滅亡!”


    “江雄,你說得對。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真把我弄昏頭了。我向你發誓,這件事就此為止,今後絕不會再插手龍昌會的任何事情,如有反悔,定當天誅地滅!所以,所以還要請你高抬貴手。”聽到江雄並沒有打算用這些影音來對付她,沈嘉霓暗自鬆了一口氣,她拚命點頭假意附和著,生怕激怒了對方招惹殺身之禍。


    “這樣就好,希望你說到做到。今後不要再來煩我,更不許動方婷!如果你敢動她一根指頭,我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江雄的聲音炸雷般地迴蕩在空氣中,人已揚長而去,隻剩下文件櫃門上的玻璃還在“嗡嗡”作響。


    沈嘉霓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著,一同顫抖的還有她灰暗的心。苦心經營十年,費盡心機才獲得的成果,就這樣轉瞬之間沒了,這讓她根本無法接受。她仿佛被人一把推入了深淵,根本看不到底,更不知身下那漆黑一片之中,還有些什麽恐怖的事物在等著自己……


    驚懼,失落。一個極其貪婪的人瞬間被人奪去了寶物,其心裏的落差可想而知!


    突然,沈嘉霓仿佛被人用鞭子狠狠抽打了一下似的,她踉踉蹌蹌地搶到大班台前,一把拉開抽屜,拿出了那把鑲金嵌寶石的袖珍工藝手槍,手顫抖著拉動滑架將子彈推上膛。她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追上去打死那個家夥,將那些影音證據和存有組織名冊的硬盤奪迴來!


    腳下一絆,沈嘉霓跌倒在地。她看到眼前的茶幾上那隻被江雄擊碎的玻璃杯,如今隻剩下了一個底座,犬牙交錯般的玻璃碴口正閃著寒冷的光!再看看掌心中的袖珍手槍,她終於明白,如果此時追上去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沮喪之中,沈嘉霓癱軟在了地板上。可轉瞬之間,她又仿佛上足了發條似地從地板上彈起,她狂躁地在房間中來迴走動著,胸腔憋悶得恨不能塞進炸藥去引爆。


    終於,沈嘉霓找到了發泄的渠道,文件櫃上的玻璃再度“嗡嗡”作響起來。空氣中迴蕩著她聲嘶力竭的喊叫聲:“阿珠,你個死鬼跑到哪去了,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二十六


    依蓮娜接電話的手在微微顫抖著,若不是有黑暗的遮掩,她感覺一定會在幾個女弟子麵前出醜了。


    壓掉電話,又沉默了很久,依蓮娜才勉強控製住情緒,低聲說道:“斯嘉麗讓我們……想盡一切辦法營救婷子……”


    “現在?”駕駛席上的琳達吃驚地問。


    依蓮娜沉默著沒有作答,她感覺心裏堵得厲害。


    “可是,莫說現在戒備森嚴,憑我們幾個人的力量無法搭救。就算把人搶出來,可方婷姐這麽重的傷勢,離開醫院不是死路一條嗎?”阿敏說出了所有人的擔心。


    “要救也應該緩幾天,一是等‘玉姐’傷勢好轉,二來我們也要定一個周密的計劃!”小紅搶著說道。


    “對呀!”阿敏在一旁附和道。


    “我看沈姨一定是急糊塗了,‘教母’,你應該好好勸勸她,貿然行動會讓‘玉姐’沒命的!”駕駛席上的琳達急切地央求道。


    一行熱淚從依蓮娜略顯老態的臉上滾落。她把臉扭向更黑暗的一側,長長地,粗粗重重地歎出了口氣。她明白這個電話的隱含用意,她知道,再也找不迴那個曾經的斯嘉麗了。


    第七章


    一


    “心率135,這兩天吃了什麽不對的東西嗎?”醫生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這幾天……我感覺很不舒服,一直都在家裏。與家人吃的都是同樣的東西,家裏其他人都很正常……”前來就醫的男子一臉蒼白無力地迴答道。


    “這幾天你都服過什麽藥物?”醫生又問。


    “什麽藥都沒吃……”男子吃力地喘了幾口氣,額頭上已經布滿了豆大的汗珠。他取出手帕擦了擦,接著問道:“醫生,我摸不到脈搏的事究竟會是什麽問題?”


    “我不是中醫,”醫生麵色有些為難,“也許是因為血栓,不過這需要經過全麵檢查才好判斷。你這條胳膊有什麽不好的感覺嗎?”


    “發麻,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狀況越來越嚴重。直到今天早晨起床後發現摸不到脈搏了,才急忙跑到這邊來看醫生。聽說李主任是這邊最好的專家,所以才用高價從黃牛手裏買了您的號。”前來就醫的男子說話仍然無力,卻明顯加快了語速。


    “看醫生……國內病人前來就診通常都說‘看病’,看來你不是我們祖國大陸的人。”李主任通過這位男子的用詞,迅速對這名男子的身份做出了初步判斷。


    “我是華人,不過我生長在東南亞……”


    “哦,是這樣……來,我再看看。”李主任說著,將食指和中指搭在了男子的手腕上。他不斷變換著位置,最終搖了搖頭,說道:“的確摸不到脈搏。不瞞你說,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遇見,我建議你住院做一個全麵檢查,必要時組織一次專家會診。”


    聽到眼前的醫生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前來就診的男子眼中出現了一絲焦慮,他隻是不住地點頭。


    “問題是我不了解你所在國家的醫保政策,在這裏看病不知道你迴國後能不能報銷?所以……你看是在這裏治還是迴國?”李主任比較關切地問道。


    “我等不及了,就在這邊吧,越快越好!”


    “哦……”李主任沉吟片刻,“你這種情況比較複雜,檢查治療的費用一定不低,如果沒有醫保,這費用……”醫生注視著麵前這位男子,推斷著其經濟承受能力。


    “費用不是問題,我在這邊有些生意,所以經濟能力還算ok。”偽裝成病患者的江雄肯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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