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月嬅有多少歲,就與虞遠征認識了多少年。


    在她記事的那一刻起,“虞遠征”這個名字就出現在她人生裏,甚至與她密不可分。


    父母一向恩愛,以至於孩子就像是買菜時送的,尤其是親媽倪寶珠,經常因為親爹史戰南過於寵溺女兒而吃醋。


    這不,史月嬅上幼兒園的某一天,風輕雲淡的某一天,親媽又與親爹吵架了。


    哦,不能說是吵架,應該說是秀恩愛。


    “史戰南你現在不愛我了!”


    飯桌上,倪寶珠一邊吃著粥,一邊盯著正在給女兒喂飯的丈夫,幽幽說道。


    聽到這話,史戰南大驚,史月嬅也大驚。


    完犢子了,親媽又要作天作地沒完沒了了,親爹又要各種哄各種舔各種沒節操了。


    “怎麽可能?我心裏隻愛你!”


    史戰南忙挺直腰背向妻子表述自己的忠心。


    “你不愛我!你心裏有別的女人了。”


    倪寶珠繼續幽怨開口,表情那叫一個哀怨。


    史月嬅默默撇嘴,心道:又來,又來,又裝,爸爸,你千萬不要上媽媽的當,她就是故意騙你的。


    但是,史戰南還是放下勺子,還是走到妻子身邊,像是哄孩子般,將她抱在懷中,當著仨孩子的麵,輕輕吻著她的臉。


    “是,我心裏確實有第二個女人,但這個女人是我們的女兒,她是你生的,我自然得疼愛不是?”


    司空見狀的兄妹三人組齊刷刷翻了個白眼。


    史向東抬手捂住妹妹的眼,不讓她看到爹媽秀恩愛的肉麻場麵。


    嗯,非禮勿視,對小孩子不好。


    “小嬅,吃飽了沒?”


    史向東看著妹妹問道。


    史月嬅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再看看桌上剩下的大半碗粥,老老實實搖頭。


    “沒有,我還好餓,我還想吃肉包子。”


    史向東與史向北對視一眼,又再次望向自己的爹媽,那倆人,還抱在一起肉麻。


    真的是,你們能不能顧忌一下小孩子的心理發展,你們這樣合適嗎?


    “走,我們去虞伯伯家吃飯。”


    史向東牽著妹妹的手,史向北拿著仨人的書包,就那麽輕車熟路打開門,就那麽離開了家。


    而身後,他們隱約聽到爹媽的交談聲。


    “仨孩子走了,要緊嗎?”


    “不打緊,反正這軍區大院裏,也沒人敢搶小孩。”


    “可是小嬅似乎還沒吃飽。”


    “沒關係,她肯定去遠征家找吃的了。”


    “那既然現在孩子們都走了,咱們幹點別的……”


    ……


    史向東和史向北同時翻了個白眼,同時捂住了妹妹的耳朵。


    真的是,遇到這樣的爹媽,他們這當孩子的也很辛苦。


    輕車熟路拐了個彎,輕車熟路的推開虞家小院的門,輕車熟路進了虞家的大門。


    “阿姨,小嬅還餓,說她想吃肉包子。”


    史向東站在門口,看著正在忙碌的賀青蓮說道。


    看到史月嬅披散著頭發站在門口,甚至腳上還穿著小拖鞋,賀青蓮見怪不怪。


    她笑著上前,笑著將軟軟糯糯的史月嬅抱在懷中,然後將她放在了餐椅上。


    “小饞貓,你怎麽知道阿姨買了肉包子呢?”


    她彎腰,笑著在史月嬅鼻子上點了點,然後……是虞遠征盤子裏拿走了僅剩的一個肉包子,塞進史月嬅手中。


    虞遠征:“……”


    所以這丫頭是專門來搶他的早飯嗎?


    “那我吃什麽?”


    虞遠征看著空空如也的盤子,忍不住開口抗議,他現在也是小學生,他也正在長身體,親媽你不能厚此薄彼。


    “廚房裏有饅頭,你拿個墊墊肚子就行,多大的人了,還要我喂你不成?”


    一邊對兒子不耐煩的訓斥,賀青蓮一邊端著碗,一勺一勺給史月嬅喂著小米粥。


    “阿姨,我想喝甜粥。”


    史月嬅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看著賀青蓮,聲音甜甜的,軟軟的,像是喝了糖水似的。


    聽到這話,賀青蓮哪裏還能拒絕?


    “好,好,我們喝甜粥,今天給月嬅放紅糖,我們喝紅糖小米粥,好不好?”


    賀青蓮拿起桌上的玻璃瓶,挖了滿滿一勺紅糖放在碗中,攪勻了,又繼續給史月嬅喂飯。


    虞遠征從廚房裏翻出個冷饅頭啃著,斜眼看著史月嬅。


    “你這丫頭天天來我家蹭吃蹭喝,迴頭得讓你爸給我家交糧票才行!”


    本還在乖巧喝粥的史月嬅一聽到要交糧票,她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小嘴扁了扁,片刻,“哇”的一聲哭出來。


    史月嬅本就長得乖巧可愛,一張粉臉像是個瓷娃娃,此刻眼淚從臉蛋上滾落,眼眶通紅,抽抽噎噎的樣子瞬間就讓賀青蓮心疼。


    “你這熊孩子!”


    先是在虞遠征後背捶了一下,旋即,賀青蓮抱起史月嬅,放在自己腿上細聲細氣哄著。


    “不哭,我們不哭,阿姨不要糧票,阿姨喜歡給小嬅吃好吃的,我們不給虞遠征這個壞蛋吃!”


    壞蛋虞遠征再次無語……


    虞漢卿從書房出來,正巧看到史月嬅委屈巴巴哭泣的場麵,再看著自己兒子那欠揍的表情,他脫下自己的鞋,作勢就要去抽虞遠征。


    “哎哎哎!你又打我!你是政委,你是做思想工作的,你不是扛槍打仗的,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虞遠征一邊躲避,一邊梗著脖子與親爹講道理。


    這番話聽得虞漢卿是哭笑不得。


    “小王八蛋,還敢教育老子?老子在外麵是政委,在家就是你爹,你又欺負小嬅?上次老子怎麽給你說的,再敢欺負小嬅,老子打斷你的狗腿!”


    虞遠征快要哭了,有時候他總懷疑自己不是爹媽親生的,他總懷疑自己和史向東以及史向北才是親兄弟。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為了不被親爹揍成肉餅,虞遠征及時認錯,反正好漢不吃眼前虧嘛,大丈夫能屈能伸。


    嗯,等將來他們老了,他再慢慢報仇也不遲。


    比如將來醫生問要不要拔管時……


    虞遠征惹不起躲得起,他正準備背著書包開溜時,賀青蓮叫住了他。


    “正好你送小嬅去幼兒園,下午放學後,你直接將她接家裏來,我晚上做紅燒肉。”


    聽聽,聽聽,這就是差別對待。他早就鬧著要吃紅燒肉了,但親媽從來都當做聽不到,現在史月嬅來了,紅燒肉馬上就安排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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