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告訴我,直到一歲半我才能獨立行走,這說明我身體很弱,別的小孩一到周歲,大多數已穩穩站立。而我為此跌了七八個跟頭,才顫巍巍站直身子。具體怎麽個情景,這我不太清楚,因為沒印象,不能怨我。但我至死也不承認有體質弱這迴事,我認為這是我老爹騙我的,沒這迴事呢。至於他為什麽要騙我,這是費腦力的活。小時侯騙騙無所謂,長大了還來這套,關係便複雜了。其中包含什麽樣的邏輯推理,這我也不清楚。關於這些耗費腦力太甚的活,我向來遠遠的辟開,隻想做個低級的智力工作者,並一直為之努力著。父輩們的思想有時就這麽怪,我爸也不例外。

    從爬行到直立行走,這個飛躍,我沒印象,但我沒遺憾。這是因為從直立行走到終於有一天爬上自行車,可以借助機器代步行,這一轉折我記得倒很清楚,兩者相抵,互相扯平了,沒什麽好遺憾的。因此假如你認為四五六七八歲的鄉下小孩對一切經曆過的事一無所知,渾噩一片,那你也就錯了。

    人的技術是慢慢磨出來,一旦磨出竅門,就容易上道。但突然間的轉變,必先亂糟糟的渾噩一陣子。即使亂得不能再糟,也要望下去,這是一種必然。

    比如一位燒碳的師傅轉行燒飯,做了廚房中的師傅。因為燒過大火,一時要使用小火把,並且塞進很窄的口子裏。就不能不經曆過一段很痛苦的時期。把一根根大木頭粉碎成小木塊,往裏添了再點火。第一次積習不改,米飯可能燒成黑炭;二次有點經驗,隻把飯燒得略帶金黃;第三次更先進,鍋底隻有些鍋巴;最好一次失敗則隻是把飯煮稀,因為加多了水,這也不成問題,自然有對策,放在火架上再燒一小陣。我小的時候,鄉下有位師傅就經曆過這樣一段痛苦而曲折的曆程,信不信由你。

    綜上,得出的結論是:堅持,堅持再堅持。往後再添一句:堅持就是勝利。這話和丘吉爾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講的話一般的相似了,要達到的目的也一樣了。

    在我以前,我二哥學自行車的騎術。自他小時光屁股坐三輪小車算起,直到他可以上“三八”載重車的大杠,遠近前後七八年。學會了,自詡高大。騎車上學第一天便摔破了頭,迴家呻呻吟吟,對二伯說:出血了,爸,我出血了。

    我弟弟學車,眼睛總是盯著地,好象離開踏實的大地,身體懸空就不踏實。並反常規,用右腳開始。學到後來比他遲學的人都能上車座。他仍隻能像學滑板,一點一滑,一滑一點。過了半年,才被我老爸扶上車座。座位本身經過特意加工,比他的腿長不了多少。我爸的告誡是:車如果要倒,用腳就能撐到地,沒危險的,放心騎,我大包票!

    而我的騎士生涯卻在大塘的壩基上開始,集前人經驗,不出半天,仔細揣摩下坐上了車座。對一行觀看的人還蠻高興地揮揮手,嘴中得意忘形地說:嘿——不留神,車頭失控,人帶車,車連人,一齊撲下高壩。還好水淺,剛沒過下頜。要不然,車壓我,我負車,一人一車早到另一個世界去溜達了,就不知道現在我生在那個角落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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