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薇嫁給倪之羽時,已經過了生育的最好年華。


    當然,就算她身體允許,她也沒打算再生屬於自己的孩子,從她嫁進倪家那天起,她就把倪之羽的孩子當做自己的孩子來疼。


    “是厲家那老爺子幹的嗎?”


    盧小昭抬頭,眼中淚光閃爍,許久,她才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這就是了,以盧小昭不肯吃虧的性子,哪裏能眼睜睜看著自家兒媳婦被人欺負?


    唯一能讓她束手束腳的,就是自己那名義上的公公,厲家那老不修的長輩。


    這些年來,她知道盧小昭與厲老爺子的關係並不友好,尤其是厲老爺子,一直視盧小昭為眼中釘肉中刺。


    但好在厲中霆足夠強勢,這厲老爺子雖說心中打著小九九,但也並不敢如何欺負盧小昭。


    可現在,他竟然將手伸到了盧小昭的兒媳婦這邊。


    他以為自己是挑軟柿子捏,殊不知雲薇暖更是個不能招惹的存在。


    且不說賈嬙在蘭城一唿百應的風頭,就隻說厲嘯寒,他可是比自己的親爹厲中霆更心狠,親情這一套,在他身上不管用的。


    頓了頓,楊若薇輕聲問道:“小昭,我知道在厲老爺子這件事上,你一直左右為難縛手縛腳,不然……我幫你處理了他?”


    聽到這話,盧小昭無奈一笑,說道:“怎麽處理?您和我爸這都多大年紀了?總不能還像以前那樣打打殺殺吧?再者,殺人可是犯法的。”


    楊若薇噗嗤一聲笑了,她摸著盧小昭的頭發,聲音卻有些冷。


    “傻孩子,處理一個人,非得要殺死他嗎?軟禁起來不行嗎?讓他老死在你們那老宅裏不行嗎?”


    是啊,這年頭,收拾這樣不知道深淺的老頭子,手段多得是,殺人,是最最愚蠢的方法。


    這話提醒了盧小昭,對啊,既然不能要了厲老爺子的命,那就奪走他的自由。


    她倒是要看看,沒了權力沒了金錢甚至沒了自由的厲老爺子,朱砂與厲嵐毓還會像從前那樣對待他嗎?


    思及至此,盧小昭霍然起身。


    “媽,你在這邊照顧著暖暖,我出去一趟。”


    楊若薇笑著揮了揮手,說道:“去吧,什麽都別怕,放手膽大的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天塌下來,我和你爸給你頂著。”


    這就是親情,這就是母親,不管女兒多大年紀,可在父母心中,他們永遠都是孩子。


    他們哪怕白發蒼蒼,卻依然是孩子最堅實最牢靠的大山,總是能給孩子撐起一片天空來。


    盧小昭剛走到客廳,正好遇上賈嬙從臥室出來。


    “你這急匆匆的,要去哪裏?”


    看到一臉笑意的賈嬙,盧小昭就覺得心虛,覺得無法麵對未來親家。


    人家如此信任的將女兒交到厲嘯寒手上,那就是交到了厲家。


    可他們家卻沒保護好人家的女兒,卻讓雲薇暖受到威脅受了傷,這怎麽給人家交代?他們有什麽臉麵交代?


    盧小昭笑得有些僵硬,默了默才迴答:“有點事,需要出去一趟,我爸媽就勞煩你多照顧照顧。”


    “你這是什麽話?你不在蘭城這些年,我陪叔叔和阿姨的時間,可比你多得多,我這心底,也將他倆當做父母來敬重對待的,你隻管去忙,家裏我照顧著。”


    賈嬙笑著說道,對盧小昭沒有絲毫的懷疑。


    她越是這樣,盧小昭就越是慚愧,越是無法麵對賈嬙的好。


    低著頭出了門,正要上車,身後忽然傳來厲嘯寒的聲音。


    “媽,暖暖的傷怎麽樣了?”


    一聽這話,盧小昭的後背一僵,愣了一愣,她才迴過頭來看著兒子。


    “你怎麽知道的?”


    厲嘯寒笑得有些冷,他說道:“如果我不問,你是不是也不打算告訴我?媽,那是我的妻子,我是她的丈夫,這種事你怎麽能瞞著我?”


    這憤怒的質問,讓盧小昭一時有些無措。


    以往,這個兒子總是什麽都不在乎,與她相處時雖說不討喜,但斷然不會用這種語調與她談話。


    可現在,她這個當媽的,能明顯聽出他語氣中的憤怒與怨氣,他在怪她隱瞞了這件事。


    默了默,盧小昭歎息一聲,說道:“對不起,媽媽不該瞞著你。”


    “媽,我沒怪你的意思,我就是……暖暖現在怎麽樣了?傷口不要緊吧?”


    厲嘯寒看到親媽的表情,他到底還是不忍苛責她的隱瞞,他知道,她作為兒媳婦也很為難。


    就算她再灑脫再開明,卻還是難逃一個“孝”字,這個字分量太重了。


    盧小昭神色柔和了不少,她說道:“傷口不要緊,皮肉傷,醫生已經處理過了,你寶珠阿姨給了祛疤的藥膏,將來也不會留疤的。”


    頓了頓,她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意,說道:“暖暖受了傷,關注的不是疼不疼,而是會不會留疤,她還惦記著穿露背裝呢!”


    露背裝……


    霸總的嘴角抽了一抽,一想到媳婦兒那姣好瓷白的後背暴露在空氣中,想到其他男人那色眯眯的眼神,他的拳頭都不覺握緊了。


    嗬,露背裝?媳婦兒你洗洗睡吧,這輩子,隻要我沒死,你都別想穿那玩意兒!


    當然,也不是完全不能穿,你可以在臥室裏,在隻有我們兩個的時候,穿給我看,唔,肯定很有情趣。


    “暖暖睡了,你姥姥在那邊照顧著,你……要是不放心,自己去看看吧。”


    盧小昭看著兒子低聲說道。


    聽到這話,厲嘯寒下意識抬頭看了看屋裏,說實話,他一直想看看她後背的傷到底什麽情況。


    像是想起什麽事來,盧小昭叫住了剛走到門口的厲嘯寒。


    “暖暖也不想讓你知道這件事,她怕你為難,你……就偷偷看一眼,然後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吧。”


    厲嘯寒歎息了一聲,這傻丫頭,都到什麽時候了,還在時刻替他著想?


    他知道,她是擔心厲老爺子的身份讓他左右為難,到時候一邊是妻子,一邊是長輩,她怕他背上不孝的名聲。


    嗬,不孝?他厲嘯寒要是在乎這個,還能有今天的地位嗎?


    厲嘯寒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您是要去找老爺子算賬嗎?直接去公司吧,我爸和我姑都過去了,不用你去找他算賬,老頭子已經鬧到公司了。”


    一聽這話,盧小昭更是火冒三丈,嗬,老頭子還有臉來鬧事?真當自己是根蔥了。


    氣勢洶洶的盧小昭上了車,發動車子一踩油門,飛也似的離開。


    厲嘯寒徑直進了臥室,一眼就看到趴在床上熟睡的雲薇暖,以及坐在旁邊貴妃榻上打盹的楊若薇。


    “你怎麽來了?”


    門一響,楊若薇就清醒了。


    看到厲嘯寒進來,她壓低聲音問道,眼神很是溫和。


    “姥姥,您這奔波了半天,去臥室躺會兒吧,這邊我看著就行。”


    厲嘯寒走到貴妃榻邊上,扶著楊若薇坐起來,心疼說道。


    楊若薇捶了捶自己的腿,笑著說道:“行,既然你來換班,那我就不在這裏守著了,你好好陪陪暖暖。”


    頓了頓,楊若薇說道:“嘯寒,這話吧,姥姥原本不該說的,但現在暖暖出了事,我覺得還是得說兩句,做人啊,有時候得心狠些。”


    這心狠指的是什麽,厲嘯寒自然懂。


    “你對別人的心軟,就是對自己人的傷害,你原諒了敵人,就是將自己人推進了危險中,這狼啊,永遠都是狼,你別指望狼能改邪歸正不再吃人。”


    楊若薇是從槍林彈雨中闖過來的人,她手上的人命不知道有多少,但她不害怕,那都是敵人的血。


    如果她不殺死敵人,那敵人就會殺死她,殺死她的戰友與親人。


    為了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她從來都不覺得殺人有什麽錯。


    當然,現在是法治社會,犯不上沾了人命,但這心啊,該狠還是狠,殺人犯法,但讓對方活得不痛快,這總不犯法吧?


    厲嘯寒從小跟著楊若薇和倪之羽長大,在這一點上,他深受他們的影響。


    他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姥姥,我都懂,您放心吧,暖暖斷然沒有白白受傷的道理,您的外孫子,是那種能憑白被別人欺負了的慫蛋嗎?”


    聽到這話,楊若薇滿意一笑。


    “對嘛,拳頭是用來做什麽的?就是用來打架的,有人欺負我們,那就狠狠打迴去啊,來一個打一個,來一雙打一雙,一直打到對方服氣為止。”


    說完,她拍了拍厲嘯寒的肩膀,拄著拐杖出了房門。


    隨著房門被關上,房間裏隻剩下沉睡的雲薇暖,與站在床邊的厲嘯寒。


    因為抹了藥,又因為這藥有些油膩,雲薇暖沒有穿衣服,也沒有蓋被子,就這麽趴在床上睡著了。


    厲嘯寒看著雲薇暖後背那條猙獰的疤,足足有十多厘米長。


    這條疤痕盤踞在雲薇暖原本瓷白姣好的後背上,要多刺眼有多刺眼,要多心疼有多心疼。


    厲嘯寒坐在床邊,輕輕拂過那條傷疤,手指微微有些顫抖,眼底滿是痛意。還是他太疏忽了,還是他沒有保護好她,這才讓她受了委屈,這才讓她受了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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