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半個時辰之後,一聲長籲,陛下醒了。


    “陛下……”


    老太監眼眸含淚,上前推開了慕容雪,“您可醒了!”


    慕容雪皺了皺眉,“公公,我這針還沒有下完呢……”


    老太監迴頭看了一眼,趕忙退開了,“來,你來……”


    救陛下要緊。


    慕容雪唇角幾不可察地閃過一抹得意,坐下了。


    “陛下,是我救了你喲。”


    慕容雪可不會傻到被別人搶了功。


    陛下點了點頭,目光定定地看著她,忽然眼眸瞪得老大。


    “你……是誰?”


    “陛下剛醒,還是盡量不要說話了。”


    慕容雪囑咐了一句。


    然而,陛下雖然不說話了,那一雙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盯著慕容雪,始終沒有離開。


    漸漸地,陛下氣息平穩了,慕容雪也收了針。


    陛下掙紮著坐起了身,“你叫什麽名字?”


    “慕容雪。”


    陛下怔了怔,他總覺得這個人似曾相識。


    而慕容雪也注意到了陛下的目光。


    “陛下可認得這個?是陳娣讓我來找您的。”


    慕容雪拿出了一塊令牌。


    陛下接過了令牌,愕然地問:“你是……文君?”


    “文君?”


    慕容雪晃了晃頭,“我不曾聽過這個名字。”


    而此刻,陛下那蒼老的手握住了慕容雪的手,“既是她叫你來的,你便是朕的女兒文君啊!”


    “陛下……”


    一旁的老太監微微斂眉,“如今局勢混亂,陛下還是驗明正身再做打算吧。”


    然而,薑鴻翼卻兀自瞧著慕容雪,沒有理他。


    “陛下!”


    老太監皺了皺眉,“撲通”跪在了地上,“請陛下慎重啊!”


    薑鴻翼終於看了眼老太監,卻是怒火中燒。


    “多事!你以為,在北晉當前的情況下,若不是朕的女兒,誰還會來相認?”


    原來,薑鴻翼自己心裏有數。


    風雨飄搖的北晉,誰還願意來?


    隻有與他有著至親血緣關係的人才肯來!


    那老太監頓時驚愕地抬起了頭,怔住了。


    “陛下說的是,老奴多心了。”


    老太監趕快賠不是,一張臉討好地看著慕容雪。


    慕容雪微微勾唇,“我覺得公公說的是,若不驗明正身,又豈能叫人信服?”


    “朕說你是朕的女兒,你就是朕的女兒,哪個敢質疑?”


    薑鴻翼冷然地說了一句,頓時又咳嗽起來。


    “陛下說的是,陛下說的是……”


    那老太監趕快上前,輕輕地捋順著薑鴻翼的背。


    慕容雪淡淡輕笑,“我也很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您的女兒……”


    她也想驗明正身呢!


    薑鴻翼微微凝眉,想了想,“李澤,帶她下去驗身。”


    “是!”


    那被喚作李澤的老太監,做了個“請”的手勢,“姑娘,請。”


    慕容雪點了點頭,跟著李澤下去了。


    來到了偏殿,那李澤道:“姑娘,請脫了衣服吧。”


    “啊?”


    慕容雪怔怔地迴眸,“你來驗身?”


    不應該有個女人來驗身嗎?怎麽會是個太監!


    “姑娘莫怕,您權當老奴不是個男人吧。你若真是公主,剛出生那會兒,老奴還抱過你呢!”


    李澤說道。


    慕容雪遲疑了片刻,終於咬牙緩緩脫了衣服。


    衣服褪到一半,慕容雪不動了。


    而李澤的目光,也不動了。


    他看著慕容雪背上的蝴蝶胎記,眼裏默默地氤氳起淚水。


    半天沒有動靜,慕容雪問道:“公公,你可看清楚了?”


    “哦,哦哦!”


    李澤這才迴魂,“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眼見著慕容雪斂好了衣服,李澤跪在了地上,“老奴參見公主!”


    他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


    慕容雪淡淡垂眸,“我的背上有什麽?”


    “是……是與郡主一般的蝴蝶胎記!”


    “郡主?”


    慕容雪愣住了,不是說她是陛下的女兒嗎?身上怎麽會有和郡主一樣的胎記?


    她懵了。


    “公主,請隨老奴來!”


    李澤這會兒,已經迫不及待邁開了腳步。


    為了這位公主,陛下可是望眼欲穿呢!


    慕容雪帶著滿心的疑惑,跟著李澤出門了。


    “雪兒!”


    這會兒,等在門外的步青雲,一把抓住了慕容雪的手,“怎麽迴事?”


    慕容雪淡淡輕笑,“確切地說,我現在也是懵的……”


    “公主,快隨老奴進來。”


    李澤進到大殿,三步兩步來到薑鴻翼的麵前,“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這位果然就是陛下苦尋的文君公主!”


    “當真?”


    薑鴻翼驚喜地揚眉,顫|抖著伸出了手。


    慕容雪卻是柳眉顰蹙,半晌沒動。


    “朕的女兒啊……”


    片刻之間,薑鴻翼失聲痛哭,“過來讓朕好好瞧瞧……”


    這悲悲切切的哭聲,讓慕容雪的心,跟著難過、酸楚。


    她下意識地邁步,來到了薑鴻翼的麵前,眼睛隱隱閃動著水光。


    難道……這便是父女連心?


    看著薑鴻翼大放悲聲,她也有種想哭的衝動。


    “文君,我的女兒!”


    薑鴻翼一下子抱住了慕容雪,老淚縱橫。


    慕容雪凝眉,狐疑地問:“我是誰?”


    “你是文君,是朕找了好多年的女兒……”


    薑鴻翼好不容易收住悲聲,看著慕容雪,“你當真一點都不記得了?”


    慕容雪搖了搖頭。


    “你娘是朕青梅竹馬的戀人,是南蕭的晴月郡主,那一年,她帶著你迴南蕭,卻在返程的途中,被偷襲了……”


    薑鴻翼說到這裏,聲音已經哽咽了,“你們母女兩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朕派出去好多人去找,帶迴來的永遠都隻是一個消息:沒有。”


    “朕不死心,近年來才想到去南蕭邊境去找尋,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哪,朕……終於找到你了!”


    “報!”


    這時候,外麵有人跑了進來,“陛下,南蕭常勝侯已經攻到了皇城下,正在城外駐紮!”


    薑鴻翼倏然大驚,急火攻心下,突然張嘴——口吐鮮血。


    “陛下!”


    慕容雪大驚,趕快給薑鴻翼喂了藥。


    薑鴻翼緊緊地抓著慕容雪的衣服,“你叫朕什麽?”


    慕容雪斂眉,看著他,仿佛潛意識裏有人催促她一般,她竟然鬼使神差地喚了一聲:“父皇……”薑鴻翼老淚縱橫,他抓著慕容雪,“女兒,聽到你這一聲‘父皇’,朕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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