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裏青念每日都去看彭暮言,怎奈他還是一直昏睡不醒。如此就到了仁宗出宮之日,青念卻因彭暮言一事已全然沒了興趣,向仁宗道明了緣由,人就留在了後宮。徐睿也知青念在擔心彭暮言,也理解她,可心中總難免有些不安。


    仁宗一行走後,青念卻去了宸妃宮中。宸妃見是青念,想著她把彭暮言害得這麽慘就氣憤不已。隻是她又不能表現出來,撫了撫發髻,問道“青念你怎麽想起來本宮這裏了?”,著實看不透她的來意。青念卻沒有迴答,隻是看了看她的宮人們。


    宸妃見如此,也就屏退了左右,才道“有話就說吧”,盯著青念不放。青念是為彭暮言而來的,她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本宮曾見彭暮言有一個絹帕,上麵有你的繡像。他一直不醒,既然你對他那麽重要,你去看看他,他或許會醒過來的”


    宸妃先是一愣,繼而又大笑起來,忍都忍不住。青念看著她,雖不知她為何會如此發笑,卻隻等她的迴話了。宸妃笑了好一會兒,才迴道“你太高估本宮在他心中的地位了,那繡像上之人絕不可能是本宮”,頓了頓,卻突然怒道“你與其來求本宮,還不如求求你自己。若不是因為你,他會傷成那樣嘛。你若真的為他好,以後就不要再靠近他了”


    青念看著她,問道“他究竟是什麽人,你竟這麽在乎他?”,宸妃對彭暮言的關心太過明顯了。宸妃卻哼了一聲,拆穿道“這對你而言並不重要,他即便真的隻是個該死的太監,你青念公主還不是照樣喜歡著”


    青念卻聽紅了臉,她還是頭一次在宸妃麵前這麽無言以對。宸妃又笑了起來,問道“看來本宮是說中了青念你的心思了,那本宮倒是要問問你要如何處理你們兩個之間的事了?”,還是一直盯著青念不放。青念哪裏會承認,隻見她哼了一聲,迴道“本宮害得他受傷,有些過意不去罷了,才不是宸妃你說的那樣。既然你幫不了他,那本宮也不打擾了”,說完就要走。


    宸妃她心中非常清楚,青念是唯一能喚醒彭暮言的人。她雖討厭被彭暮言喜歡著的青念,卻不舍拿彭暮言的性命來賭氣。她歎了一聲,喊住了青念,真心道“青念你自己知道你對他來說有多重要,你多陪陪他吧”


    青念迴頭看著宸妃,見她眼中盡是擔心,竟莫名地點頭答應了。她走後,靈兒忍不住問道“娘娘,咱們就這麽置之不理嗎?”,總覺得宸妃在這件事上過於冷靜了。宸妃嗯了一聲,迴道“何須本宮費心,皇上不是親自派人調查了嘛。靈兒你等著看吧,過不了多久咱們就有好戲看了”


    入了夜後,青念又去了太醫院。今夜是白夜憐當值,這些日子他倒是習慣在太醫院裏看到青念了。青念叫來了略顯憔悴的花雨,吩咐道“你也累了好幾日了,迴去好好休息休息,今夜就由本宮和白院判來照顧他吧”


    花雨道了謝,就退出了太醫院。她見青念是日日來探望彭暮言,今夜還要整夜守著他,她更是看不明這個公主的心思了。看不懂的還有白夜憐,他瞧了瞧青念,試探道“你和那個彭都知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二,總感覺他對你很好,不比徐睿差”


    青念瞪了他一眼,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麽?”,其實她已經想到了。白夜憐卻哼了一聲,冷冷道“隻是突然覺得我自己很混蛋,竟是最膽小無能的,連一個太監的勇氣都不及”,痛恨著自己。青念卻笑了起來,湧上心頭的往事她不願再提,她隻能故作不在乎道“你我現在這樣挺好,你再多言我隻會更討厭你”


    白夜憐點了點頭,作罷道“你放心,我一直都知道”,卻將彭暮言的藥交給了青念。青念接過藥,又看了他一眼,就走入了內堂。彭暮言已消瘦了許多,臉色也很蒼白,看得青念很是心疼。她給他喂過藥,就坐在床榻前握著他的手不放。她不知彭暮言要懲罰她到什麽時候,她隻能這樣默默地陪著他,心甘情願地被懲罰著。


    白夜憐拿了點夜宵,走入內堂想去叫青念吃些時,卻見青念握著彭暮言的手已經睡了。白夜憐看著這兩個人,不想他自己要羨慕的人竟不是徐睿,而是這個都知。可他隻能給青念披了件衣服,人就退出了內堂。走了出來,他就失魂地坐在椅子了。若他以前能勇敢些,今日怕又是另一番光景吧。可他沒有,他逃了,如今才會獨自在此傷神。


    後半夜,彭暮言輕咳了一聲,人已是醒了過來。他感受著身上的疼痛,才想起了自己救了青念。不想才想到青念,就見青念握著自己的手睡得正香。彭暮言吃力地側了側頭,看著熟睡的青念,自己昏睡這段時間她怕是擔心不已吧。想到這,他就忍不住輕輕地撓了撓青念的手心,他想和她說說話了。


    青念被彭暮言這麽一撓,人一下子就醒了過來,隻是見彭暮言正看著自己,早就撲到了他懷裏哭道“太好了,你沒事了”,發自內心的高興。彭暮言卻又咳嗽了一下,皺眉道“你輕點,我身上的傷還很疼”


    青念這才意識是自己太激動了,都不記得彭暮言還有傷在身,不由連忙要起身。可彭暮言卻伸手抱住了她,又無賴道“不過疼點也值得”,少有的溫柔。青念看了看他,臉紅道“你沒事就好,一會兒讓白院判再給你看看”


    彭暮言嗯了一聲,問道“我睡了幾日了?”,總覺得自己睡了好久。青念歎了一聲,迴道“六天了,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就要這麽一直睡下去呢”,表明著心跡。彭暮言卻笑了笑,又問道“你這是自責,還是真的在乎我?”,直截了當。


    青念的臉更紅了,一時竟不知要如何迴答。彭暮言看著猶豫不決的青念,又笑了笑,悲傷道“你若隻是因為我救了你而內疚自責,那就不要對我太好,不然就太過傷我了”,頓了頓,卻自嘲道“這並不是什麽大事,換做是徐學士他也會救你的,你心中也是更希望是他救你的吧,畢竟你喜歡……”


    青念看著這樣黯然的彭暮言,也不等他說完這傷心話,就毫不猶豫地吻了他一下,隨即又臉紅道“不管是不是你救得我,我都喜歡你”,她實在不想再違背自己的心了。彭暮言卻咳嗽了幾聲,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了,不由求證道“你再說一遍”


    青念頭靠在他的心口處,溫柔道“無論那夜我和你說了什麽酒話,我都沒想過要賴賬。彭暮言,我喜歡你”,說出了這些話竟是那樣地安心。彭暮言輕輕地撫了撫青念的臉頰,笑道“趙青念,我也喜歡你,你一直都知道的”


    青念看著他,也笑了起來,調皮道“我不知道”,已是起身了。彭暮言又咳嗽了一聲,卻隻是癡癡地笑著。青念還是擔心他的傷,也不和他鬧了,就走出內堂去找白夜憐了。白夜憐看著青念那高興的樣子,便知是彭暮言醒了過來,也不需她多說,就去內堂了。


    內堂裏,白夜憐看著還是很虛弱的彭暮言,直言道“傷得這麽重都能撿迴一條命,看來青念你的功勞很大呀”,就盯著青念看了。青念瞪了他一眼,怪道“別這麽多話,他要是落下什麽病根,我饒不了你”,偏袒非常。


    白夜憐哼了一聲,無謂道“你繼續囂張,我遲早會給這位都知吃毒藥的”,就退出內堂了。青念也哼了一聲,氣得心癢。剛才這一幕看得彭暮言很奇怪,他不由問道“這位院判怎麽這麽大怨氣?”,也知這個人和青念關係不一般。


    青念坐到了他身旁,想了又想,還是坦誠道“他喜歡過我”,想起了自己和白夜憐的往事。彭暮言握著青念的手,也不奇怪道“我明白了,這麽晚你讓他送你迴宮,你迴去休息吧”,善解人意著。青念看著他,也知此事不是一言半語能說明白的,更知彭暮言需要休息,隻好同意道“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給他蓋了蓋被子就離開了。


    走在迴去路上的青念和白夜憐兩廂無語,各懷心事。流華宮外,白夜憐還是忍不住勸道“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該喜歡什麽人,不該喜歡什麽人。我勸你清醒點,不然隻會害了他”,他看得比徐睿清楚多了。


    青念嗯了一聲,謝道“謝謝你沒有罵我,或許你罵了我就會清醒了”,又笑了笑。白夜憐卻歎了一聲,無奈道“你是罵不醒的,再說我也沒資格罵你。你隻要記住,我希望你開心就好”,說完人就轉身離開了。


    青念連連點頭,低聲道了一句“夜憐,我也希望你開心”,她知道白夜憐並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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